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上)
    终章(上)

    失重,下坠……

    黑,好黑,无边无际的黑暗将自己笼罩着,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身体轻飘飘的,手与脚也都使不上力。

    “这是哪儿?……喂!有没有人啊?”严洛一不停地大声呼叫着,惶恐中漫无目的地四下摸索,但不论他怎么叫喊也没有人回应,眼前除了黑还是黑。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一。”

    严洛一心尖猛地一跳,“邢天?!是你吗?”

    “洛一……”声音再次响起,温柔且深情地召唤着他。

    此时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芒,周遭的一切变幻成了一座山边的悬崖,而在悬崖边正站着一个人,严洛一一眼便认出了那个人的背影。

    “邢天!”严洛一冲着对方大声叫喊,“你快过来!那里危险!”

    邢天听到严洛一的声音转头看向他,眼神依然是那么温柔,微笑中蕴含着柔情蜜意,就跟平日里见到他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严洛一伸手朝邢天召唤,“邢天……你过来,过来我这里好吗?”他本想用跑的把邢天拉回来,可是他的双脚好似被地面吸住了似的,任凭怎么使力都跑不起来,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往邢天的位置移动。

    见邢天仍是站着不动,严洛一情急之下便只好换个法子尝试,于是佝偻起背,用虚弱无力的语气说道:“邢天,我好难受,快喘不上气了,你…你过来扶我一下好吗?”

    严洛一的虚态终于是令邢天有所触动,眼里露出了关切的神情,却没想就在他准备迈开脚步向严洛一走去时,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后将他整个人拽了回去,身体无法自控地被拖向悬崖之外。

    “洛——”没等他喊出严洛一的名字人就消失在了悬崖边,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严洛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他颤动着瞳孔,全身的血液骤冷,整张脸都是惨白的,感觉心脏在这一刻也仿佛与邢天一同坠落了下去……

    “不…不要…邢天!!”

    猝然睁眼,严洛一在自己的呓语声中惊醒。

    于慧听到动静立马放下手中正打着毛衣走到落地窗旁,见躺椅上的严洛一一头冷汗便伸手帮他擦了擦,关心道:“怎么了阿峰,做噩梦啦?”

    严洛一缓了缓紊乱的呼吸,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就是最近局里忙,没怎么睡好觉。”

    于慧担心地皱起眉,语气中带着些抱怨,“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啊?唉,知道干你们刑警这行不容易,又累又危险,你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我说还是辞了吧,也别整天让家里人提心吊胆的。”

    严洛一对此只能无奈一笑,“外婆,您这话就不对了,要是这世上每个人都只顾个人安危,那谁来保护国家和老百姓啊,您说是吧?”

    “啧,你怎么又叫我外婆了,上个班把脑子都上傻了吗?”

    严洛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口快叫错了称呼,因为此刻在于慧的眼里他的身份是严峰,而不是严洛一,于是赶紧改口道:“嘿呀,你看我,老被洛一那小子带嘴瓢,不好意思啊,妈。”

    “嗯,我看你的脑子还不如洛洛呢。”说起严洛一于慧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哦对了,我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洛洛了,也不知道他长高没长高,你怎么不带他一起来看看我呢。”

    “嗐,这不明年就高考了嘛,平日里忙着上补习班呢,等他放寒了假我一定带他来看你。”严洛一每次都用这相同的话术来应对于慧的诉求,不同的是上一次用的借口是暑假,这一次改成了寒假,而于慧的反应每次也都一样。

    “噢对对对,不着急,学业要紧,等放了寒假再来。”

    “嗯,到时候我让海澜也一道来,咱们一家人一块聚聚。”

    “好啊,你们能一起来那就最好了。”

    两人正聊着时窗外突然开始飘起了雪,于慧一抬眼便看到了窗外的景象,由于南方的冬天不常有雪,因此能看见下雪对她来说是倒是件乐事,“阿峰你瞧,下雪了,是不是快要过年了啊?”

    相对于慧脸上的欣喜,严洛一却是双眸微垂,眉宇间流露出一抹黯然的神色,轻声回应道:“是啊,再过两个星期就到春节了,时间……过得真快。”

    算上今天,距离那个人消失已经第312天了,明明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在严洛一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仍历历在目。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告诉他邢天到底是死是活,只知道自己从直升机上摔下来后就昏了过去,当时他在医院里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才得知直升机坠毁的消息,当时在机舱里的三人除了驾驶员在直升机爆炸之前爬出来躲过一劫外,一个成了具焦尸,一个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驾驶员被送去了医院急救,人最后是抢救了回来,但命是保住了脑部却因受到剧烈撞击成了植物人,到今天还躺在医院里没醒。

    机舱中的焦尸后来经由DNA检测确认是季节,对于这个结果严洛一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的心思都用在寻找邢天下落上。

    之后警方找遍了红叶山都没有发现邢天的踪迹,只在直升机的残骸附近找到了一块被烧成碎片的布料。

    严洛一跟着搜救队在红叶山上整整搜寻了大半个月,可结果依然是渺无踪迹,邢天就这么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当时有人猜测他有可能失足掉进了河里,因为直升机坠毁的位置恰好靠近河道,或许是顺着河流被冲进了江里,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很难找到了,且大概率凶多吉少。

    在搜寻的那段时间里严洛一都快急疯了,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邢天在梦里向他呼救,这也导致他的精神状态愈发濒临崩溃,甚至还一度产生了幻觉,直到有一天他险些就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得亏当时有陈浩跟在他身旁,及时将他从护栏上给拽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浩那次着实被吓得不轻,也就是自那天后便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在经过三个月的心理疏导后才慢慢接受了现实,接受了邢天或已死亡的这个事实。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是不是梦到邢天,梦见他的面容,梦见他朝自己微笑,唤自己的名字,梦里的一颦一笑真实到每次醒来总给他一种邢天还活着的错觉。

    想起那张念念不忘的面庞眼眶里不禁泛起了湿润,但好在此刻有外婆陪在他身边,望着她脸上的笑颜心里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这也是他一到有空就会来养老院的原因,有亲人的陪伴总好过独自在家里缅怀往事。

    严洛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与于慧肩并肩一起欣赏着窗外的雪景,即便在她眼中他还是严峰,即便她的病无法好转,但只要还能开心地活着,对严洛一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正当气氛一片温馨的时候严洛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拿起一瞧是陈浩的来电,他漫不经心地接了起来,却在一声喂之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说什么?!他醒了?”

    “嗯,就在十分钟前。”

    “等着,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