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鬼遮眼
    这世上真真假假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这么多年过来,我却一直相信,眼见的,他还真就不一定为实。

    1972年冬,陕西榆林,兴旺村外岭,地下约35米处,当我一个猛子扎进那地井之后,我便恍若做了一个大梦,我似与一个红衣女人在水中缠绵,又好像被她的头发忽然吞噬,总之,那种真实感,然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 ……

    啪!

    这一巴掌来的突然,但听起来却干净利落,恍若是用手窝扣在脸上一般,力度不是很大,但我却感觉这脑子翁的一下,跟着便忽的睁开了眼。

    面前的牛掌柜见我睁眼,忽的愣神,跟着,却又突然破开嗓子吼道,“三爷!三爷!您可是醒了?俺见你刚才在那手舞足蹈的,莫不是中了邪?”

    我咽了口唾沫,跟着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衣服竟然是干的。

    我不言语牛掌柜,而是忽的起身,跟着便向那井中张望去。井中红衣女子依旧飘荡,只是那张苍白的脸,却是低了下去。

    幻觉?我在心中问自己,这幻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又已经持续了多久?

    “老牛!”,我忽的回身叫道,可是奇怪的是,我这身后哪还有什么其他人。

    “牛掌柜!”,我又一次叫道,只是这一次的声音要小多了。

    可能是因为心中有结,我便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叫着,“老牛……牛掌柜……老牛……”

    但结果却并没有因为我的捉急而有所改变,整个墓室依旧空荡荡的,我除了窸窣的落土声,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我再一次被脏东西魇住了,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还没等我想明白,这眼前却突然多了些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他像一团团黑线,落在我的头顶,我抬手拭去,它却再一次飘过来。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划过一万种可能,但我却依旧不敢抬头,因为老话里说过,和脏东西对视,便要承受着被蛊惑的可能。

    但接下来,我的头顶上却又忽然飘下来一块红纱,它带着一股浓浓的药草香,从我的脸上划过去。

    我头皮有些发麻,但却再一次下意识的压紧自己的神经。做我们这行的,要是神经不够粗,还真就可能把自己给搞疯了,这么多年,我遇见过恐怖的事儿不少,但还真就少有能叫我破开嗓子,大喊救命的。

    我夯了夯鼻子,不顾头顶上飘着何物,而是再一次小心的移步到那口地井附近,跟着便又一次向下张望去。

    但这一次却是奇了,井水透亮,呈淡绿色,有细小的青苔飘在上头,可是却不见那红衣女的影子。

    可是见到这,我心中却又忽然释然了,因为原有的东西它不会变,变了,便也都是假的,不用怕。眼下红衣女不见,我头上却又像飘着东西,这不是巧合,而是一个坎儿。

    忽的,耳后袭来一股风,我半眯着眼,不予搭理。

    但怎料这身后却忽的窜出一股麻绳,登时,紧紧的勒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口气顿时噎住,但我这手却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我意识清醒的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跟着便掏出了一盒香烟。

    摸出一根,含在嘴上,再摸出火柴,点上。

    虽然脖颈被勒的疼,可是我这一套动作却顺畅的很。

    我几乎用尽全力在裹一口香烟,但不是临死前想过过嘴瘾,而是想要从根儿上破了这坎儿。

    坎儿分多种,但大体却又只分为虚实两种,实的,那边是能工巧匠设计的机关术,虚的,那边是门里人设计的养鬼术,阴阳术,招魂术等等。其中真假,后世不能便知,但做我们这行的,嘴里却又时常念叨着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想要破了这虚坎儿,说白了,这身上的本事几乎都是没有意义的,他要求你必须要有那么一颗坚实到笃定的心。

    再直接点说,就是你要打心眼儿里的不怕死。

    脖子上的麻绳嘞的越发紧实,可是我却风雨不动的裹着一根细细的香烟,灰色的烟四处飘散,一点星火正在慢慢的向嘴唇靠近。

    我又用力的裹了一口,这一次,我却似乎能感觉到,有一股清凉慢慢的滑进了我的喉咙,跟着又入了肺,我一口气没喘匀,跟着竟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其实我他娘的不会抽烟,这东西不过是为了交人暖场用的家伙事儿罢了。

    但这一次,我却被这么一点火星救了命。

    咳嗽了几声,我忽的睁开了眼,眼前顿时明亮几分,少有朦胧感。

    我双腿泡在井水里,上身则坐在井沿上,手中掐着的确实是根香烟,只是,并没点着罢了。

    “三爷!三爷!”,忽的我身后传来一股力,这粗嗓子我识得,自是那神经比我还粗的牛掌柜。

    我闻声转头,但眼前的一幕却叫我心惊,他不是牛掌柜,而是那个双眼空洞的红衣女子。

    我顿时感觉全身发麻,跟着竟不由打起哆嗦。

    她黑洞洞的眼睛直盯着我,那张皱白的脸,恍若用白泥砌上的一般,从嘴角到眼角,都有着深陷的裂纹,裂纹中似乎能看见白骨,也似乎虽是都能漫出血来。

    我上当了,打从一开始,我就被她蛊惑着。

    那红衣女子忽的扑向我,我一个躲闪不及,终于是被她拥近了井水里。

    扑通一声,冰凉之感再一次溢满全身,一口冰凉的水呛进嗓子,跟着,便如那烟一般入了肺。

    那红衣女子的黑发缠绕着我,如同黑夜一般压了过来。

    我口中默念阿弥陀,只希望自己死后能入片乐土。

    “牟老三你给我记着,天塌下来二哥我顶着,你要敢死在我前头,我牛老二第一个不同意!”,不知怎的,心中忽的飘起这么一句话。

    “老三,咱哥几个没拜过把子,却好过那些拜把子的,虚的实的,就是这些,但说有一天你犯了难,我葛三搭了命也会救你,你信不?”,这是前几天,我们吃酒时,葛三说的。

    我攥了攥拳头,一股热泪忽的漫出来,这眼泪的温度,可是比这水的温度要高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