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唐艳生日
    唐艳的二十岁生日原本在十月份,唐艳是农历八月生的,但唐艳的母亲考虑到十月份唐艳已经出去读大学了,就决定在假期里把主要亲戚招呼过来,提前弄几桌饭,为唐艳庆贺一下,当然这里面也有为唐艳考上大学庆贺的意思。

    按照庄上人的风俗,姑娘家的二十岁是一定要庆贺一下的,再简单也得弄桌把饭,把外公外婆,姨娘舅舅要叫家来庆贺一番,因为按照常规二十岁就是姑娘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三十岁就到婆家了,没娘家的事了,娘家人到时候就去姑娘家变成客人了,姑娘回娘家也变成客人了。

    唐艳的父亲也回来了,是唐艳的母亲打电话让他回来的,毕竟,对乡下人来说,女儿考上大学是一件喜事,应该回来庆贺一番,何况还刚好是女儿的二十岁呢。

    亲戚也就两桌人,加上村干部一桌,唐艳还准备请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同学,当然也包括庄上的小学同学,就是自己小时候一起玩的比较要好的几个女生,当然,周洪强是要请的,他不仅仅是同学,更是亲戚。

    本来,唐艳是想请赵谷雨的,她为这事纠结了好几天,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几天前的早上遇到赵谷雨,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她能感觉到赵谷雨的复杂心情。从内心来说,她对赵谷雨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暗恋上一个男人,看到赵谷雨对她冷冷的样子,她的心里是很难受的,但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虽然现在自己考上了师范,但她知道,无论赵谷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他,毕竟,赵谷雨是她自小就喜欢的男人。她打小就喜欢赵谷雨,也憧憬过上大学以后两人交往的甜蜜,但赵谷雨没能考上大学,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因为,在她眼里赵谷雨是很优秀的,优秀的近乎完美。

    男同学她就请了一个浦福领,这人在家排行老二,人称二领子,按理说,唐艳即便请同学吃饭也请不到二领子,因为二领子初中是和周洪强一起在小街的联办初中读的,唐艳和赵谷雨、余伯生一起在镇上读,二领子初中没毕业就回来学了泥瓦匠,唐艳跟他没有什么交往,即便在村小学里一起读书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因为唐艳家在前庄上,而二领子和赵谷雨、余伯生家在一排,在后庄,放学的时候不是一条路,这次之所以请到他,是因为唐艳家刚刚欠了二领子一个人情。

    唐艳家的厨房屋顶每逢下雨就会漏雨,滴滴嗒嗒的把家里漏湿了不说,雨水还渗到墙上,把墙都霉了好大一块,墙上的涂料都起泡要往下掉了。唐艳的母亲就去买了油毡等材料,趁晴天请二领子将厨房屋顶进行局部补修补,二领子干了一天,傍晚结束给钱的时候,二领子说什么也不收,说跟唐艳是老同学呢,就帮这点忙哪能要钱呢,等唐艳以后做了老师,我的小孩还要请唐艳帮忙教呢。

    唐艳母亲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这人就怕欠人人情了。

    唐艳说,不收就不收吧,就算是老同学给我帮忙了,这样,过几天我生日,我请你吃饭。二领子说,这个可以,到时候保证到。

    唐艳生日原本是喜庆的事情,可是后来还出了意外,村会计和唐艳的父亲酒后打了一架,起因是村会计酒多了,喊唐艳弟弟为儿子,唐艳的父亲不高兴,趁着酒劲就跟村会计理论,结果两人话不投机就动起手来了,好在人多,有亲戚在,相互捣几拳被大家拉住了,村会计也被人劝走了。唐艳母亲的娘家人都在,不好发作,就骂唐艳的父亲,说你个现世报的东西,这辈子也没得个人形,丫头过生日你还喝醉酒,你咋就不醉死的呢,跟你过日子也是瞎眼了。

    唐艳的父亲也不还嘴,气呼呼的坐在那里喘粗气,亲戚把唐艳的父亲拉走了,说酒喝多了,找个地方去睡一觉。

    唐艳有个弟弟,还未满八岁,是唐艳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妈妈才生的。

    唐艳其实也讨厌这个村会计,打小她就看到村会计有事没事老是往她家跑,,那时候人小不懂事,有人背后说唐艳弟弟是村会计生的,唐艳听到就骂人家,回家看到村会计来就讨厌,不给他好脸色,无奈大人是事情她问不了,村会计还是经常来,还说要让唐艳做他家儿媳妇,唐艳就更生气,见到会计就头一扭不理他。后来去镇上读书,他也就慢慢淡化了对村会计的讨厌。

    赵谷雨听说这事是在唐艳生日后的第二个晚上,是余伯生来纳凉的时候说的,他讲的很详细,具体过程都有描绘,说的绘声绘色。赵谷雨就问你在现场看到了还是听人说的?余伯生说,我隔壁陈三替他家烧菜的,昨晚回来把详细过程都说给我听了,这还能有假?赵谷雨说,哦,那应该不假,但即便不假,传来传去就有加料的成分了,这些都是那些长舌妇爱干的事。余伯生说,庄上就这么点事情,那还能说什么呢?赵谷雨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还用说,看看也知道是小考生的。老赵说,你看那孩子的脸是不是象从小考脸上扒下来的,一个样。

    小考是村会计的名字,叫周小考。

    你当心人家打你嘴,赵谷雨母亲接过老赵的话茬,说象就是小考生的,人家做得你说不得,伯生听到不碍事,要是别人听到传到志英耳朵里,你看她不来撕你的嘴。

    老赵被赵谷雨母亲一数落,坐那只顾自己抽烟,不再吱声了。

    余伯生说,她还撕人的嘴,她以前是为什么事喝农药的自己不知道啊?

    赵谷雨不想听有关唐艳的话题,说爸你香烟少抽点,咳嗽得这样还抽,白天医生难道没说让你少抽点?

    老赵听赵谷雨这么一说,没有象往常那样反驳,他猛抽几口,把烟蒂扔地上,然后用脚给蹍灭了。往常只要赵谷雨母亲说让他少抽点,他都会反驳一下,说你不抽烟没有发言权,抽了半辈子,说少抽就少抽了?

    医院回来才隔一天,医生确实说要老赵少抽烟,老赵这烟瘾确实难熬,习惯性的经常把手伸口袋去摸烟。

    余伯生听这一说,趁机就问老赵身体检查结果怎么样,老赵说不碍事,烟抽多了,咳嗽能有多大事?

    赵谷雨母亲说,你就犟,医生说要去大医院检查的,他就是不去。

    去了又咋的?老赵抬高了声调,似乎有点生气了,说陈三妈不是去市里医院抢救的的?

    你咋就不盼自己好呢,拿陈三妈作比方干什么呢,像她家的儿媳有几个?

    管他几个,老赵说,这大医院看病烧钱是事实,陈三手里有几个钱你不晓得?不是陈三儿媳妇心狠,是她家里看不起。

    确实也是。余伯生说。

    陈三妈现年六十多岁,是跟赵谷雨家在一排庄上,是庄上唯一一家做豆腐卖的人家,因为年前得了脑溢血,要不是隔壁侄子及时发现,并用面包车直接送市医院抢救,这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后来人是抢救过来了,但在医院了一个多个月花了十多万,最后没钱了她儿子媳妇就把还没进行恢复治疗的陈三妈拉回来了,现在躺在家里跟植物人差不多。不能言语,还要人不停的翻身,要不是两个女儿轮流服侍,恐怕也没命了。

    不是有农保可以报销一部分吗?赵谷雨说。

    得自己拿钱先看病啊,据陈三讲,报销那些药费,腿都跑细了,近二十万的费用农保能报销几个钱啊,又不是城里人可以报销大部分,陈三已经欠了不少债了,也不全怪陈三媳妇坚持要把婆婆弄回来,再看下去得拆房子卖地了,活着的人还过不过?老赵说。

    拆房子卖地也得看啊,有什么比生命重要啊?赵谷雨说。

    说的轻巧,老赵说,城里人肝癌了还换肝呢,花百十万就过几年,你叫老百姓试试,一辈子也没挣到一个肝钱,你叫谁家舍得,事情没到自己头上,大道理谁都会说。

    净说丧气话,赵谷雨妈妈说,像陈三妈这种情况有几个?

    老赵不在吱声。

    医生说你要去市里医院检查,人家也是好心,你看你说一大堆,咋就遇事不往好处想呢。赵谷雨妈妈说。

    老赵去医院检查的过程,他妈回来背后跟赵谷雨讲了,病历单他也看了,但医生写的字他大都不认识,母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你老子这次不是好玩意,医生也不准,你给我劝劝他抽个时间我陪他去市里检查检查。赵谷雨说好的,等他心情好点我说说他,这人犟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谷雨心里的阴影就是担心老赵出什么意外,听到他咳嗽的声音赵谷雨就心疼,咳厉害的时候腰都咳弯下了。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犟不过老赵,老赵以前一向是犟脾气,赵谷雨一直顺着父亲的意思从没冒犯过,现在自己大了,一句半句的说说老赵,老赵也知道他是好意,都以不吱声回应,算是给赵谷雨面子了,放在往常都会训赵谷雨,说大人说话你小孩别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