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当局者迷
    没有主人的饭局草草收场。吉利在酒巴驻唱,一会要过去赶场子。阳小样本来说要去酒巴听吉利唱歌,一听那酒巴的名字又不去了,让吉利很是尴尬。

    车从雅得阁出来时,雨已经停了。

    唐诺看了阳小样一眼,“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饭局认识的呗,”阳小样噘了一下嘴,“怎么啦,看不惯?”

    “没有。”

    “他可是有背景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我可不想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唐诺笑了一下,“你告诉他我在锐艺网?”

    阳小样想了想,“没有啊,跟他提了一下韩一平。”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锐艺网?唐诺心里有些纳闷,“你提韩老师干什么?”

    “问他认不认识,我看杨仁壑对他那么在意,随便问问。”

    “操的心真多。”

    阳小样看了唐诺一眼,从后座拿了个纸袋过来塞到唐诺怀里,“看看喜不喜欢?送你了。”

    “什么东西?”

    “化妆品,凤洋子刚才送我的,我不要。”

    唐诺打开纸袋,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怎么啦?大惊小怪的,她代言的产口,值不了几个钱。”

    “钱。”唐诺把袋子往阳小样子怀里一塞,“很多钱!”

    阳小样扭过头来一看,脸一下就红了,“哦,拿错了,这是我下午刚去银行取回来的,是那个袋子,一会你拿回屋去。”

    唐诺忙把纸袋塞到脚下,“你哪来这么多钱?”

    “赚的。”阳小样轻描淡写的地说。

    “干嘛不存在银行里。”

    “我有用。”

    “你可真有本事。”

    阳小样咧了一下嘴角,“咱俩的目标不一样,你是为自己的梦想活着,我就想赚钱过上好日子。”

    “我现在哪有梦想啊,混日子罢了。”

    阳小样看了她一眼,“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报社不干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跑杨仁睿这里来了?”

    “误会了一个人。”唐诺苦笑了一下,“现在人家还在医院躺着呢。”

    “没听懂。”

    “年前发的一个稿子把人家逼上了绝路,差点就自杀了。”

    “还有这么回事?一会你仔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汽车朝小区地下室驶来,小区地下室的灯光有些昏暗,阳小样刚要倒车入库,唐诺往后视镜里一看,几个体型剽悍的男人朝这边围了过来。

    阳小样已经打开了车门,刚把头探出去,唐诺一把将她拽回来,阳小样的头撞在车门上,顿时把她撞得头晕目眩。

    唐诺把阳小样往后座上一推,爬到驾驶座位上,刚要发动汽车,两个男人的脸贴在了玻璃窗上,唐诺看了看,摇下车窗,“你们干什么呢?吓死人了。”

    “我们想请阳小姐给我们签个名。”两个保安涎着脸讨好地笑着,“没想到小区里住了这么有名的主持人。”

    唐诺回头看了阳小样一眼,阳小样摆了摆手,“明天我去小区门口给你们签,行吗?哎哟,痛死我了。”

    “怎么啦,要不要我们送阳小姐去医院?”

    “不用了,赶紧走吧,她已经答应了。”唐诺忙说。

    “那明天阳小姐要是不来呢?”

    “那你们就天天来这里堵她。”唐诺扶着阳小样朝电梯走来,“没有撞着你的脸吧?”

    “撞着脸你就死定了,我可是靠这张脸吃饭的。那我后半辈子就赖上你了。”

    唐诺仔细地看了看阳小样的脸,“没事,这就是出名的代价。”

    “你是不是惹上黑社会的了,刚才把你吓得那个样子,小脸惨白惨白的。”

    唐诺推开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真没想到一篇文章不仅让人家企业破产倒闭,还差点把人都害死了。”

    “你仔细说说。”

    唐诺叹了口气,“我们老家的一家民营企业,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们镇上的人,我有个亲戚跟他们联名给我递了一份资料,说什么黑心企业,残害当地人,有黑社会背景,我看到几百人的签名就信以为真了,写了个稿子,又把情况反映给了当地的政府部门,政府部门一查,当地老百姓更是起哄,不停地去人家单位闹事,这事越闹越大,到后来是根本刹不住车了,那老板扛不住啊,跳楼自杀了。”

    阳小样看了她一眼,“你没有去调查了解?”

    “去了,他们把所有的证据都做齐了,还有我家亲戚,我当时看到他们哭哭嘀嘀,要死要活的就信以为真了。”

    “这人的嘴呀,有时候比刀还厉害。”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这回我是真的领教了。”

    “我说你今年过春节都没有回去,原来是不敢回去。”

    “人做了亏心事,迟早会有报应的,都是我自己招惹的祸,等着吧。”

    阳小样全身一抖,眼睛死死地盯着唐诺,一点一点地挪开了自己的身子。

    岳洪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碗,汪郝军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岳洪,“品相完美。”

    岳洪把小碗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看着对面那个长着一双鹰眼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余总,底价定多少?佣金怎么算?”

    “你说。”

    “这事我们公司要承担挺大的风险。”

    “高风险高回报,”

    “万一涉及到法律方面的事怎么处理?”

    “岳经理,你又不是第一天玩收藏,咱们这行玩的就是文化,是眼力是知识,咱们不骗不偷不抢,愿买愿卖的事。”

    “那是,老余说得对,”汪郝军又是附和,“小岳,你把你这部分的工作做扎实了,别的事不用你管,剩下的我们来操作。我们要的就是数字和名气,怎么把这个宝贝在今年的春白上暴上冷门出来就可以了。”

    “汪哥,余总,我们刚在南州出了点状况,这样是不是太风险太大了?”

    “你们不做我们找下家,有的是人想赚这个钱。”老余说着就站起身来。

    岳洪慌了,“别,我们做……”

    老余指着岳洪的鼻子,“岳经理,做事得有点魄力,胆子那么小怎么能发财呢,小打小闹你以为就没风险吗?大错特错!高风险高利润,你明白?”

    “我明白。”岳洪看了汪郝军一眼,“那咱们什么时候能把合同签下来,然后我们开始做准备工作。”

    “具体的工作你跟汪总商量好了,他会告诉我的。”

    汪郝军忙点头。

    老余看了汪郝军一眼,“你昨天送给老板的东西不错,明末清初的,值两个钱,过两年可以拿出来运作一下。”

    “是嘛?”汪郝军喜上眉梢,“那太好了。”

    “财务已经打了二十万到你帐上。”

    “那替我谢谢老板。”

    “行了,走了。”老余说着走出办公室,汪郝军和岳洪忙跟着送出门来。

    岳洪看着老余的奔驰车驶上灯火澜珊的大马路后,才回过头来看了汪郝军一眼,“你发了,是从牛老头家里弄来的那东西吧?”

    “当时我让你买你不买,我就花二千块钱赌一把。”

    “我没想到你对瓷器也有研究。”

    “我研究什么,就是喜欢,昨天拿去让老板掌掌眼,他就留下了。”

    “你不是说老板来吗?怎么是他来了?”

    汪郝军冲岳洪翻了一下白眼,“他刚才已经说了,老板临时有点事,半路上去了别的地方,老余能来已经不错了。”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没问题,要是牛老头再来找你,提前跟我打招呼,看看能不能再淘点什么宝贝。”

    “你是该好好感谢人家。”

    “给他想办法把那些东西拍出去啊,大家都能赚点钱。”

    “行,你说怎么运作?”

    “回你办公室去说吧。”汪郝军和岳洪勾肩搂背地走进了拍卖公司的大楼。

    夜色下的北京城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大街小巷里到处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小摊贩支在马路边的小摊子上堆放着各种廉价伪劣的手串玉石,偶尔过路的行人停下脚步,小摊贩一脸姜太公钓鱼的架式,倒是不远处贩卖食物的摊贩叫得格外欢畅。

    唐诺刚要拿起衣服去洗澡,手机响了,她一看电话号码,竟然是韩一平打来的,忙接了。

    “后天我去南州,你跟我一起去。”韩一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是杨总说的吗?”

    “你明天告诉他一声。”

    “可是……”唐诺话还没有说完,韩一平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好冷漠好傲慢的男人!唐诺叹了口气,拿了衣服走进洗手间。

    韩一平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回头一看,吴星蓝站在门口。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韩一平转过头去盯着桌子上的一幅古画,他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画上的蛛丝马迹。

    吴星蓝走进屋来,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你最好不要当着杨仁睿的面说。”

    “是,我已经问过他了,这小子还跟人玩起这心眼来了,什么样的女人用得着他花这么大的心思?哪天我去见识见识。”

    韩一平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是人家的事,你不要去没事找事。”

    “什么叫没事找事?你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我什么好事?”

    “你们俩的口味不一直是一样的吗?上次那个狐狸精不是他介绍给你的。”

    韩一平脸色黯然,“我求你了,星蓝,你饶了我吧。如果你要离婚,我除了带走我的书和作品,其他什么东西都留给你,如果咱们还要过下去,就好好过日子。”

    “我不会离婚的,我也不会让你过好日子,你欠我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吴星蓝咬牙切齿地说,“除非你死了,咱们之间的恩怨才能了结!”

    韩一平脸色发青,全身发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闹了?”

    “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不闹了,象你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子,人渣,还有什么脸活着,你死了就完全断了那个女人的念想!”

    从吴星蓝嘴里吐出来的一句句话,让韩一平无地自容,生不如死!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做为男人的自尊,被这一支支飞过来的利箭刺穿了他的皮襄和理智,“好,我成全你!”韩一平看着吴星蓝扭曲的脸,一把从书桌上的笔筒里抽出裁纸刀,朝脖子上抹去……

    血从他的脖子上流出来,他看到自己的灵魂漂浮着离开了躯壳,向灰朦朦的漫无边际的天空中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