耘稻道
    银泾村人都说奎根跟梅玲有点那个,其他不说,就说田头呷茶,按村里老规矩,不管男的女的,挨个儿从茶壶里呷茶都得先抹一下茶壶嘴,或倾出一些茶水润一下茶壶嘴,才能把他人冲过嘴的茶壶嘴冲自己的嘴,否则男的女的间就有点那个了,只有夫妻俩不需这般程式,而奎根跟梅玲就不抹也不倾,不管谁先呷了,接过就呷。梅玲是外村人不知也不怪,奎根 却是地道的本村人,不知就怪了。

    那时大种田,奎根是生产队长,罱河泥、挑担头、犁田、耙地,甚至插秧、耘稻之类的细活,全都拿得起搁得下;而梅玲则是妇女队长,插秧、耘稻、割麦、捆稻更是里家好手。只是奎根女人是个哑吧,奎根自可放肆,而梅玲男人阿炳元又是个老好人,梅玲自然又少了好些拌缠。于是,村里人总肆无忌惮地拿他们开玩笑:奎根若配上梅玲,那真正大牯牛配上银辔头。那阵子阿炳元做的是看水车的活,虽轻松,但夜里着不了家,得守着牛牵转的水车到天亮,而这活 又恰恰是奎根派的,于是村里更借机说奎根那个了。奎根脸皮厚,又喜欢人家拣荤的话来逗趣,于是他与梅玲的那个就更那个了。

    众人的玩笑,常使梅玲男人阿炳元心里犯疑,时不时守夜只守到两遍鸡打鸣时,便贼般溜 回家,而几回总撞见自家女人早起在净身,人家女人都是晚间临睡时净身的,唯梅玲习惯早起净身,说是娘家带过来的习惯,阿炳元虽说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得故作坦然。

    不知不觉到了夏天,奎根与梅玲那个的故事又有了续篇。夏天田里便需耘稻了。耘稻是个苦累活,男男女女都得把裤衩捋到大腿跟,男的用跪式:胯下跨着竹编的竹马,两手臂套竹编的竹筒,跪在稻田的泥水里除草;女的则用站式。那阵是集体大种田,男男女女稻田里一 字排开,奎根、梅玲是队长又是耘稻好手,自然耘头道、两道,众人跟着。壮实的奎根牛一般的双 腿跪行拖出来的耘稻道自然是深深的;梅玲那两腿很丰腴,裤管捋高了,白嫩得撩眼,没在泥水里恰似才出水的白白胖胖的嫩藕段。两人先头里耘着,一路领先,奎根嗬嗬逗着,梅玲咯咯笑着,众人则在一边用荤话瞎起哄。不会儿,两人竟落了下去,众人一个个耘完了一道 上了田塍,而他俩还在有滋有味地耘着。众人起哄:粘住啦,上不来啦?!

    远处看水车的阿炳元正蔫着头。

    村里人愈发相信他们之间有那个了。

    不觉间,稻熟。割了稻,那耘稻道便很清晰地败露出来,众人说他们有没有那个一看耘稻道就分明了,后来有人真的去看了,很失望。阿炳元独自从那田塍上走过时,他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只见头里两条耘稻道深深的弯弯曲曲、曲曲弯弯,后两条耘稻道浅浅的竟笔直笔直。

    阿炳元不禁骂了一声:这狗娘养的!

    后来奎根与梅玲那个的故事也就没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