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吴涤清的歌
    我陪着健民走出店门,健民推上停在门口的单车,我们一路向北。建民说离他上课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我忽然发现,在外上学归来的健民的见识远远高于我这个蜗居于小城的宅男,从他的口中,我对所谓的“电子游戏”开始有了实质性的了解。

    “我们内地是叫做电子游戏,”健民说,“可是在港台呢,他们叫做电动玩具,打游戏叫做打电动。”

    我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一首歌,不假思索,我就低声唱了出来:“电动玩具乒乓的跳,点唱机里又吼又叫,少年们,手动心也跳,五元五元的往下掉 。老板在一旁偷偷笑,今天口袋又饱饱,心里的高兴无人晓,赶快回家数钞票。少年输光了回家要,妈咪不给就动歪脑。平时上课从不迟到,作业功课呱呱叫,如此一来不得了,品性成绩也往下掉。妈咪流泪爹地都跳,就连小狗都不敢叫。望子成龙的梦飞跑,父母脸上失去了笑,一天到晚孩子找不到,气得把嘴唇天天咬。听一句至诚的劝告,重新背起了你的书包,快快回到你的学校,使你全家都乐陶陶。”

    健民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我,等我哼完了,这才笑着说:“这首歌你也会啊,在哪儿学的?”

    “文化馆门口有一个简易铁房,”我反手指指南边,“那是松山的二哥开的磁带店,前两年经常放吴涤清的这首歌。歌词简单好记,迪斯科的旋律嘛,听来听去就记住了。”

    “吴涤清是翻唱的,”健民一笑,“原唱是刘文正。”

    对于没有录音机的我而言,刘文正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不过,经过健民的解释,倒是彻底理解了电动玩具的概念。在这之前,我还以为这首歌里的电动玩具是电影里面所展示的遥控的玩具呢。

    “健民,”我觉得他玩的飞机游戏挺热闹的,“你玩的那个打飞机的游戏怪有意思,什么名字?”

    “《1942》,”健民说,“模拟空战的纵版射击游戏。”

    “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我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健民笑了:“游戏开始之前,显示的名字就是《1942》。还有,那些英文或日文名字的游戏,游戏店的老板都会把中文的名字写下来,贴在电视机屏幕的上方。”

    这个我倒是真没注意,因为没打算去玩游戏,也不好意思去问老板。经健民提示后,再去这家游戏店闲逛的时候,我仔细看看,果然如健民所言,游戏的名字都是写在一搾长的纸条上,由此我知道,那个飞机打怪物的游戏叫做《捉虫敢死队》。另外两台机器,一台是《双截龙》,一台是《绿色兵团》。

    说起来,因为喜欢电影的缘故,我倒是觉得《1942》还是不错的,在录像厅看的二战电影,还有一些国产的战斗故事片,对日本的零式战机什么的算是比较熟悉。《绿色兵团》感觉太假了,敌人很少开枪,主角拿着匕首打天下,看着是很热闹,感觉不真实啊。那个《双截龙》一开始感觉不错,可过不多久作为看客的就感到无聊了。无他,在这里玩的人大多数都学会了肘击这一招,向前紧走几步,背对敌人站着,敌人靠近就是反身重重一记肘击,威力大,却也超无聊。嗯,或许会玩的人不觉得无聊吧。

    与健民分手后,我回到家中,依旧如往常般坐在书柜前读书。我也并不想如同健民那样把自己的零花钱投入到街机游戏上,一块钱四个游戏币,有点小贵,我三天前买了厚厚一本《中国历代英烈传》,定价才两块二(平装版)。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小说的阅读上,我想写小说,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因为一个邻居而改变了。

    我的邻居是煤建公司,一个国营单位。这个拥有临街门面的单位在热闹的春节之后,把最南段那一间作为公司的营业办公室,其余门面都租了出去。办公室里有新调来的工作人员,这个人就是涛哥。

    第一次见到涛哥,他给我的印象有些古怪。第一眼的印象,他就是一个武术爱好者,喜欢展露肌肉。再深入了解,又感觉他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读书多,这一点,我很喜欢。

    有了共同的话题,涛哥是我那段时间接触最多的朋友。松山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生意,健民只有在周末才能畅快地跟他说说话,而我只要一转身就能到煤建公司找涛哥,这是最方便的,通过涛哥,我也认识了一些同龄的文友。

    也许是巧合,我平生第一篇小说的名字定为《游戏》,与电子游戏无关,只是感叹人生的际遇有如在做游戏,写的一个幻想的虚构故事,灵感源于自己的一个假设:渴望买书的男孩偷了自己家里的自行车,低价卖了钱买书。故事结构有点受侦探小说的影响。写写改改,最后成稿是一个三千多字的小短篇。除了鼓励我写作的妻子,我没敢把这篇习作拿出来,最后得知县文联举办“保险杯”征文比赛,抄了一稿托一位父辈送到文联,而且还忘记署上名字了。

    煤建公司的门面后来撤了,办公室移到了后面的大院子里,涛哥也随之安置到二楼工作。如往常一样,下午我跑去找他说话。我们聊了一会关于文联征稿的事情,涛哥忽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问我:“柴进,你说一下对这首诗的理解。”

    他掀开的那一页,是北岛的短诗:《迷途》。

    这可是有些难为我了。因为我一向喜欢小说,对诗歌只是简单的看看而已,理解也依旧仅限于中学时期语文课本中的那些,北岛和朦胧诗我仅仅从报刊上知道而已。

    涛哥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是对我的挑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