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夏侯扬的思念
    伤心沼 某处山洞

    篝火带来的温暖让蓝震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看来我还没死。蓝震得意地笑了笑。

    他挪了挪身子,想离篝火再近一些,可以驱除身上的寒意。

    蓝震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几处外伤已经被人用绷带仔仔细细地包扎好。他伸出手,想抹去嘴角的血迹,却发现脸也已经被人用清水擦拭了一遍。

    脚步声从山洞口传来。蓝震抬头望去。发现是那个他先前舍命保护的女子。这个女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饶是这样,依旧不难看出他要窈窕的身形。

    她发现躺在地上的蓝震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直勾勾的望着她。不由惊讶地一怔,随即她又恢复了镇定。一瘸一拐地坐到蓝震对面的石头上。

    借着火光,蓝震终于看清了这位女子的真面目。两条浓眉毛。让她大眼睛显得更加有神。白皙的面庞,此刻却浮现着复杂的神色。

    蓝震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四下摸索了一阵,发现自己的短剑已经被人拿走。而那女子却时不时地把手放在佩剑的剑柄上。这更加印证了他的判断,眼前的这个女子十有八九不是正道人士。

    蓝震也不做声,和她对视了一阵。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警惕地互相盯着对方。山洞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篝火里的噼里啪啦声。

    他咳了咳嗓子,想了半久才说出来一句:“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我还以为你是普通女子呢,害得我差点小命都没了。”

    那女子原本僵硬的脸庞露出了些许笑意,但这笑意一闪而过。

    “我要是还有些许气力,早就出手了。”那女子幽幽的说道。

    这女子的声音煞是好听。宛若小溪滑过山涧般轻柔,但此刻她的语调里却没有半点柔情。

    “我还以为你们魔教之徒都是些恶贯满盈之辈。不过你还好,至少还知道报恩。”蓝震肆意地调侃道。

    “小心你的嘴,不准你这么肆意侮辱我们圣教。”那女子冷冷的说道。

    “哎哟,我才不怕呢。你要真想杀我又怎么会救我?又什么会替我缠上绷带。”蓝震倒是放得开,又是得意地笑了笑。

    “哦,是吗?那我倒不介意给你再补上一剑,蓝震。”那女子没好气地说道。

    可恶,早知道就应该听周子杰的,不把名字刻在短剑上。蓝震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继续说道:“ 眼挺尖啊。你也告诉我,你是谁吧?”

    那女子并没有理睬蓝震反而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掉到这里来?”

    “我啊,被你们魔教中人偷袭。不过幸好本大爷福大命大。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烤火了。”

    “我说你们魔教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一天到晚只知道偷偷摸摸地在别人背后下黑手。”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那你们这些自诩为正道的人做事就光明磊落吗?你们背后那些龌龊的勾当,真的以为披了一张皮就没人看穿了吗?你们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而把自己的爪子伸向西北之地。”

    那个女子的话里带刺,毫不留情地反击着蓝震。

    蓝震默然不作声。

    “哼。现在都知道,装聋作哑了。你的嘴皮子不是很快吗?”

    蓝震还是默然不作声。

    那女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手持剑,小心翼翼地走到蓝震的身旁。却发现蓝震此刻双目紧闭,嘴里却不停地说着些胡话。

    那女子一摸蓝震的额头,却发现烫的吓人。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带有鳞甲的贴身短袄,给蓝震披了起来。有从蓝震破烂的龙吟谷战袍上撕下一块碎布。她从石缝间,接了些山泉,贴心地敷在蓝震的额头上。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帮助蓝震吞服下去。

    倒真是一个美男子。那女子凝望着蓝震的脸庞。忽地闪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不,我怎么能这么想?那女子揉揉额头赶紧催促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楚家庄

    “你先睡吧,今天我替你去巡逻。这几日你太辛苦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周子杰不由分说,合上了房门。

    “周……“夏侯扬,欲言又止,但还是躺上了床。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屋外巡逻队的脚步声。

    疲倦,懊悔,担忧,思念,焦躁。一起向这个年轻人的脑海袭来。

    这两天他和采阳脉的几个师兄弟。又在楚家庄和小营村一带仔细搜索了一番,还是没能发现蓝震的下落,周子杰也向百炼长老请缨过几次,想要在伤心沼腹部进行搜索,但每次都是被百炼长老坚决驳回。

    唉,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把蓝震作为牺牲弟子记录进花名册了。

    夏侯扬又是一声长叹。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夏侯扬侧耳一听,顿时泪流满面。

    无尽的思念和自责。如同断了线的珠帘,难以抑制,一泻而下。

    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颤巍巍地从腰间拿下那个香囊。

    那是韩可祈给他的定情信物。

    此生何幸,得牵卿手。

    那用红线绣成的八个字清晰可见。整个香囊也没有一点的磨损,怕是这个年轻人已然把它当做生平最后的寄托。

    夏侯扬抽泣着凑上前去,小心地闻着香囊吐露的芬芳,生怕弄坏了这香囊。

    多么清新,多么淡雅。一如那个他日夜思念,却已经逝去的姑娘。

    笛声悠扬,暗香流转。

    唉,这首曲,她最爱唱了。

    夏侯扬沉沉睡去,那个他日夜思念的背影此刻在梦中愈发清晰,还是以前修炼回去时走的小路,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还是那段被夕阳掩映的时光。

    焚香祷/

    无所告/

    愿余生/

    与君老/

    ……

    梦里欢唱的韩可祈忽的转身问道:“夏侯扬,我唱的好听吗?”

    夏侯扬的万千思念再难抑止,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汇成一句:“真好听。”

    韩可祈嫣然一笑,灿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