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梦断神都(5)
    胤禛点头道:“朕早就说过,不管做什么差事,都要仔细、谨慎、用心,惟其如此,乃能把一应差事办好。倘若做事不用心,或者滥竽充数,朕也是有眼睛的,怎么可能蒙混过关?所以说,朕还是那句话,做得好了就要嘉奖,做得不要就要惩治,奖罚要分明,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

    “臣遵旨。”允祥又呈递上去一份清单道,“皇上,这是已经核算出来的江宁织造曹頫的奏销钱粮。查历年提销匠粮案内,各匠役总共两千六百八十名,支过米共九千七百六十八石。雍正四年除旧数外又多添了匠役八十名,雍正五年又多添了匠役五十名,但其多添匠役之处,从前并未报明,因事关动支钱粮,不便销算,所以臣和庄亲王也商议了,应该责令该织造声明到日,再议可也!”

    胤禛接了清单道:“如此甚好。倘若的确是因为织造差遣而多添了匠役,内务府和户部该支给的过米还是要支给。倘若是虚报的人头数,尔等也需要谨慎查明,一旦属实,朕将重重治罪!”

    “臣遵旨。”

    胤禛把清单递给太监道:“这份清单朕要带回去细看,到时候再颁旨于尔。”

    “喳——”

    “还有何人启奏?”

    众官员面面相觑。

    “庄亲王,你有何事启奏?”

    允禄忙出班道:“回皇上的话,臣所启奏者基本与怡亲王爷一样,因杭州织造查验出来另一些不合格之缎疋,因此臣已经责令杭州织造赔补。待下一年押送龙衣进京时再查验销算一应钱粮!”

    胤禛点头:“好!”

    总管太监又朝众官员巡视一眼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此时山东巡抚塞楞额忽然出班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准奏!”

    塞楞额拿出一个节略道:“皇上,臣所启奏者,乃是驿站之事。窃惟驿递之役,原以供应过往差使而应付夫马,俱以堪合为凭,设有额外多索以及违例应付者外,均干严例!然而历年相沿,彼此因循,虽明知为违例而究莫可如何者,不得不为我皇上陈之。臣前以公出,路过长清、泰安等驿,就近查看夫马,得知运送龙衣差使,各个驿站多有赔累。及臣询问其赔累之缘由,盖缘管运各官俱于堪合之外,多用马、轿夫十匹二十余匹不等。更有程仪骡价银以及家人、前站、厨子、管马等各人的银两,公馆中的伙食费、草料费等等,不一而足。每一起经过管驿州县,所费不下四五十金。而在绉之各官,则以为御用缎疋,唯恐少有迟误,所以勉强遵照旧例应付,不敢理论。而管运各官兵不念地方苦累,视为固然!但是臣想,御用缎疋自当敬谨运送,但于堪合之外,亦不可滥用夫马,况且程仪骡价尤为无稽之谈!如今臣既然查访无误,倘若不俱实奏闻,殊负我皇上爱惜物力之圣心!伏祈皇上敕下织造各官,嗣后不得与堪合之外多加需索。谨将应付三起差使所用夫马钱粮数目另单呈览。为此谨奏!”说着把一个清单呈递上去。

    胤禛浏览着清单,眉心渐渐凝起来。

    “朕屡降谕旨,不许钦差官员骚扰驿站。今三处织造差人进京,俱于堪合之外多加夫马,苦累驿站,甚属可恶!塞楞额毫不徇私,据实参奏,深知朕心,实为可嘉。倘若大臣皆能如此,则众人咸知儆惕,孰敢背公营私?”

    众官员皆点头。

    “织造人员既在山东如此需索,其他经过地方势必照此办理。如今织造差员现在京师,着内务府、吏部将塞楞额所参各项严审定拟具奏。钦此!”

    允禄和吏部堂官忙出班道:“臣等遵旨——”

    “众爱卿还有何事提奏?”

    总管太监见无人提奏,便高喊道:“退朝——”

    ………………

    允禄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此时见允祥正朝神武门外走去,忙跑上去道:“阿哥慢走!”允祥静静看着允禄过来。允禄擦了额头上一层汗道:“十三哥,刚才在朝堂上的事你也看到了,江南三织造此次运送来的龙衣的确比去年要强,我等虽再三责令广储司的官员严加查验,可也没挑出什么大毛病来。可是,此次塞楞额参奏三织造之事,我等究竟该如何办理?”

    允祥无奈地道:“三织造自以为是皇差,所以难免就有些托大。其实这些事本王也知道,都是多年以来的定例,此次倘若塞楞额不进行参奏,也就那样了。可如今塞楞额已经把此事揭发出来,那我等也没有办法了。”允禄急切地道:“十三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我等得严查曹頫等人了?”

    允祥一笑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你不严加审讯,到时候怎么给皇上交代?”“可是……”“没有什么可是了,十六弟,这些年你管理内务府,我管理户部以及各个衙门,对于那些知恩图报之人,我等也是费劲了心思。不说别人,只说这江宁织造,当年皇父在时,五次南巡有四次是驻跸在江宁织造府上,织造曹寅供办南巡事务甚是用心,也深为皇父嘉许,所以曹寅死后,才一次又一次地指令曹家人担任织造一职。曹颙死后,这曹頫入嗣为江宁织造,也是皇考的圣意。但皇考也知道,这曹頫乃是一个文弱少年,所以那时候曹頫所犯的过错,皇考能够宽免的也就宽免了。”允禄点点头。“当今皇上御极后,指令我负责曹家之事,也是可怜曹頫是个年轻人,曹家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可是我等不能光有同情。这曹頫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我等给他宽免了一次两次,可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宽免?如今连那些外官都不满意了,你可以想想!”

    允禄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个曹頫真是太不成器了!”允祥叹息道:“所以说,我的意思是,你一切俱实审讯。属于曹頫的过错他想逃也逃不了。不属于曹頫的过错我等也不该给他安上一个罪名。必定他还是年轻没有经验。”允禄点头道:“我明白了十三哥。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审讯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