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到A市
    飞机突然一阵颠簸,把刘青回忆打断。俯瞰大地云雾缭绕,山川河流纵横,空气变得潮湿,感觉到家了。

    下机取了两件行李箱,遥望周围建筑群,新气象与她心情一样好,步履蹒跚地过了安检。

    “小青,小青,在这。”

    顺着声音望去,见姐和姐夫在向她招手。齐天赶紧过去接过两箱子,姐俩拥抱在一起。

    “姐,想死我了!”

    刘心把她推开前看后看、左看右瞧。

    “这一走就是四年,咋不回趟家?”

    “功课紧张,多十几门课。”刘青转向齐天,“姐夫还好嘛,还是跑销售?”

    “还好,老本行。”

    “妈好吗?”

    “好着呢,这几天老失眠,昨天忙着买了一天菜。”

    “珊珊上学了吧?”

    “一年级了,都这么高了。”

    刘心用手比划着,在大街上可能认不出来。三人边走边聊,来到停车场,齐天把两件行李放进后备箱。

    “姐夫,买车了?”

    “哪买得起,租的。”

    车沿着机场路一路向东,刘心问她在哪工作?刘青介绍让到政府办公厅报到,具体什么工作还不清楚。刘心很高兴,咱家里终于出了位官人。刘青解释也不一定是当官,齐天认为起码是副科级待遇,说不定还奖励一套住房,市里有奖励政策。刘心一听更高兴,A市这几年房价飞涨,刚工作就奖励一套住房,这些年钱没白花,还是教育投资回报大。

    半小时后路过美国驻A市领事馆,望着这栋三层白色楼房还是老样子,当年就是在这办的签证。

    “今天这咋没人?”

    “今天星期天。”

    当年为了办签证排队,是齐天熬夜取的号,签证那天刘心陪她一起去的。当时害怕拒签或者推期,后来才知道公派的只要英文过关肯定不拒签。刘青说妈借了十万块钱存在卡上,结果人家问都没问。

    到了家,刘青推开门见母亲正从厨房出来,“妈,我回来了。”一个箭步扑在母亲怀抱里。妈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省吃俭用,读大学时放假和母亲一起上街,买东西都捡便宜的买,都是为了供她读书,从大学到留学总共花有十二万,对他们家这不是小数目。老太太激动地落泪,转身把刘青拉到丈夫遗像前,让上支香。

    “妈,咋把爸的遗像拿出来!”

    “你们经常叨咕那工资多高,我就相信你爸教育出的孩子一准回来。”

    老一代人对爱情的理解是执着与回味,是同甘共苦与相儒与末,守寡近二十年对丈夫感情依旧,他们理解爱情与婚姻一生只有一次。丈夫去世时刘青上三年级、刘心上初中、刘鹏在下乡,就靠她几十块钱工资把三个孩子抚育成人。丈夫要是知道今天刘青学成归来不知多高兴,是该上支香。

    刘青点上香,注视着父亲穿军装的遗容,默默地祈祷祝福,没滞留美国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大的告慰。

    刘父很早就退休了,刘青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三个孩子最喜欢的也是她。按他话说老大调皮捣蛋打架滋事,老二脑袋笨,只有小三聪明伶俐。

    快吃饭时,大哥刘鹏和嫂子带着军军、齐天领着珊珊也回来了。刘鹏看着她,小三咋还廋了,一点个子不长,美国可是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刘青过来和军军比身高,人家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了,走的时候她高半个头,一家人高兴地坐下吃饭。

    满上酒后都在等老太太讲话,每年春节聚会都这样,今天只会更凝重。老太太突然眼泪叭嗒叭嗒掉下来,刘心赶紧劝“妈你这是干啥,等你吃饭呢。”老太太擦干眼泪才说话。

    “今天是咱家大喜日子,完成了你们父亲的遗愿。我还有个愿望,就是希望能看见小青结婚生孩子,把孩子给她带大死才能闭眼。”

    刘心想劝她,才回来班还没上说这些太早。刘鹏用手势制止她,让妈讲、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小青都二十六了。我不管她以后当多大官挣多少钱,第一任务是成家,别让我带着遗憾走。”

    刘鹏接话说:“三,听见了没有。像你高不成低不就不用心真不好找。”

    刘青说:“妈,我知道了。”

    一家人这才举杯共同祝愿老太太身体健康寿比南山。“同喜同喜”老太太嘴乐开了花,让小青敬哥、嫂、姐、姐夫各一杯酒。她一个月退休工资才八百多,学费大部分都是他们支持的,给他们下的指标是不够部分各半。大嫂有点意见,军军马上考大学得攒点钱,让老二多出点,珊珊还小、齐天收入高相对宽裕。刘鹏说这咋开口,先供刘青到时候再说。他们一家人都在一家国企工作,效益不太好,齐天收入高大概三四千块钱。

    刘青给嫂子敬酒时听她说共资助了四万多块钱。刘鹏用手制止她,大嫂反而更来劲。

    “我说说还不行?花了钱总不能受气吧。”

    “大嫂,今天说这话不应该。这钱花的不值得?”

    “没说不值得。”

    “这钱花的高兴,我不让小青还。”

    “我们不能跟你比,军军明年考大学,也要准备点钱。”

    老太太看不下去,别在饭桌上说这些,“我这有账本,小青以后要如数还,亲兄弟明算账。军军以后上大学全家全力以赴。”

    珊珊突然说:“姥姥,我以后不上大学。”

    刘心问:“为什么?”

    “你们经常因为钱吵架。”

    “大人事,小孩别管。”

    小姑子与嫂子一说话就杠,老太太经常为这事伤心。生刘青时本想给她取名叫就刘喧,刘父认为女孩子叫这么喧闹的名字不好,看她屁股上青色重,就取名叫刘青。幸亏没见刘喧,要不这大家人不闹翻天才怪。

    一天晚饭后姐俩遛弯。刘青问她咋保养的,脸色特别好看,比四年前还要好。刘心说没干啥呀,就是一星期洗次脸,可能是人靠衣服马靠鞍,伸展身姿问咋样、一千多?听说好看,刘心马上拉着她手走,姐给你买件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刘青推脱算了算了,逛服装店脑袋大。刘心硬拉着她,过几天上班总要穿件像样的衣服,衙门里不能太寒酸。

    俩人奔前面超市而去,转弯时差点与警察撞上。

    “刘心,哪去?”

    “你咋在这?”

    “刚才有人喝醉酒闹事,跑了。你干啥?”

    “我们去超市。”

    “这是小青吧?”

    刘青感到奇怪:“你咋知道是我?”印象里姐没这么个朋友。

    “听你姐说的。上礼拜天回来的?”

    “是呀。”

    “要我陪你们不?”

    “不用,你忙吧。就你一个人?”

    “两人,他回家了。”指着前面停着的警车问要不要送她们回去?也是在向她传递信息“晚上有空”。

    刘心自然听得明白,说不用两步路一会就回家。

    俩人进了超市,刘心介绍他叫常鸣市局刑警队的,姨夫是政法委古书记,认识一下有好处。

    常鸣回到警车上等,几个月前认识的刘心,突破防线没多久正在兴头上。他们间偷情约会基本上都是在他值夜班时进行的,方便又不影响家庭生活,最重要的是打发了无聊。听见有信息传来忙看。

    “齐天出差,小青要和我住。我想法打发她走,等信。”

    两姐妹从超市出来却来到母亲这里,买了件皮衣和一双高跟鞋。刘青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刘心说以后要改变一下生活方式,别天天打扮的像穷学生。老太太也很高兴,不错像科长样。刘心让她走走,说要迈方步、说话要慢条斯理,珊珊说小姨穿上新衣服比妈妈漂亮,四个女人三代人嘻嘻哈哈。看时间差不多了,刘心交代珊珊睡在姥姥这,自己明天早班要起大早,让刘青也睡在这,明天早晨送珊珊上学。

    出门后迫不及待发信息:“ok,把车停远点。”

    他们相识在学校,俩孩子在一个班,学校开家长会俩人坐在一起。常鸣老婆玉梅是家企业工程师,也经常出差不在家,孤男寡女的似干柴烈火,但以后咋办谁都没去想。后来刘心接珊珊经常遇见毛毛没人接、饭也没得吃,就把他接回家,常鸣说是为了表示感谢请他们两口子吃过饭,两家人就都相互认识了。但里面深层次的关系齐天和玉梅都蒙在鼓里。

    常鸣轻手轻脚地上楼,有点紧张和激动,有一周没在一起了。这是企业家属区,周围住户刘心都认识,门没关直接进门。

    “宝贝,想死我了!”

    俩人热烈地接吻在一起。

    “上楼遇见人没有?”

    “没有。”

    刘心轻轻推开他,说他当刘青面说话太直白,直名道姓、还记着哪天回来的,有点脑子都能看出破绽。常鸣笑着解释,不是看见你太激动了嘛,说着把她睡衣一脱抱上床,白花花的银子呈现在眼前。常鸣喜欢的是她身子,窈窕的身材、俩白桃虽然没玉梅的大,一只手就可以尽握其中。玉梅是刨腹产,肚子有条伤痕让人看着很不舒服,乳f碗状扁平,摸起来坚硬没弹性。但玉梅性格温顺如水,有知识女性的高贵典雅与事业有成,很多方面刘心比不了。

    俩人在床上剧烈翻滚半小时后,像泄了气的球瘫在床头。刘心微露笑容、脸颊红润,让他去洗洗免得回家玉梅起疑心。她太不了解玉梅,知识女性对那事欲望低,一个月有一两次足够了,太多反而烦。

    “还是去洗洗,我心踏实。”

    “好好好,让宝贝安心。”

    常鸣亲了她一口去洗浴。刘心拿出他手机翻看,一是看看他们间的信息处理了没有,二是看看他有没有其它情况。她对这位男人是有真情的,房事的快感仅占一半。齐天太胖,做这事几下就完,让她很不满意,另外觉得从他身上得到一种成就感。常鸣带她出门玩过两次,住星级酒店、就高级餐厅觉得体面舒适。

    看完没发现有啥异常,她是从通话时间来判断是否异常,放下手机见常鸣躺下依偎在他胸前恋恋不舍,约会快结束了。

    “几点收队?”

    “两点。”

    “多待会,让我靠着你睡着再走?”

    “睡得着吗?”

    “就想要靠着的感觉。”朦胧中刘心问今天是第几次约会?

    “记不清了。”

    “第五次。”

    “看你能记住多久?”

    “希望你能让我有记不住的那一天。”

    “一定会的。”

    “你发誓。”

    “我发誓。”

    “按我说的话发誓?”

    “行,你说。”

    “我常鸣爱刘心到地老天荒。”

    “我常鸣爱刘心到地老天荒。”

    “我常鸣爱刘心到海枯石烂。”

    “我常鸣爱刘心到海枯石烂。”

    刘心睁开眼睛笑了,让他记住今天的起誓。常鸣看了时间快十二点,交班前还要巡视一遍。刘心把他抱得更紧,又要独自面对这孤独寂寞的夜晚,好害怕!

    刘心刚离开母亲家,传来敲门声。刘青开门看。

    “春萍!你咋知道我回来了?”

    李春萍说刚才在公交车上看见的,一算日子是该回来了。俩人拥抱寒暄,刘青忙把她请进屋。老太太也认识春萍,读大学时来过家还住过一晚上,是小青最要好同学。忙给她倒水剥水果,问她的情况。

    春萍说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多了,在银行上班。老太太羡慕挺好,又问她爱人情况?春萍介绍爱人宝林在商业局上班。

    刘青问班上同学情况?

    春萍介绍共有五位,薛永川自己当老板,开了家两百来人的鞋厂挣大钱呢。看刘青有点失忆,提醒就是差点被水淹死那位。大二全班组织春游,有些人跳到水库里游泳,他本身不会游泳,逞能跳下去吓了个半死,刘青和几个人把他弄上来的。刘青说想起来了,这小子现在很有钱吧?春萍介绍千八百万应该没问题,周建民在电视台当记者也不错,混的最差的是孙玲。

    老太太一听建民,马上就问他的情况?

    春萍当然知道,俩人大学期间谈过恋爱,无奈刘青毕业后留学,这段情义无缘。介绍他结婚了,爱人是位小学教师,但一直没孩子。

    老太太听后心里凉半截,建民来过家吃过饭,很不错的小伙子,内心有些埋怨咋不和人家通信联系。话是这么说,联系也没啥用,是留是回当时都没考虑,以后在哪工作也是未知数,即使有联系也是拖着人家吊着人家。再说当时也没法联系,建民还没工作,手机也没普及一般人用不起。这段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曾想最后回来工作,是命运捉弄人还是人在与命运藏猫咪?

    孙玲毕业后在工行搞计算机。不久认识了大学老师郭义,俩人未婚同居。有一次孙玲生病住院,晚饭想吃八宝粥,郭义出去给她买,这一别就没回来。孙玲躺在病床上心急如焚,打电话一直关机。

    三天后郭义父母来医院,告诉她那天晚上出了车祸,郭义死了、而且已经火化,死前有个遗愿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后啥假都没有,最后被单位辞退了。为了生活摆地摊卖水果,情景凄凉。前年永川创办鞋厂,让她在那上班,算是有了个定所。

    后来永川有位客户老婆死了,把孙玲介绍给他。那人叫杨光,大孙玲八岁,俩人谈的还不错,杨光买了房子准备结婚。突然一天孙玲接到儿子打来电话,告知他爸没死活着呢。第二天孙玲跑到儿子奶奶家看,果然还活着,只不过残废了。

    老太太听后眼泪汪汪,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认为郭家可能是想要这个孩子,再者是不想连累她。

    春萍说就是这么回事,郭义是家里的独子,车祸后也是送进孙玲住的这家医院,俩人还住同一栋楼房。诊断结果出来后得知郭义将永久瘫痪,全家跟孙玲撒了谎,就是想为郭家保根苗和不想连累她。这事正在耗着呢,孙玲左右为难,让她们给拿个主意?

    刘青听后万分悲伤,郭家说起来也不算过分,作为同学应该劝她和杨光结婚,尽可能照顾好郭义,但如果是当事人也难取舍。建议哪天去看看孙玲?

    春萍说行哪天抽空去,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刘青出来送,问建民为啥一直没小孩?

    春萍介绍不太清楚,感觉俩口子感情不太好,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带夫人在我们面前出现过,我们聚会什么的从来都是自己来。突然变得严肃,郑重地说。

    “我担心你俩旧情复发,你可在政府工作,做第三者是要挨处分的。”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

    “我把他电话留给你,你斟酌着办。”

    “他知道我回来了?”

    “不知道。不过我要是跟其他人说起,他很快就会知道。”

    刘青拿出手机正准备输入建民的电话,突然看见一穿警察制服的人影飞闪进姐家楼门单元,愣怔怔地看。

    春萍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

    刘青忙说没事没事。春萍说着“我等你几天哈”与她告别。

    回到家一直在纠结两件事,一是给不给他打电话,二是该不该把看见的事告知母亲,确定那人肯定是常鸣。思来想去决定不告知母亲,也不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