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夜 1
    高二上半期的那几个月,我有过两次住院超过三天的经历,其中一次左边的一根肋骨骨折,另外打过四次石膏,其他的一些小伤因为数学实在糟糕,所以无从统计。不过这代价于我似乎是值得的,从此在那个学校里,没有人会来招惹我,没有人会想要第二次尝试和一个疯子一同进医院。也因为班里又有了另一个可以欺负的人,炎。

    有时候,我会从炎的身上看到我的过去,无论别人以怎样的恶作剧捉弄他,也不管别人怎样的揍他,他都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一脸愤懑而怯于发泄的表情。

    我有时会觉得他可怜,有时又会极度的讨厌他。也许那些情绪都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态度。

    所以我时常会很矛盾,想要帮他,却又因为想到曾经没有人帮过我,而对其置之不理。

    直到那天,唐又和几个人恶作剧,把炎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还往那上面倒浸湿的粉笔灰。

    炎生气又无奈的拍着自己的头发,只是不停的骂,却又不敢还手。无疑,他生气的样子只是令那些人越发的觉着这个游戏好玩。

    “你给我过来。”我对唐说。

    “干什么?”唐和那几个人一起问。

    “我只揍他,其他人滚远点。”我说着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撞在了最近的一张课桌上。

    一旁还没有见惯打架的玲忽然叫起来,“你们不要打架了。”

    “没你事。”我说着又踹了唐一脚,他身后的桌子就像多米诺牌一样整齐的倒下去。

    玲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课间余兴节目一脸惊恐的说,“我去叫老师了。”

    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去叫老师,结果因为被老师从身后将我拖开的时候,我骂了一声“猪,放开。”我的父亲被请到了学校。

    庆幸,碰巧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是那些老师将要评职称的高评委,所以那些老师没用什么夸张的言词来评价我。

    自从初三那年夏天发生那件事以后,父亲对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严格,或许是因为我的**已然没有什么可以束缚。

    那天下午,我和他一同回家的时候,他只对我说了一句,“我相信你有打架的原因。”甚至没有问我是否真的有打架。

    小时候,无论有谁告状,他都会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做坏事,总是会在我承认之后,他才会再去向别人道歉。而那次,我明了,也许他的那句话只是因为无论我做了什么,都已然没有求证的必要。

    我在那个夏天之后的改变,或许令我在他的心里,已然不再是曾经那个被寄予了厚望的人。

    那晚,我紧闭着所有的门窗,静静地躺在床上,用力的咬着左手腕上的疤痕,泪、无法抑制的流淌。我不明了那是怎样的泪,也许是伤心,也或许不只是伤心……

    从此,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恨,我恨一切,甚至仇视自己。于我的世界变得只有得到,或是得不到时的发泄。

    在那个寒假,我们去了外婆家,和熙在一个城市。我想要见到熙,可是妈妈却说她要准备中考了,让我不要去影响她。

    于是第二天,我就拿了舅舅的那辆皇冠,说要去学开车。原本也没什么,那时我已经16了,学车也很正常。

    阴沉的一天,冰冷的路面上,一辆灰如天空的车孤独的在郊外行驶。车窗外干枯的树枝,荒芜的田野,仿佛诉说着疮痍的颓然。

    这一切都令我郁闷,郁闷的让人愤怒。尤其当一个老头赶着几头牛挡在路中,而在我按了几次喇叭,他无动于衷的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挡着那条路的时候。

    我再次的踩下了油门。

    “你干什么?”小舅一把抓住我手中的方向盘。

    “王八蛋,敢挡我的路,我撞死他。”我像是已然失去理智的吼叫着。

    最终,还是无可避免的撞上了一头牛的后腿,坏了一个车头灯,引擎盖也变了形。

    那晚,我们很晚才回家。那个寒假,我再次令我的家人损失了一笔不小的钱。并且从此,我再也没有被允许驾车,所有的机动车辆都没再被允许驾驶过。这或许也是至今我没考驾照的原因。也许他们的理由是对的,车对于我不是交通工具,更多的只是发泄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