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参加工作了
    我是家里的长子。在父母眼里,我记性好,爱读书,是个上大学的料子。在我的身上寄托了双亲的希望,也给予了更严厉的管教。而对于不爱上学的弟弟,父母就宽松得多,小学三年级就弃学的弟弟在社会上交了一帮朋友。

    然而,我的爱好导致过于偏科,最后留了两次级,还是没有考上高中,让父母彻底地失望了。这次在方便面厂报考工人的失败,促使父母作出了他们认为有利于我前途的决定。

    父亲最辉煌的事业高峰,是县阀门厂厂长,一个大集体企业。然而八十年代初,由于上游公司的转型,县阀门厂生产的止回阀门卖不出去,产业链的断裂对这个企业的打击是致命的。虽然厂子紧急转产儿童三轮车,但是惨淡的销路最终导致企业破产。最后,是刚成立不久的县老干部局为阀门厂收拾了残局,安置了所有工人,接收厂房改建为老干部局办公用地,父亲则被安排在老干部局下属的老干部活动中心,是一名普通干部。对于我这个没出息的孩子,父亲觉得,让我接班进单位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对于弟弟父母一向不操心,早早混迹于社会的弟弟,本身就有着做生意的潜质。

    然而跨进九十年代,风声变了,有政策说干部子弟一律不允许接班,工人倒还可以。为了让我有安定的工作,父亲决定辞去自己的干部身份,以一个工人身份退休,来达到让我接班的目的。就这样,经过体检之后,1991年元月,我成为市老干部活动中心的一名小工人,初始月工资四十三元。

    活动中心的工作很简单,按照领导分配的工作,我就是固定打扫属于自己的卫生区,和管理一间大型麻将室和三间普通象棋室。剩下的时间,可以坐在后院办公室看书,那儿有我一张办公桌。

    自此,我的活动变得极有规律,每天往返于家和单位。母亲让我安心上班,从乡里的亲戚家找了个保姆来照顾慧宝,为了节省家里的开支,我在下班后也承担了一部分端盘子的工作,包括送外卖。最远的一次,送到近4公里外的治淮总队办公室,好累。远的用提盒,近的就直接端着托盘去了。有一次,到住在对面的秦叔家,我端着托盘进了院门,看到秦叔请客在南侧的旁房,进屋准备将托盘一端放在木桌边上,准备把托盘上的菜端下来。

    “这是我的大弟子,”秦叔呵呵笑着端起酒盅,“来,喝一个!大老远的真辛苦。”

    不等我回应,酒盅已经送到我的嘴边,我双手端着托盘,全无反抗和推辞之力,只有张嘴喝了。好家伙,犹如一溜火弹直入咽喉,火烫火烫的好难受。我还没缓过神来,伴随着秦叔“一条腿不能走路,再来一个!”的声音,第二杯又挨着了我的嘴唇。挤着眼喝吧,认了。好在秦叔没有给我来个“三星高照”。我稳住神,揭开热菜盘上的扣碗,将托盘上的四个菜端到桌上,向秦叔鞠躬告辞。

    转身出门时,听秦叔对同桌的客人夸赞我,我着实脸红了。

    元旦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是小寒,巧巧的这天早上飘起了雪,健民到我家来找我,跟他一起推销巧克力。健民的妻子在界首中原罐头公司工作,公司转型,最近生产的巧克力质优价廉,但是广告力度不大,知道的人不多。健民想利用自己的人脉优势,主动帮公司推销巧克力,为自己赚些零花钱。我知道自己不善言辞,想拒绝,但是健民一句话就打动了我,他说我可以藉此增加社会经验,为今后写小说累积素材。

    雪下的有些大了。从健民家推着自行车出来,车后座上放着三袋包装好的巧克力,一袋十五斤。前面车把上是一个手提布袋,里面放着一些散装的巧克力。健民推着自行车,我在后面扶着,行走在雪地上。健民家在力行街,这是一条传统的批发街,出售的商品有食品也有百货。每走到一个食品批发点,健民都让我扶住自行车,他上前向摊主介绍自己带来的巧克力,表示可以先销售,后收款。不过,连续几个摊主都委婉地表示不愿意代销。再走下去,健民要我上前像他那样试着推销,他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可是一张嘴就话不成句,真是好难受。见我说不下去,健民会立即上前接话,向商户介绍我们带来的巧克力。

    走出力行街后,我们一路向东,再转向健康南路。因为这条街有界首一小和新华幼儿园,显得非常热闹。我们依旧一家一家地问过去,在新华幼儿园门南,健民刚上前开口说了声:“你好老板……”店门口那个站着的女子突然对着我说:“柴进,你做什么?”

    是玉柱的姐姐。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家店是玉柱的姐姐和姐夫开的两个月前我还到这里买过散装的糖姜片。看我们认识,健民也就不说话了。

    “大姐,”面对熟人,我说话也利索很多,“我们朋友带了一些中原罐头公司生产的巧克力,你看看,可适合在您们店里销售?”

    玉柱的姐夫从店里面走了出来:“我看看。”

    健民让我扶住自行车,掂着手提布袋走过去,让玉柱的姐夫品尝一下样品。“味道还不错。”有了玉柱的姐夫的评价,玉柱的姐姐决定留下两包试销,嗯,价格方面,就由健民来谈了。

    跑了一上午有了良好的开端,这让我们觉得飘在天上的雪花美丽极了。继续走访商户,遗憾的是时近中午也没有什么结果,我们就在路口分了手,因为小保姆回家了,我要带孩子,下午就不跟健民一道下去推销了。

    看着健民带着那一袋巧克力骑车回家的背影,我忽然有些沮丧,从为人处事到口才,我的确不如这位老同学啊。

    春节之前,健民又过来找我,我带着慧宝出去玩了。看我不在家,健民留下了一袋巧克力,让母亲转告我:这是我们推销巧克力,我所应得的分成。

    真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不过,巧克力的味道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