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分工
    刘红丹确实冤枉了钟子健。他所在的环保局作为行政执法部门在地方政府“两会”前的工作很紧张。环保在当今社会是个很敏感的话题,问题多,压力大。照林局长的话说,开“两会”时他这个局长如履薄冰,会前要洗屁股,不能把问题带到会上去;会后要擦屁股,把会上代表反映的问题和提案一项项落实到实处。这时候他每天上班第一桩事就是到监测站、执法大队、收费站这些职能部门看一下,他不希望他们蹲在办公室里,他要看到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心里才踏实。

    钟子健把环境监测站的一班人做了分工,只留一个人在家接电话,其余的都下去跑企业搞监测,查排污口。方华的工厂是必须去的,他把它圈出来是提醒自己让副站长郑明去。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考虑到是非,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现在怕与方华接触。他知道,事情闹出来了,盯着他的不仅仅是刘红丹。

    上班后不久接到方华的电话,她说昨天看到监测站的车子开到厂里很高兴,没见到他又很失望。问他为什么没有去。钟子健找了个借口,说有一些其他的脱不开身的工作。而方华则借此倾诉了自己的心情。她说她非常想见到他,想见到一个人见不到真不是滋味。

    钟子健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电话里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直到方华提醒他,让他说话。他只能对她说工作上的事,这些事说起来可以滔滔不绝。

    方华打断他的话,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她问他:“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钟子健的回答很含糊,“就这样。”

    方华认为,持这种口吻的男人通常都是不幸福的,是一种无可奈何。她把这种感觉直言不讳地告诉他。

    钟子健说:“能怎么样?对于她的胡搅蛮缠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是钟子健第一次在方华面前说刘红丹的不是。说出口他又有点后悔,“我又能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你让自己委屈,选择过一种委屈的生活。我都替你感到累。”方华的语气是责怪的,带着深深的不满。

    这一天监测站的人看到他们的领导拉着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坐到车上都不说往什么地方走。

    通话后钟子健的心情方华是能够体会到的,她接连发了好几则短信给他。这一天后方华每天给钟子健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她想这种方式或多或少的能给他一些抚慰。

    慢慢的,钟子健也就接受和习惯了方华的这种做法。他的发送短信得心应手起来。如果有一天没有接到方华的电话或者短信,他的心里会感到空荡荡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把方华的来电记录和短信都删了。每次删这些热乎乎的话时都有惋惜的感觉,他想留下这些短信,他想出了一个办法,用一个笔记本将它们抄下来。集聚的多了,有时候翻出来看看,只可惜没有把过去的那些短信记全。

    因为方华他的生活失去了平静,但她是无辜的。她对自己的感情是一种负担,同时也是一种安慰。现在他只有从她那里能够得到这些东西,男人心绪乱时一定有一个女人能够理平它。方华这个时候是钟子健的酒精,或者是他的香烟。他认为,他与她之间过去没有什么,现在也还没有什么。

    钟子健以前很讨厌短信这玩意。捣腾来捣腾去的,手忙脚乱,远不如通话方便,再说话费单位是报销的。他的手机有短信,有时候部下请假怕他不同意会选择发短信,更多的是朋友或同事发来的笑话,或者段子,他看了以后都是一笑了之。在他看来年轻人喜欢短信是因为谈情说爱方便,听不见喘气,看不见脸红。家里妻子、女儿也都有手机。刘红丹用手机也很少发短信。只是女儿喜欢,特别爱发短信。现在城市里的中学生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说得过去都会给孩子买手机,就怕委屈他们。手机现在似乎已成为孩子们的玩具。钟小艾在班上不是第一个有手机的,但她回来一说同学用手机了钟子健就给她买了。款式是女儿挑的,“动感地带”广告里的一款,发短信非常方便。

    女儿的短信非常多,有时在饭桌上就能有七八个,都顾不上吃饭。她只要一只手握着手机,大拇指飞动,那时候的表情钟子健留意过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事情,让她神采飞扬,抑或黯然失色。她的信息提示音稀奇古怪,在钟子健听来十分刺耳,大多时候她放在振动上,偶尔有声音蹦出来她会冲他伸一下舌头。当然,这是以前的事。现在女儿见到他没有表情,在躲避着他,非得面对时也低着头。

    钟小艾的手机短信都是什么内容呢?钟子健这个做父亲的在自己手机短信有了私密的,想不为人知的内容以后,难免担心女儿。女儿是大女孩了,得警惕她身边的男孩子。那个男同学曹琨,看起来是个小滑头。他最近和女儿不是一般的接触,钟小艾一个人去北京告状肯定不敢和犹豫。这个男孩一定蛊惑了她。

    如果钟小艾一天到晚给曹琨这样的男生发短信什么的,真是钟子健这个做父亲所不愿意的。他宁愿女儿只是和一帮女同学在玩短信。

    他还预料到这两个孩子之间一定会闹出点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