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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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余波依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余母曹曼芝由于放心不下便一直待在医院里24小时贴身照护着,听医生说余波是因为脑部受过强烈的撞击造成了重度颅脑损伤,轻则两到三天就能醒,重则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当然,对于后者这个可能性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在听到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结论之后曹曼芝只能将期望寄托于神佛身上,于是她每天会去庙里烧香拜佛,只为祈求上苍怜悯能让他儿子能早点醒来,哪怕要她折寿或是一命抵一命她都心甘情愿,而同样日日在为余波默默祈祷的人之中也包括严洛一。

    在与曹曼芝的一通电话慰问之后严洛一情绪显得有些失落,他虽然与余波相交不深,但相同的人生遭遇却让严洛一对他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当他望着病床上满身是伤的余波时感觉就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一个为了真相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要一头撞上南墙的自己。

    “诶,洛一,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吴凯杰轻拍着严洛一的肩膀关心道,严洛一回了回神,“哦,没什么,我一个朋友前两天被车撞伤了,这不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噢,那现在情况好点了吗?”

    严洛一的表情一脸黯然,轻叹了一声后道:“没有,还昏迷着呢。”

    吴凯杰用短暂的沉默表达了他此刻的同情,于是又一次拍了拍严洛一的肩膀,用乐观的语气安慰道:“嗐,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定有好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呃……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

    严洛一被吴凯杰无厘头式的安慰硬是逗出了一丝笑容,原本低落的心情也随之消去不少,不过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陈浩的呼喝声,“我说你俩杵那儿干嘛呢!赶紧过来帮忙!”两人顿时一个激灵,吴凯杰立刻应声道:“诶,来了来了!”在陈浩的一声令喝下两人迅速回到了案发现场。

    一踏进冷库严洛一立马打了一个冷颤,也许是自己的皮下脂肪层太薄,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冷库里别说勘察取证了,才待了没几分钟就冻得他一个劲地哆嗦,陈浩看不下去也只好让他出去暖和暖和再回来,紧随其后第二个扛不住的人便是吴凯杰。

    今天上午警局接到一起报案,在红祁度假村一间酒店的冷冻库内发现一具冻僵了的女|尸,经酒店的工作人核实死者叫魏红,24岁,是一名酒店的服务员,主要负责在KTV里的接待工作。但是说是说服务员,可死者身上穿着的却不是常见的工作服,而是一条粉色的抹胸紧身超短裙,不仅如此,腿上还穿着性|感的吊带丝袜,脚上一双足有15厘米高的细高跟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工作时会穿的,她脸上的妆虽然已经花了,但依然能看出她妆化得很浓,即便是脸上覆盖着的一层薄冰都掩盖不住嘴唇上那一抹艳丽的红色,由此不难推断出她的身份并不是一名普通的服务员,很可能是一名陪酒女郎,也就是俗称的“坐台小姐”。

    这具尸身呈倚靠的姿势躺倒在一块半人高的大冰块旁,她的半张脸和手臂处的皮肤由于已经和冰块黏在了一起,所以单靠蛮力硬掰肯定是不行的,为了不破坏尸身的完整性陈浩便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打来了一壶温水,然后让严洛一与吴凯杰配合裴莉一边用温水融一边慢慢将尸身与冰块剥离开,最后终于把尸身从冷冻库里抬了出来。

    这时孟飞已按陈浩的指示调取完监控录像返回到案发现场,一回来就看见一具摆着奇特造型的尸|体被抬上了担架,但由于尸|体早已经被冻僵,所以是呈半躺着的姿势坐在担架上,乍一看就像个摆着一副妖娆体态的活人似的。

    “嚯!好家伙。”孟飞看着从眼前抬过的尸体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严洛一脱下手套后不停地对着自己有些冻僵了的手指哈气解冻,然后紧接着就是一个喷嚏,看样子这回铁定得着凉了。

    “给,喝口热水暖暖身子。”陈浩不知从哪给他泡了杯热水递到了他面前,严洛一虽然这两天一直没给陈浩什么好脸色看却还是遵从身体需要接过了水杯,并用礼貌但没得感情的语气道了声谢谢。

    “欸,我说你怎么还在生气呢,不都跟你道过歉了嘛,男子汉大丈夫,咱有点度量行不行。”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严洛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我没度量?你要当着一堆人的面被一男的……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度量。”由于强吻两个字实在太过羞耻严洛一说不出口只能将其硬吞下去。

    没想陈浩随即张开双臂,没脸没皮地对着严洛一敞开他的怀抱,嘴里还来了句:“行啊,那就试试呗,这里人够多了吧,来来来,我要躲一下就不姓陈。”

    “你—!”严洛一咬咬牙再一次甘拜下风,索性翻个白眼转过头眼不见为净,对于不要脸的人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给他脸。

    “头儿,我的热水呢?”吴凯杰帮着裴莉将尸体抬上车后见陈浩给严洛一递去了热水便兴冲冲地跑上前去讨自己那份,可谁知换来的却是陈浩一顿无情训斥,“你丫是缺胳膊还是断腿啊,要喝水自己去倒!对了,记得给你裴姐也去倒一杯,快去!”

    “……”吴凯杰悻悻退下,带着一脸的委屈噘嘴嘀咕道:“我去,不就一杯水嘛,这咋还搞双标了呢。”

    待做完现场相关人员的笔录之后陈浩准备带着一队人马回警局,严洛一却找到陈浩说想留下问问有关度假村附近水域被污染的事情,说来也巧,余波之前调查污水的地方也是在红祁度假村,所以便想趁此机会问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陈浩意料之外地没有当场拒绝他,但考虑到本职工作为重便答应给他一小时为限,然后吩咐孟飞他们先回警局查看监控,自己则陪着严洛一一同留在了度假村。

    严洛一虽然内心并不怎么乐意,不过想来多一个帮手似乎也没啥坏处,至于那些个不重要的个人恩怨暂且先搁一边,反正这笔人情债他已经记在了心里,日后总有机会让他还出来的。

    随后他们便直接找到了度假村的负责人向他打听情况,据负责人史经理说他们原本计划在度假村开设一片鱼塘,可以提供给客人钓钓鱼什么的,结果谁知就在鱼塘造好后扔进去的第一批鱼苗在第七天突然全死光了,经过调查后发现原来是鱼塘里的水有问题,水中不重金属含量超标还含有很多种有毒的化学物质,鱼苗就是被水里的那些有毒物质给毒死的。但照理说河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自然水应该是不可能有毒的,于是他们便派人沿着河水上游的方向追查污染源,后来终于查到污水的源头极有肯能是出自建在半山腰的一间化工厂,正是因为他们偷偷将有害的废料倒入了河中才导致下|流的河水被污染。

    严洛一:“那你们没有向环保局举报吗?”

    史经理:“有,可是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环保局也专门派人去工厂查看过,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化工厂里是具备正规废水处理系统的,并且也没有发现有任何违规操作的行为,嘿,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浩:“那你怎么会找到余波呢?”

    史经理:“唉,看着建鱼塘的钱既白白打水漂了我没法向老板交代啊,于是我便想着去找化工厂的老板私下解决,可谁知对方根本就不愿和我沟通,而且态度还蛮横得狠,我看他那样子感觉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敢惹是生非,心想就认栽算了,但后来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条有关留守儿童的专题报道,并发现这个新闻网站之前也曝光过很多黑心商家和企业,所以我就尝试着发电邮联系网站的负责人,希望能通过在自媒体上曝光的方式解决化工厂违规排放污水的事情,后来网站也很快回复了我,说会尽快派记者来调查。”说到这里史经理倏然神情一怔,带着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问道:“呃……余波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严洛一并不想给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恐慌,便淡定地说道:“哦,他没事你放心,我和他是好朋友,前两天正好在医院碰见他,说是在山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我当时出于好奇就问了他来江源的目的,他告诉我是来帮你们度假村查污水的事情,这不今天正好过来办案嘛,就想着顺道过来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噢,既然你们是朋友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瞒你说,化工厂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见他就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我还真为他捏把汗,唉,你说这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严洛一与陈浩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暗暗庆幸刚才没有把实话告诉他,不然他可有的好过意不去了。

    在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严洛一便和陈浩一同上了车,原本他以为陈浩会直接开车回警局,可结果他的车并没有往回去的路上开,而是沿着河道往上游行驶。

    “你想干嘛?”严洛一略有些惶然地问道,心想他该不会是想去化工厂搞一出大闹天宫吧?

    陈浩见严洛一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立马就猜到他在想什么,随即淡然道:“放心,我不是要冲去人家化工厂兴师问罪,我只是想去上游确认一下他们偷倒废水的位置,仅此而已。”

    “噢,那就好。”严洛一这才松了口气,但想了想又不对,问道:“欸?你该不会是打算在那儿蹲点吧?”

    陈浩斜了他一眼,用眼神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回应:你看我像那么闲的人吗?

    “……”

    严洛一自知自讨没趣索性闭上了嘴巴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看风景,反正待会下车了之后管他是想作妖还是想降妖,自然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