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古稀古稀话未来(三)
    长篇小说《古稀笔记》已于2019年9月1日正式出版销售,在江州新华书店发行。第一版三千册,是进军主动掏的腰包。

    建国说是自负盈亏,不就两年工资么?可进军几乎要和他翻脸,问他还是不是朋友,快六十年的朋友?你应该主动说,咳!廖兄,出版事宜交由你全权处理,赢利算我建国的,亏损是你进军的!

    建国无奈,否则的话,进军与他“割袍断义”。

    刘强东知道以后,责怪晓霞没有及时掌握情报,他把我这个曾经的情敌写得入木三分,又很得体。小说出版费用应该由我承担才好。

    2029年国庆节,晓霞和强东作东,请建国、史静和进军、一芃到江阳小聚。以前出门一般是进军亲自驾车,他说别人开车,他坐在车上害怕。如今出门的工具,是辆会飞的无人驾驶汽车。车牌是“FL00001”(F代表“飞”),又是江州“拿摩温”,进军在江州又有了江湖上的感觉,拉风了一年的时间。

    “FL00001”是一个舒适的移动包厢,没有方向盘、刹车、仪表盘,只有一个屏幕,一切皆由“北斗”安排。一芃在手机上设计好程序,告知汽车什么时间开始启动,去哪里,该飞的时候它会飞,原本一小时的车程30分钟就到了,还包括启动和停车的时间。

    晓霞的手机上显现出“FL00001”启动的信息,她刚刚将水果准备好,茶泡好,“FL00001”已经停靠在强东别墅的大院子里了。

    时间到了2049年。呵呵,建国和史静还活着,进军和一芃,晓霞和强东也都活着,且一个个身体健康,都像七十岁的样子。至于他们的孩子们,当然也一个个挺好的。原因嘛,就是中国科学家率先从人的尿液里找到了“长生不老”基因,经过科学提炼,再返回人体。据说这种基因,只产生在向善向上的人的躯体里。

    地球村已经人满为患,联合国正在实施第一批居民移居距离地球31光年的“地球Ⅱ”计划,预计明年(2050年)将获得成功。廖进军和刘强东已经申报第一批移民,不是全国第一,但起码是江州第一。

    这年国庆日,共和国百岁生日。前一天晚上十点,文婕打来视频,说是率全家老小20余人(文婕早已当上奶奶)回国参加百年庆典,刚刚上了“美中”号海底隧道飞行列车,第二天凌晨到上海,然后转高铁,中午到家吃午饭。请老爸多做几样好吃的。

    这种超高温磁悬浮列车,时速2000公里,通过太平洋海底隧道也就是2个多小时。

    中国已经是世界一流强国,中国人均收入进入世界前四十名。世界上各个国家淡化了意识形态之争,各国人民选择走自己的路,中国特色的道路也越走越辉煌。地球,越来越像个“地球村”。

    ……

    建国一梦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

    床上没有史静,他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都是在梦里。他煞是兴奋,要赶紧将梦境在电脑上补记下来。做梦这玩意儿,时间一长就不灵光了。自己又没有绝顶聪明,鲜有脑洞大开的时候。“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季节,才早上五点,她史静清大老早地跑哪去了?建国在客厅,厨房,卫生间,扫一眼,都没有。另一个房间门是开着的,显然也没有。推开书房门,书房里地暖开得足足的,温暖如春。史静坐在电脑上。

    建国看到电脑上有两个版块,左边的是建国昨天晚上已经写好的《古稀笔记》最后一章“古稀古稀话未来”中的“白娘子和许仙”部分,右边的是洋文。建国屏气凝神,站在她的背后,看她码字。

    史静的身材还是那么窈窕,坐在那里,身腰挺直;手指依然纤细,在键盘上移动颤抖,她盲打的速度,像她跳舞时的旋转,建国看得眼花缭乱。只是她的头发和建国一样,几乎全白了。白是白了,可颇有光泽——也许只是建国的心理作用,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有点零乱,却也平添上女人的几分妩媚。从背后看,如果将白发换做黑发的话,那是根本猜不出史静的实际年龄的。

    史静在建国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他进来了。史静窃喜,暗自得意。《古稀笔记》英文翻译稿也快完稿了,她一直没有告诉建国,为的是给他一个惊喜,同时也给一芃和进军一个惊喜。

    史静在建国的小说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将建国写出的章节转换成英文。她是第一读者,她觉得自己不懂文学,更不懂文学创作,但是读了上章就想读下章,那是一种心理生理的自然需求,像每天要吃饭要睡觉一样。

    《古稀笔记》的可读性,比起一些电视连续剧强了许多——她不敢有更多的比较。《古稀笔记》能否出版?不知道。而翻译《古稀笔记》,她根本没有出版打算,权作对建国精神上的支持,表达出精神上的交融,也算给自己练笔。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读了《古稀笔记》,她对建国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言为心声,文如其人。她愿意回到年少懵懂的青葱岁月,刚刚读初中,情窦初开。文工团就不去了,与建国一起读高中;下放,心甘情愿;援藏,义不容辞。反正一句话,两人携手同行,不离不弃,同甘共苦。自己的孙子也该读中学了吧?想到最后,她有了一丝丝的凄楚。

    建国很感动,古稀之年而有《古稀笔记》,且有史静“红袖添香”,今生今世夫复何求!他紧紧拥抱着史静。

    史静回过头来,故作“小鸟依人”状。建国笑史静矫情,也笑自己多情。可惜都已老了,但他依然有了一丝丝感动,在他与史静一番“耳鬓厮磨”(此处用这两个成语,委实也太矫情了,可建国一时又没有想出更适合的)之后,他联想到了股神巴菲特说过:“60多年来,我都是跳着踼踏舞去工作。因为我很喜欢自己在做的事,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建国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感到自己实实在在地存活着,跳踼踏舞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内敛,文建国尤甚。可他仍然有冲动。

    2019年的第一缕晨曦已经悄悄地抹上了史静的脸颊,建国呀开窗子一条缝,一股清冽的空气挤了进来。

    昨天夜里,江州下了2018年冬季的第一场大雪,满世界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大雪覆盖的下面有丑恶有肮脏,有平淡有世俗,也有希望和梦想。文建国深深地一吸一呼,精神格外矍铄。

    近十年来,《古稀笔记》创作已经成为文建国生活的必需,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载体。卡夫卡在日记中写过 “我内心有个庞大的世界,不通过文学途径把它引发出来,我就要撕裂了!”文建国没有如此强烈的冲动,但没有了文学创作,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古稀笔记》脱稿以后,必须寻找下一个让生命得以继续激情燃烧的载体。

    文建国看着史静,看着看着,史静已经年轻了许多,五十岁,三十岁。不!那是她在红旗中学舞台上跳着“北风吹”的时候。

    文建国脑洞大开,他突然意识到“我是谁”了:我就是文建国,文建国就是我;别人用这个符号叫我,我知道这个符号代表我。他风轻云淡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话,那就以此作为《古稀笔记》之结束语吧:“人生之快意,莫过于——做爱做的事。”            

    二〇一九年一月一日凌晨第一稿于镇江北水关

    二〇二〇年六月一日凌晨第二稿于镇江江河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