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爱(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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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严洛一拒绝了邢天想要带他回公寓一起住的请求,理由是担心季节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不过这个的理由在严洛一看来却是不屑一顾,倘若住到邢天家里不就等于在告诉季节自己怕了他,只会躲在邢天的身后求庇护,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吗?所以他的回答是不可,坚决不可!

    在严洛一毫不动摇地坚持下邢天铩羽而归,软磨硬泡了两个小时不仅没能把人带走,就连自己想蹭一夜沙发的请求也被严洛一无情驳回,最后只能巴巴地对着紧闭的大门无声叹息。

    Lucas原本已经做好在车里睡一夜的打算,可没想刚准备放下椅背就见自家boss垂头丧气地从楼里走了出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这又是吃瘪了呗。

    “回公寓吧。”邢天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依然是一张读不出情绪的脸。

    “好。”Lucas颔首,随即开车缓缓驶出小区。

    在回公寓的路上Lucas忍不住偷偷朝后视镜内瞥了一眼,一边开车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一下老板受伤的心灵。讲真,自打他认识邢天那天起就没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上心到甚至能用痴情来形容,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作为邢天的下属兼好友他还是希望邢天能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不要再像从前的他那样,如同一个活在冰封之下的行尸走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天……”刚一开口Lucas立马打住,因为他一扭头就看见一贯高冷的boss正低着头摩挲身上那件旧到掉色的T恤并露出类似傻笑的表情,他……他竟然在傻笑?!OMG!

    Lucas在极度震惊中默默将脸别了回去,呆呆地目视着前方许久没有缓过神来,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吗?是吗?……是吧。

    那头,严洛一站在卧室的窗户旁悄然注视着邢天离去的身影,双眸微垂,慢慢将眼底的情绪溶进心里,惆怅的,悲伤的,还有不舍的。

    邢天在离开前告诉了他有关从朱祺那里打探到的线索,这个人从前是她母亲治病期间所住别墅的保镖,而接下去他要做的就是去证实她母亲那天在别墅发生的突发状况是否和他父亲严峰的车祸有关。

    严洛一虽然对邢天母亲的过往知之甚少,但他知道邢天不会拿他母亲对他编造故事,况且这次邢天还为他受了伤,所以他相信邢天说的是真的,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不过邢天临走前还提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告诉他季节可能用了些特殊手段获取到和当年那场车祸相关的东西,只是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季节在胡说八道,可不管季节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会想办法查出来,并顺带向严洛一问起有没有听说过王一鸣这个人。面对邢天的坦率严洛一也不打算隐瞒,于是便告知了他王一鸣的身份以及季节前两日上门找他谈条件的事情,条件就是只要自己肯当众甩了邢天让其颜面扫地,目的达成后季节就能给到他金启泰和那场车祸有关的证据。

    邢天:“那你给他的答复是……?”

    严洛一:“嘁,鬼才信他的话,要证据我自己不会找吗,看不起谁呢。”

    邢天在听到这句话的当下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并不认为这是严洛一拒绝季节的真正理由,不过他也没当面点穿,因为他知道严洛一一定会嘴硬不肯承认,彼此心照不宣即可。

    严洛一没有猜到邢天的心思,但事实也的确如邢天所想的那样,他回绝季节的理由除了不相信他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想做伤害邢天的事情,即使他之前已经提出过分手也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所以他狠不下心,也不忍心。

    然而,有一句话直到最后严洛一也没能对邢天说出口,只能透过玻璃向对方发出轻声的回应,“邢天,我相信你。”

    ……

    第二天中午严洛一在警局附近的一家粤菜馆提前好订了位子,并早早坐在了餐桌旁等待他邀请的客人到来。

    “抱歉,出来晚了,正巧有人找我开药方耽搁了一会儿。”说话人的一边表示歉意一边拉开椅子毫不见外地直接入座。

    “嗐,没事儿,现在休假,有的是时间。”严洛一拿起桌上的茶壶体贴地给对方的杯子里倒上茶水。

    “这家菜馆可不便宜啊,你搞这么大阵仗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吧?”男人落座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严洛一面对男人的直白也不绕弯子,随即将倒好的茶水端到对方面前,开门见山道:“哦,是这样的刘叔,我想了解一些关于我爸当年在警局里的情况。”

    刘达明抿了口茶,倒不是他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便问:“要说起你爸的情况当年最了解的人应该是路展国,他们才是一个队里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呢?”

    严洛一顿了顿,真正的原因他自然是不能明说的,所以只能选择一种最容易让人理解的说辞,“嗐,路局那么忙哪有闲工夫和我唠嗑啊,况且他还是大领导,就算他愿意和我唠我自己还觉得不自在呢。”

    “噢……也是。”刘达明点了点头,这理由乍一听倒也没啥毛病,“那行,有什么要问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不急,咱先点菜吧。”严洛一毕恭毕敬地将菜单递到刘达明面前,嘴上说:“我平常很少下馆子,不知道点什么合适,还是您来点吧。”心里说:这里面的价格我看不得,一看就肉疼,这把刀还是你来拿吧。

    刘达明似乎也打算客气,接过菜单不一会儿就把菜点好了,听得严洛一不禁为自己的钱包捏了把汗,这几乎是要被掏空的节奏啊!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空就空吧。

    “刘叔,您知不知道我爸当年和文正道的关系怎样?”

    “老文?”刘达明微微一楞,”他和你爸还有路展国在局里可是号称铁三角的存在,办案的时候经常都是三个人同进同出的,你觉得这关系会不好吗?欸,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哦,我之前听小徐说起过文正道的八卦,想知道是不是真有那回事儿。”

    “哼,那小子成天正事不做就知道到处嚼舌根,叫是老文早去了东区,要是还在保准没他好果子吃。”

    “听你的意思文正道这人很不好相处吗?”

    “哦,那倒不是,老文其实就是性格内敛了些,三人里就他话最少,我印象最深就是一次执行任务他明明受伤了却不吭声,后来还是你爸给拽进医务室的。”

    严洛一感觉是时候要切入正题了,“嗯……我还听小徐说起过一件事,他说我爸如果没死的话将来西区局长的位子会给他坐,真是这样吗?”

    刘达明脸色一变,带着些愠怒斥责道:“臭小子真TM欠揍,一张嘴就会胡说八道!”

    “这……难道不是吗?”

    刘达明轻叹道:“的确,老局长经常当着大伙的面表扬你爸,恰巧在你爸出事前副局的位置悬空着,所以大家都预测老局长会提拔你爸上去,要知道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的杀伤力可小可大,小则伤感情,大则伤性命,要不是这样文正道也不至于拼命求表现想立功,搞得自己受伤险些导致任务失败,不过好在有你爸,最后该抓的人还是抓到了。”

    “那路展国呢?他就心甘情愿吗?”

    “怎么?连你也认为他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吗?”刘达明晒然一笑,“也正常,毕竟你对他没多少了解也难免会这么想,不过你多虑了,老路不是这种人。”

    “在我看来,其实你爸出事之后以文正道的能力完全可以坐上副局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主动申请调去了东区,估计是你爸的死对他有所打击吧。”

    “对了,听说东区的副队王一鸣以前也是在西区工作的,你和这人熟吗?”

    刘达明楞了半晌才想起这个印象在脑海里不深的名字,“噢,你说他啊,我对这个人印象很浅,一开始干的是文职的活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转成了外勤,我和他不熟,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在警队里属于不起眼的那种。”

    “哦?我之前办案和他打过交到,可我怎么觉得这人能力一般啊,怎么说转外勤就外勤了?”刘达明仔细想了想,随即两眼一亮,“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曾听人谈起过他,好像说是文正道向老局长举荐上去的。欸,那啥,我也是道听途说啊,你随便听听就行,他们刑警队的事我可从来不掺和。”

    严洛一憨笑,“嗐,我也就随便问问。”看来刘达明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随后严洛一一边吃着饭一边听刘达明讲述当年他父亲破的一些大案,听得津津有味。可惜时间过得太快,刘达明因为要回去上班所以无法再继续逗留,两人互相道了声再见后餐桌旁又只剩下严洛一一人。

    “服务员,买单,麻烦打包一下。”一想到还要结账严洛一心头就开始滴血,看着这一桌山珍海味他感觉自己握着钱包的手都在颤抖,这时他也只能强行安慰自己这顿饭吃得不亏,大不了吃一个月泡面补回来就是,实在不行就两个月。

    “先生,您这边显示的账单刚才已经结过了,您稍等,我马上过来给您打包。”

    “……”

    刘叔,从今个儿起你就是我亲叔,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