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禧年建国求婚(三)
    千禧年之夜,正是周五,从明天起有三天假期呢。文建国自嘲50岁的老男人玩起了小男生的玩意儿——送花求婚。女人爱花,男人爱酒。这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特权,可他实在不愿意捧着鲜花在马路上招摇,只有请花店送花了。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手捧鲜花,让史静勾着的他的胳膊在仓巷走一圈,那会引发怎样的轰动?不敢不敢!他承认,我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他下了一番功夫,根据对花的知晓情况,再翻开《辞海》逐一查核,才开出一份清单,每种花色各三朵,暗含着那人人皆知的三个字。建国看看清单,足以表达自己对史静的赞美、祝福和追求了吧。

    高贵,典雅的大红牡丹;浪漫真情和珍贵独特的紫玫瑰;纯情、纯洁,爱的表白、永恒的祝福的白色郁金香;只想和你在一起的深红蔷薇;永恒爱情的蓝色勿忘我。

    当天晚上,建国要在史静家吃饭,史静自然高兴。本来史静是准备到大姐家蹭饭吃的,她就麻烦大姐送点菜过来。大姐正好抓住机会,对史静又是一番拷问,要她不要想得太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建国下班时间不到,就进了史静的家门。史涛看到建国来了,就诡谲一笑,先走了。

    建国帮着史静一起做饭,锅碗瓢盆,像个居家过日子的样子,史静还为建国准备了一瓶红酒。

    这是史静第一次和建国单独吃饭,而且是在自己家里。她心里也在想,看来是越走越近了。有个建国在家里,感觉上显然是不错的。可我现在能接受他吗?上次浮玉山散步,自己对他已经公开认可了,只不过还存在两人相处尺度的把握问题,以及最后说法的口径问题。她奇怪的是,建国为什么还不交待婚姻现状,还不主动捅破这一层关系,总不至于是要我先开口吧?

    两人坐下用餐不久,门铃响起,史静看看建国,实在想不到现在还有谁人打扰,她让建国坐着,自己去开门。

    来人竟然是送花的,送花的说,今天中午有一位W先生订的花,让我们在新闻联播节目开始的时候送给史静女士,史静听到身后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熟悉的片头音乐正在响起。

    史静捧着鲜花倚靠在门上,原来这一切是他精心准备的,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倒玩起了浪漫?她很想欢呼着奔向建国,扑向他的怀抱,让幸福就从这一刻开始吧!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她竟然是一阵颤栗,有激动,有惆怅,眼泪掉在鲜花上,晶莹剔透。

    建国见她去开门,却没有了声息,走过来,见她泪眼婆娑,手里捧着鲜花,大概可以猜想到她此刻的心境,他佯装不解,说:“怎么啦,有谁人欺侮我的‘史妹妹’了?还是花不好?”

    史静并不遮掩,破涕为笑地说:“建国,谢谢你!虽然你的花来迟了,但我还是十分感谢你!”

    “是迟了点,但我认为,你现在是最需要的时候。”

    “贫嘴吧?该送花的时候没有人送,现在我是人比黄花瘦,人不如花,还要用鲜花来气我?”史静亦喜亦嗔地说。

    “是吗,那给我扔掉算了!”建国就要去拿花,史静已经迎了上去,到了面前却转过身来,窃喜。于是建国就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颈项上久久地摩挲。

    吃饭的时候,史静突然发问:“你这个样子和我相处,就不怕我嫂子了?”

    “谁嫂子?你说的是谁?”建国故作惊讶地问。

    “江阳市的付主任啊?”

    “我们离婚两年了,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呢,你告诉过我吗?”史静憋住笑,反而责怪建国。

    “那真的对不起了!不,不对。”建国似有惭愧,又想到她史静也不是那种人啊,再看看史静,史静却故意不看他。

    他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诈,于是就故意说大话了,“嗯,不管她,随她去!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现在不也开放了,我就不能放开了?”

    史静大笑,笑得开心极了。

    她说:“你看看,你看看,难得说句大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刚刚才说是离婚两年了,现在又吹牛开放了,放开了,不管她了?”

    建国也意识到自己说岔气了,一口红酒就差点喷了出来。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建国笑着说,“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我们结婚吧?”

    “请你再等三年好不好?”史静显然早有准备,但她不无忧虑地说,“像我这样的毛病,五年一个周期,如果三年之内没有转移,没有复发,我提前两年把自己送给你。不要你开口,我送货上门,如假包退。”她故意说得轻松,停了停,她又说,“我既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你负责。我希望我们能够共同生活二十年、三十年,一年当作两年过,这样的话,也就基本上弥补了前三十年的遗憾。”

    建国看她说的真诚,也没有更充分的理由去说服她,只有默认。过了片刻,建国才说:“我想,如果结婚了,我可以更加方便照顾你。”

    “没事的,就像现在有你能够来陪我,我就十二分满意了。你一个大男人家,笨手笨脚的,照顾我什么?说不定,哼,日常里还需要我照顾你呢,是吧?”

    史静这一说,倒把建国说得不好意思了。不是吗,她住院期间,什么事也没有让他做。建国记得她说过一句话,“你能每天来,我就每天开心,我心情好了,病也容易好了。”

    建国看看时间,不敢再打扰了,他知道她已经调整了作息时间,不再是夜猫子了。走到门口,史静主动拉住他问:“不生气吧?”然后她就把自己依然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第一个吻,献给了建国,但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

    她怕建国控制不住,也怕自己控制不了。她百般无奈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相信,我们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又岂在朝朝暮暮。”

    史静打开门,用舞蹈动作摆了一个“请”的造型。她的动作很优雅,建国的感觉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