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旧梦钩沉录
    不知不觉,我又走到了健民家附近,我想了想,进去找健民,打算跟他借一盘《采蘑菇》,我记得他有一盘单卡,是购买小天才游戏机的时候,随机赠送的卡带。

    健民在家。听我说了来意之后,立刻拿出那盘卡带递到我手里,然后笑问我这段时间玩游戏和写作做得怎样了?

    “一直在玩游戏,”我答道,“没有写什么东西。”

    “玩游戏可以解乏,让大脑休息一下。”健民说,“但是写作才是重点,那是你的才华所在。”

    老友说得对。不过或许是出于自卑心理,我没有跟他说被人打了的那件事。我只是跟他说,最近想得有些多,暂时不想写诗了。

    “看来你有新的想法?”健民大感兴趣,“那是什么?”

    这些日子我在玩游戏,也在看书和思考。有一个周末骑自行车溜达,跟团结一起跑到了西头刘塌桥,那是安徽与河南的交界之处。桥头有个收废纸的老人,我进去翻了翻,花了一点钱买了两本书和一本油印的册子。那本油印的册子上,盖着界首县文联的印章,内容基本上都是些有关界首民俗的东西。里面的内容,有些我是知道的,有些我不熟悉,但是作为介绍性的东西,文字较为简略,很多丰富有趣的细节完全不能体现。所以,闲暇的时候我也在想,能不能以散文的方式,把这些写下来。我读了不少刘绍棠的小说,刘老师的作品中有着很丰富的民俗风情,老舍和邓友梅的作品也有着明显的地域特色,阜阳地区的作家刘瑛在他的小说《向阳院的故事》中,融入了亳州的民俗和传说。现在的我还不能驾驭小说这头烈马,但是可以用散文,以身临其境的方式来表现吧。

    “我给我自己构思了一个系列,”我说着,但是有些感觉底气不足,“我想了一个名字,叫做‘旧梦勾沉录’,就写我所见过的那些记忆中的感觉好玩的事儿,卖老鼠药的,摇哗啦团子的,希望能在其中融入我所知道的民俗,使之读着有味。但是,不知道有多大把握。”

    “这个当然好,”健民鼓励我,“如果你写一个卖老鼠药的,你打算从哪个角度写?”

    “现在很少见到卖老鼠药的人了,”我想了想,调动起前些日子反复想的一些东西来答复健民,“但是我记忆中,他们是能说会唱的一些人,挂的招子也很好看,结合着我知道的民间传说来写,应该是有些意思吧?”

    “我也见过那些人,”健民很感兴趣,“他们唱的那些你记得多少?”

    “我哪能都背下来,就记了一点。”我学着那些卖老鼠药的口气,张嘴就来,“老鼠药,药老鼠,大嘞小嘞都逮住。大老鼠吃了蹦三蹦,小老鼠吃了跑不动。”

    健民乐了:“好好,我等着看你的文章。”

    从健民家里出来,天还没黑,现在回家还太早。我就扯着慧宝,慢腾腾到松山的店里去。半路上,看到前面的空地上围了一群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和一张图上。图上是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年人形象,但是除了头部,身体和拐杖等地方都是用汉字来构成,上有标题,是《老来难》。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小竹竿,在图上指指点点,嘴里有节奏地唱着歌谣,那调子有点小时候听到的大鼓书的感觉。我抱起慧宝近前看,注意到他所唱的就是图上的文字。那个人唱了一会儿,停歇下来,用平和的语气向围观者们劝导,鼓励他们购买《老来难》的挂图,拿回家让孩子指导和学习敬老之道。他的宣传很有用,我站着看的那阵子,就有三个人掏钱买了挂图——一张两元钱。

    我看他不再唱了,也就抱着慧宝直接去了松山的门店。

    松山也在打坦克,看到我带着孩子过来,非常高兴,赶紧按下暂停键,跟我打招呼,要我一道玩游戏。我走进柜台里面,把慧宝放下来,让她自己拿着小玩具玩,然后走到松山身边,拿起副摇把。

    “还是坦克?”我看插在神斗士游戏机上面的卡是我没见过的,“什么类型的?”

    “去义乌进货带回来的,”松山说,“新版的坦克。”

    按了复位键,从头玩。嗯,这盘坦克果然是新版的,坦克速度奇快,武器威力也大,上来就能打掉金刚墙。再玩下去,感觉就是最原始的第一代坦克的改版,不能过河,不能消除草地,甚至无法相互攻击。这样的快速坦克过关倒是挺快的,尤其是双人配合,可以噼里啪啦一口气扫除画面上的所有敌人。到后来我们都抢占画面最上方,敌方坦克露头一辆干掉一辆,着实有点无聊。

    “不玩了,”松山放下摇把,“没有你那盘《90坦克》好玩。对了,你不是喜欢下象棋吗?要不咱俩换换?”

    我想换的时候你不换,发现我的《90坦克》受欢迎就想换,这可不行!我笑着说:“不换了,最近想写东西,也没有时间下象棋。不过,等卫东玩过瘾了,咱们再换着玩就是了。”

    “最近有些什么了?”松山瞪大了眼睛。

    “我自我感觉老了,想写点怀旧的东西。”我呵呵一乐,“记得小时候听那些卖老鼠药的满嘴胡呲,觉得倒也有趣,可惜那时候他们唱的多半都记不起了。”

    “这个容易,”松山立时兴奋起来,“我二哥松鹤认识那些人,我记得他还录过一盘磁带,都是那些人唱的歌谣。走,找二哥要过来听听,你把里面的东西记录下来。”

    居然有这好事?松山的二哥松鹤在文化馆门前立了个简易铁屋,开了家磁带店,专卖各种录音带,他那里也是我接触到最新流行歌曲的地方。松山立即关了游戏机和电视机,生意也不做了,关了门,领着我直奔松鹤的家里而去。

    “二哥开门!”松山把门拍得山响,过不多时,房门吱呀开了,站在我们面前的人中等身材,微胖的四方脸膛上带着笑意,正是二哥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