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我们是害虫
    这是一场似曾相识的热闹的歌舞晚会。有熟悉的电视剧插曲,如《渴望》的插曲,也有新流行的港台歌曲,像《只要你过的比我好》等等,热闹的霹雳舞、相声也是少不了的。在中场时分,漂亮的女主持人特别介绍了一位演奏夏威夷吉他的演奏家,上场的那个年轻音乐家看起来特别拘谨,面向观众鞠了个躬之后,坐在为他准备的小凳子上,把手里的乐器横放在膝盖上,双眼微闭,很投入地弹奏起来。虽然不知道他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那种颇具异国风情的欢快曲子还是让我深感愉悦。

    演奏结束后,那个年轻人站起来就要下场,这个举动惹得全场大笑。站在他身边的女主持人赶紧拉住他,示意他向观众致谢。于是这个年轻人抱着他的夏威夷吉他转身面向观众,深深鞠躬,然后匆匆下场了。跟着,女主持人又介绍了一位据说很有名但实际上我们全没听过的男歌手上场,这人上来一口流利的江湖腔,唱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很有原唱张洪量的几分神韵,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

    “刚才那个弹吉他的是个生手。”江湖腔下去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松山随口说了一句。

    “是的,”我应道,“不是老跑江湖的,看来是那个音乐学院的学生搭台赚点钱花。不过,他演奏的真不错。夏威夷吉他是放在膝盖上弹奏的,这倒是第一次知道。”

    其实在我看来,这场歌舞晚会最显眼的倒是那位女主持人。她出人意料的性感打扮,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常在录像厅里混,外国电影看了不少,比基尼女郎其实不是新鲜的感觉,国内电影自1987年《翡翠麻将》首次出现比基尼女郎之后,女性的性感表现得多了。加上录像厅的夜间场为了拉拢人气,有时也会放一些港台的三级影片,以及在有录像机朋友家看到的一些**,真是感觉不稀奇。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歌舞晚会其实还是相对保守的,只是这一场,这个女主持人的性感打扮是非常少见的。她上身的衣裳上缀满华丽的亮片,下身则穿了一件黑色的薄纱裙裤,很有透视感,里面的白色**舞台明亮的灯光下非常显眼。

    歌舞散场之后,我们随人流出了东风剧场,才十点多,下面去哪儿呢?老大说,到河坝去散步吧。

    好,大家一致同意。

    也正如老大所说的,随着朋友们一个个结了婚,都有各自的家庭了,受媳妇管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有多少呢?

    “拍起来吧!”松山喊了一嗓子,大家齐声应合。

    那是属于我们这些朋友的一种走法,极有节奏感。向前行走时挺直腰身,左脚重重踏在地上,左掌随即“啪”地拍在左胯上,然后右掌跟上,在右胯拍出响亮的声音,适时抬起的右脚在这一声之后重重地踏在地上!如是反复,节奏感很强的声音在深夜的街头传得很远。一个人是形不成气势的,得七个人一起整齐划一地连跺带拍那才叫有劲。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正义的来福灵!正义的来福灵!”

    “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杀死!”

    不知道是谁起了头,然后所有的朋友齐声高唱,惹来了道路两边的无数白眼,管他呢,我们的高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沿着河坝绕了一圈,一路上,朋友们渐渐散去,歌声也渐渐稀落,最后在我身边的是团结。看着我敲门进屋后,他也转身回家。

    慢慢上了二楼,我本打算自己到客厅北面,用组合柜夹出的那个小间里休息,却见卧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亮光。我轻轻推门进去,房间里只有一盏小灯亮着,两个孩子在床上睡得很香,小保姆妞妞在床前的钢丝床上也睡着了,而妻子将电视机的音量调至最小,手握摇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我走到她身后,注意到电视机上的画面是我所未曾见过的。

    巨大的敌方基地上,所有的炮台似乎是活的一般,疯狂地吐射着菱形小子弹;画面的两侧,不时有敌方的飞行器过来骚扰。而这个时候,妻子控制的飞机武器的级别却是最低,只有初始的双光球的单发小导弹,在枪林弹雨中躲来躲去,好不可怜。

    密密麻麻的敌方子弹中,有一个鸡蛋型的小白球飞了过来,那是可以升级导弹的宝物啊。但妻子似乎没有看见,丝毫没有上去迎接的意思。我轻轻推推她的肩头,伸手指指那个小白球:“快吃子弹啊。”我伸出的手遮挡了部分电视画面,一时看不到,不知道什么子弹击中了我方的战机,随着一声爆炸,战机在空中化成了灰烬。少顷,又一架战机出现在画面的下方,妻子按下暂停,用压得极低又偷着愤怒的声音说:“那是假的!不是升级的武器,你不知道就别捣乱!”

    我尴尬地收回手,站在妻子背后,一声不吭看她继续战斗。解除暂停状态后,战斗继续进行。我不知道妻子玩了多久,但是看她如临大敌的神态,可以确信,这就是最后的大关口了。

    我能感受到妻子的紧张,是因为在《勇士们》打到关底,与最后的大头目决战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受,这就是游戏的魅力,不经历千难万险,是很难体味到过带的兴奋感觉的。

    妻子用最弱的武器,一点一点消除着敌人的炮台,终于在茫茫太空之中,随着听不到的爆炸声,画面上连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当一切陷入静止,可以确信的是完全胜利了,妻子握着摇把的双手微微颤抖,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

    “过带了。”我低声说。

    妻子低声重复了我的话:“过带了。”

    她把摇把放回组合柜上,顺手关了游戏机和电视机,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给了我一个重重的拥抱。

    我搂着妻子,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