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喧宾夺主
    掌柜的一喊捉贼,整间客栈就炸了窝,一群旅客都从睡梦中惊醒,一股脑儿挤到了门前,议论纷纷。这掌柜的一看人多,顿时也来劲了,大咧咧地冲着还被压在地上的女贼吼道:“好你一个恶贼,看你今夜还能逃到哪儿去?”然後对着众房客说道:“这恶贼昨晚偷了我几十两银子,还有两坛上好的汾酒。”众人一听是贼,更是义愤填膺,一致要求掌柜的报官,有一个房客还说道:“我前两日也掉了些银两,想来也是这贼干的。”

    薛冰其实不想为难这个女贼,可是现在掌柜的指控这女贼偷了他的财物,薛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这女贼突然对着众人吼道:“谁说我是贼的?有证据吗?”边说边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幅清新姣好的面容。

    “啊!怎的是个女的?是个女贼?”掌柜的吃惊地叫道,众房客也吓了一跳。原来方才众人围在门口,这女贼蒙了面给压在薛冰身下,竟然没人发现她是个女的。

    “喂!说话客气点,谁是女贼?”这女贼还躺在地下,但说话却丝毫不示弱。

    掌柜的世面见得多了,看这情景,早已知道这女贼失风被逮了,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妳要不是贼,怎会打成这幅情景?”

    没想到这女贼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谁说我们在打呀?她是我好友,多年不见,我们这是在玩游戏。”

    这话连薛冰听了都觉得荒谬,掌柜的当然不信:“玩游戏?什麽游戏三更半夜砸锅砸盘的呀?”话声中带着讽刺,众房客听了也在一旁讪笑。

    这女贼听了,丝毫不慌,也脸带假笑地回到:“你跟你老婆昨晚玩游戏,不也把床头的大花瓶给砸了吗?”

    薛冰本以为这女贼只是信口开河,胡乱顶撞而已,没想到掌柜的一听,脸色顿时大变,瞪着双眼结结巴巴地道:“妳,妳,妳,怎麽知……”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这时旁边的一个房客开口了:“妳若不是贼,为啥蒙面?”

    那女贼一听,更加得意了,指着掌柜的说道:“那你问他玩游戏为什麽蒙着眼睛,才把床头的大花瓶给砸了?”

    这回众人都望向这掌柜的,只见他脸一阵青一阵白,气得不得了,对着这女贼大吼道:“妳若不是贼,何以偷窥隐…私…?”此话一出口,等於承认了女贼说的是实。但掌柜的此时已骑虎难下,心想就算给妳揪了私事,也得拿下妳这小贼,於是嚷着要报官。

    这女贼不慌不忙地回道:“尽管报去。不过捉贼捉赃,你说我偷了你几十两银子加两坛汾酒,到时官差要是在我身上搜不出这些赃物,我就反告你诬陷。”

    这一来掌柜的没辙了。别说这女贼身上可能搜不出银子,就算搜出了,这银子长得一模一样,没名没姓的,又如何证明这是自己失去的银子?更何况那两坛汾酒,更不可能藏在这女贼身上,说不定早给她喝了。

    但掌柜的实在不甘心就如此放过了这个女贼,於是他转问薛冰道:“她真是妳的朋友?妳可知她姓啥叫啥?”

    这话掌柜的是对着薛冰问的。他想只要薛冰指认,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想到这女贼抢先答了话:“当然知道,她叫薛冰,我叫萧辰,萧何的萧,星辰的辰。”这女贼还特别将自己的名字解释了一遍,让薛冰听懂了是哪两个字。

    薛冰吓了一大跳,这女贼连她姓名都知道,显然对她探底探得很仔细。

    掌柜的却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心中更是心疼那几十两银子和两坛汾酒。

    薛冰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背对着众人,给了萧辰一个眼色,然後就走到睡榻旁坐下,将窗户的位置空了出来。薛冰的意思,萧辰自然懂得。此时只要她往窗外一个翻身,就能扬长而去。

    但萧辰却不慌不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後搬了张椅子坐下,大咧咧地对着门口的众人说道:“好戏结束啦!本大姑娘累了,各位自便吧!”这语气就像这房间的主人一样,对众人下了逐客令。

    众人一看这捉贼的戏码演不下去了,於是都意兴阑珊,纷纷回房歇息去了。只留下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掌柜,还赖在门口,一心苦思如何拗回一点昨晚失去的血本。

    萧辰看这掌柜的还待在那儿不肯离去,心头不由火起,冲着他没好气地叫道:“喂!你不回去抱你的老婆,还待在这儿要看咱两个姑娘睡觉吗?”这话粗俗得很,薛冰听得都觉得有点刺耳。

    这掌柜的被这麽一骂,一口气实在无处发泄,又转头问薛冰:“姑娘妳真要留这个小……小……小姑娘吗?”他本来还是要叫萧辰小贼的,但实在怕这个恶婆娘反控他诬陷,这小贼二字终究无法出口。

    薛冰其实并不想留这个女贼,心想刚才要放妳走妳却不走,大概是面子问题,不愿当众承认是贼吧?於是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心想等掌柜的一离去,就下逐客令,这女贼该不会不识趣吧?

    掌柜的一看真的没戏唱了,正打算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突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立刻正经八百地对薛冰说道:“这……当初算房钱的时候是以单人计算的,现在您多加了一个房客,这房钱嘛……得再加二两。”他本来说要加一两的,临到嘴上心里一横,又加了一两,心想那几十两纹银讨不回来了,能敲一两是一两。

    薛冰一听不由得火冒三丈,心想这破烂房子平时几文钱房钱都要不到,现在已涨了近千倍了,这掌柜的居然还想敲竹杠,正待发作,没想到萧辰大声说道:“加钱就加钱,有啥了不起?”接着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大块银锭,扔给了那掌柜的。这掌柜的接了那银锭一掂,这银子恐怕连五两都有馀,心里登时乐透了,也没想这银锭是哪儿来的,就欢天喜地地收下了。

    掌柜的收了银子,立时换了幅笑脸,正要道个晚安离去,却听萧辰发话了:“大掌柜,这块银子可不只二两吧?”下面的话不说了,就等着掌柜的接话。

    掌柜的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是是是,待会儿我给姑娘兑来差额。”

    萧辰手一挥说道:“不必兑了。这银子给我和我姊姊包所有的房饭钱,直到重阳节後。”

    萧辰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我饿了,待会给本姑娘送一席好酒好菜进来,要上好的汾酒,别给我斟来那不入流的马奶酒。”

    想了一想,萧辰又说道:“再给我搬一大桶洗澡水进来。”

    萧辰每说一句,这掌柜的就应一声“是”。

    等萧辰交代完毕,这掌柜的转身要走,萧辰又叫到:“喂!喂!叫你们店小二来把地上的破杯破盘收拾乾净,再给我姊姊砌一壶上好的热茶来!”掌柜的连声应是。

    没多久店小二就进来将地上打理乾净,并换上了一壶上好的热茶,另一个店小二则端来了一整席酒菜。萧辰高兴极了,先扒了一大块羊肉塞在嘴里,再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好酒,正要畅饮,一转头却看到薛冰坐在榻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看。

    萧辰愣了一下,旋即满脸堆笑,对薛冰说道:“姊姊来,一起享用,这餐我请客!”

    薛冰坐在榻边不动,冷冷地说道:“什麽时候我成了妳姊姊了?”

    萧辰刚吞下一块羊肉,正往嘴里塞第二块,头也不抬地说道:“妳比我大呗!我叫妳姊姊是应当的!”然後用她那沾满油腻的手对着薛冰招手道:“来把!别客气啊!这酒菜都是上好的呀!”

    薛冰还是不动,仍是冷冷地回道:“什麽时候妳成了这房间的主人了?”

    萧辰一征,嘴里还给羊肉塞着,含含糊糊地说道:“没……没有啊!姊姊当然还是主人,我只是借宿。嘿嘿……”边说边不停地喝酒吃肉,忙得不亦乐乎。

    薛冰语气还是冷若冰霜:“什麽时候我让妳住进来了?”

    萧辰这回蒙了,瞪着大眼睛望着薛冰,愣了好久才嗫嚅地说道:“可我房钱已经付了呀!”

    薛冰还是冷冷地说道:“妳去跟掌柜的要回来就是了,本姑娘从没跟别人同房过。”

    薛冰没说谎,她从小生在大户人家,都是自己一房一榻,从未与人同榻而眠过。

    萧辰这下傻了,可是她只蒙了一下,就立刻嘻皮笑脸地对薛冰撒娇道:“姊姊,您心肠最好了,下手都留三分,总不忍心这麽晚了还叫妹妹餐风露宿吧?”

    她看薛冰似乎无动於衷,於是再加把劲道:“这房间这麽大,榻又这麽宽,多一个妹妹我不碍事的。”

    薛冰看这女贼一副赖皮模样,突然令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对姊姊薛雪撒娇时,也是这副德性。再加上萧辰说这房间大床榻宽,根本就是胡诌,说的是反话,忍不住就要笑出来,脸上的表情也就缓和了许多。

    萧辰察言观色,一看薛冰卸下了心防,立刻满脸堆欢,替薛冰满上一杯酒,笑嘻嘻地对薛冰说道:“就知道姊姊心肠最好了,来喝杯酒吧!”

    薛冰正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房门敲响了,两个店小二合力抬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满满地盛了热呼呼的洗澡水,连毛巾肥皂都带来了。

    萧辰高兴极了,等小二出去,将房门关上,门闩插上,就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嘴里直嚷嚷:“哇!太棒了!我已经十天没有洗澡了!”也不顾薛冰就在场,当场脱了个精光。昏暗的烛光下,薛冰看到萧辰身材玲珑有致,尽管同是女人,还是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萧辰钻入了浴桶内,高兴得不得了,边洗边对薛冰说道:“姊姊,妳都不知道我想这桶洗澡水想了多久了呢!”接着看薛冰还坐在榻边,便指着桌上的酒菜对薛冰说道:“姊姊,您也来吃些酒菜吧!这酒确是不赖,肉也挺道地的!”

    薛冰给这女娃娃折腾了这麽久,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於是也就轻移莲步,踱到桌前,面带讪笑地对浴桶里的萧辰说道:“妳请客,是吗?”

    萧辰一看薛冰不再怀有敌意,心里可乐了,嘻皮笑脸地说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掌柜的请客,嘿嘿!”

    薛冰一时没听懂,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掌柜的钱真是妳给偷的?”

    萧辰立刻把手指比到嘴前,小声说道:“嘘!隔墙有耳!”然後凑到薛冰的耳边说道:“我可是趴在他屋瓦上一整夜,看他和他那肥婆娘玩了一晚游戏,才到手了的呢!”说完就噗嗤地笑了出来,脸上可是得意万分。

    薛冰喝了一口酒,看着浴桶里的萧辰,发现她眉清目秀,脸上还带着稚气,着实一个俏佳人,心中突然觉得万分惋惜,於是一本正经地对萧辰说道:“妳人长得这麽俊,武功也不赖,为何要做贼?”

    薛冰苦口婆心,原想让萧辰有所感悟,迷途知返,没想到萧辰听了,瞪着一双妙目回道:“有这身武功,为何不做贼?”

    薛冰万没想到萧辰会如此回答,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萧辰也不理她,越洗越高兴,最後索性唱起歌来。薛冰发觉萧辰的歌喉还真不错,歌声婉转动听,分外悦耳。

    但客栈的其他住客可不这麽认为,那薄如纸板的墙壁被人敲响了,传来粗嘎的声音:“大姑娘,他 X的三更半夜发什麽骚啊?”

    萧辰也是个火爆脾气,一听对方言语粗俗,立时发作大骂:“本姑奶奶高兴,你他……”下边的话说不出来了,原来薛冰手快,点了她的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