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阳论道(上)
    此次武林大会选址在离瑶里不远的古江阳召开。

    而按照惯例,每次大会召开的前一晚上,都会举办一次论道大会。此道可非道家之道,而是每个门派最基本的内功心法。说白了,也就是先礼后兵的意思。

    江燕矶本不欲凑这热闹的,可是傅老头偏偏就是就是不让他走,他神秘兮兮的凑在江燕矶的身边道:“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要长长见识的。这次武林大会可是由我的大徒弟程啸主办的,听说就连西漠异域都派了人过来参加了。”程啸朝他微微颔首,便出门去安排具体的事宜了。

    江阳论道就在这两天,江燕矶实在推脱不得,便就在程啸的府上住下了。他寻了个没人的空当往楼里传了一封简讯,说明了事出突然,却迟迟没有得到十二楼里的函复。

    白日里他陪着傅老头逛逛茶楼吃吃点心,待到晚上程啸回来,三个大老爷们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边喝茶边聊着这次武林大会的新鲜事儿。

    “这次西漠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竟是一个妙龄女子,我瞧着那模样顶多也就双十出头。”程啸端起茶抿了一口。

    傅老头剥了一颗荔枝抛进嘴里,享受的眯起眼睛道:“莫不是要小瞧我们邹越?”

    江燕矶听闻来者是双十年华的女子时,不觉心间一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朝廷也派了官员前来督察此次武林大会的召开,我怕是皇帝有意要在这次大会中挑选一些适合做武将的人才了。”程啸道。

    “可是因为鸣将军喻蒙一事?”江燕矶问道。

    “你知道?”傅岩松扭过头来看向他。

    “在下在京都做生意,这件事情也只是略有耳闻。当今圣上好像下令大理寺要肃清与鸣将军一案有关的所有官员。”江燕矶回忆着说道,虽然他知道的东西远比这些要多。

    “那可不!喻蒙一案牵连甚广,这次皇帝打压武臣打压的忒狠了些。尉迟恭失去了喻蒙本就像是被拿住七寸的蛇一样动弹不得,再加上尉迟一脉近年来男丁甚少便更加是处于劣势。朝廷出现武将人才凋敝的现象也就见怪不怪了。”傅岩松分析道。

    “培养一批可以上阵杀敌的优秀武将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江燕矶喃喃道。

    “所以,皇帝能想到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在这次武林大会里选择合适的人才,将他扶上现在空缺的位置。”程啸一针见血道,“这样子既不用费时费力,还因为江湖汉子一条筋的脑子更容易控制。”

    “呵,有意思。”傅老头捻着胡子回屋睡觉去了。

    余下的两个人随意聊了一会儿便也都各回各屋休息了。

    庭中的月光似澄澈的溪水一般空明,风吹过院中竹林,一地的竹影袅袅。

    翌日,便是论道大会当日。

    古江阳何谓古江阳?有人说因为它是上古留下来的战场。它坐落在三山环绕,一面临水之地。中间是几块巨石拼凑而成,可以同时容纳千人的平地,这样的地势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竞技场。

    去往古江阳的道路只有一条,便是从赤练江乘船过去。

    晨间,程啸便早早备好了一艘全身漆黑的大船在码头口等着。等过了日头最烈的中午,一众人等用了午膳,才都上船出发。

    傅老头许是怕晒,出来转悠一圈便进了船舱里喝茶去了。江燕矶年轻力盛倒觉得还好,他走到掌舵的舵手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前方是一片茫茫的水路。

    “这古江阳离瑶里有多远?”江燕矶手搭在眉骨处,向前方眺望。

    “两个半时辰就能到了,若是遇上顺水的时候,一个半时辰便够了。”舵手解释道。

    “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程啸的声音,他走到江燕矶身旁,学着他的样子将手在眉骨处搭了个棚向远处眺望着,刚刚还是白茫茫一片的水面还真的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些许黑点,“是我们走的太快了吗?”

    不用多时,他们的大船便追上了前面的船。离近了江燕矶才看清船上的那一群人,原来是一些穿着僧袍和道袍的和尚道士。

    比较靠前站着的一个身披红袈裟的年老和尚一眼就认出了江燕矶旁边的程啸,连忙施礼问好:“程施主,好久不见。”一时之间,那些和尚道士便纷纷隔着江水向程啸问好。

    程啸这厢也连忙抱拳还礼道:“释空方丈,船山道长别来无恙。晚辈程啸,这厢有礼了。”

    “嘿呦,这样倒衬的你像个武林人士。”江燕矶趴在船檐边上,将身子探出去观望,边还不忘了打趣程啸。

    程啸有些羞赧,连忙辩解道:“只不过占了老师的光罢了。”

    “哪里是沾了我的光,不过是他出钱资助这次武林大会罢了。”正逢傅老头走出来。

    程啸听闻不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江燕矶了然于胸,暗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对面不知道哪个眼尖的看见了傅松岩,立刻大叫了一声:“白发渔樵傅松岩!”

    一声石破惊天,吓得傅老头立马用袖子遮住脸蹿进了船舱,他边退边啐:“哪个眼瞎的乱叫,你们认错人了,老夫不是什么白发渔樵。”

    “傅前辈怎地这般躲着江湖人士?”江燕矶有些吃惊。

    程啸有些无力的揉着眉心:“老师曾经为了尝少林的素三鲜吃光了少林的香火钱,吃全真的素肉一把火烧了全真的厨房,吃丐帮的叫花鸡追着丐帮帮主三天三夜……”

    江燕矶的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第一天和傅老头初遇的画面,庆幸得亏当时让他吃了烩河豚,要不然傅老头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当到达古江阳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岸边大大小小早已经停靠了数只客船。

    江燕矶抬眼望去,水光涌动着暖橘色,竟是串起排列开来满天的红灯笼倒映在水里,一片红光掩映间,衣影浮动,有鼎沸人声传来。

    因为程啸是作为资助方被邀请参加了此次大会,江燕矶一席人自然是被封为上宾,请到了一处视野极佳的看台。傅老头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斗笠带在头上遮住面容,看的其他俩人阵阵发笑。

    各大门派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来的差不多了,就连那日偶有一面之缘的寒香居也未曾落下,坐在下首末端的一处小看台上。想来那日为首的那个领头妇人便是这寒香居的掌门了,似是注意到江燕矶的视线,她的目光只是凉凉的扫了一眼,便看向他处了。掌门之间的寒暄当然少不了,就连程啸都忙着应对不少有意结交的掌门的问候,毕竟他是瑶里的首富。

    整个论道场地只余两个台子还空着,一个是程啸他们左手边的看台,一个便是主看台右手边的看台。

    主看台上坐着的是本次大赛的几位裁判,他们俱是当今邹越武林届德高望重,举重若轻的人物。除了今日见过的少林寺主持释空方丈,全真教掌门船山道人,还有峨眉派掌门镜心师太,崆峒山张月野。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看样子它的主人尚在赶来的路上。

    程啸大致环顾了一下,他一边看一边向江燕矶解释道:“主席尚缺的一人是缭乱阁主陆钟离。咱们左手边上的看台属于这次前来观瞻的朝廷遣使,而主席右边的则是属于西漠异域。”

    “要不是这次西域无树那老头也派人来着武林大会,那右手边的看台便就是我们的了。”傅老头的话语里颇有一番惋惜的意味。

    “前辈慎言。”看着不远处两艘缓缓靠岸的大船,江燕矶出声提醒他。

    满场鼎沸的人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过身去看着船上走下来的大队人马。接着,便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为首两位是两个年轻的公子哥,高一点的那个,星目剑眉,英气挺拔,作一身黑衣劲装的打扮,显得整个人愈发的神采奕奕。矮一点那一位,面容清俊白皙,气质似上好的玉佩一样温润,一身轻袍缓带的书生打扮,显得整个人不疾不徐,十分沉稳。

    江燕矶瞧着那个黑衣公子哥似有一些面熟,但是半晌亦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正待低头细细琢磨之际,有丝竹琴瑟的乐声飘飘缈缈的传进耳朵里。

    “不好,是异域魔音,快些闭了自己的视听。”傅松岩焦急的声音适时传来。

    江燕矶这才摇了摇头,赶忙运气闭了自己的听觉。程啸因为不会武功,已经陷入了半痴的状态,平时挺严肃的一个人,竟险些手舞足蹈起来。傅老头赶忙上前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才堪堪将他从无意识的状态拉了回来。程啸有些迷茫的环顾着四周像他刚刚一样手舞足蹈的人,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场,多数门派带来的弟子都属中上之资,勉强都可以抵抗这魔音贯耳。而一些资历尚浅的弟子则就是那些手舞足蹈的人了。一时之间,各家年纪稍长的老辈弟子便都忙着安抚自家的师弟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