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内鬼,内鬼(上)
    正当赵万刚和刘智魁等破烂帮拔腿奔向张长江的东城废品回收站时,还未走出自己的地盘,就被黑压压一帮黑衣蒙面人围得水泄不通。

    刘智魁一打量,发现对方大约有60多人,是自己的三倍。动起手来,肯定吃亏。况且来者不善,个个腰间别着一把攮子,又称三棱刮刀,即短匕首的一种。这种三棱刀,一捅到人或牲口,就是一个血窟窿,放血快,血流不止,比一般两刃的匕首对人体伤害大,且伤口不好缝合。刘智魁知道,是南城“攮子团”扫街来了。

    “攮子团”原不起眼,没成气候,在南城城乡结合部专吃“店头”,就是大小车马店,凡开店的就得给他们“抽头”,住店歇脚的,特别是来买卖倒腾牲口的,赶上他们来查店,也得乖乖交上一份保护费,按牲口的头数交,俗称“一岁口”。如果,牲口买卖帮强势,他们就不敢收。但是,最近几年,他们用攮子捅伤了几个牲口帮的人马,声名鹊起,“攮子团”走到哪里,必定横扫。城里城外的一般人,如躲避不及就乖乖献上“抽头”了事。

    刘智魁一抱拳,用黑话交流:“白刀子进红刀出,自古英雄爱美酒。可问苍天借一路,海阔天空任自由。”

    对方一个壮汉蒙面人答:“暖风熏得人自醉,大路朝天任我走!无事不登三宝殿,刀尖舔血给抽头!”

    刘智魁再一抱拳:“原来是大师哥,别来无恙?师弟这厢有礼了!”

    壮汉说:“你记得就好。抽头拿来。”

    赵万刚不明白小声问刘智魁:“什么是抽头?” 刘智魁按住赵万刚,示意他不要吭声。

    刘智魁说:“本想给师哥攒多点,结果让张长江那帮人给搅局了。只有20块,您拿去喝茶。等师弟平了搅局的,下次再多孝敬!”

    壮汉蒙面人答:“别逗咳嗽,还不够塞牙缝的。放血吧,是自己放,还是我们帮着你放?你的二踢腿,是偷学我师父的,你师父可没教你这个。如今你师父和我师父两人都归西了,虽说是同师门,但道不同不足以为谋!”

    刘智魁说:“师哥,师父师叔虽不在了,但规矩还在,同师门不欺同师门。不然大树不能参天,孤木不成林。”

    壮汉蒙面人答:“说得好,算你聪明会说话。今天找你有事,就是我们都加入了一贯道,现在北平一贯道有十多万人,全国有数十万。你带领你的兄弟也加入,就不要抽头了!”

    刘智魁说:“师兄您也改换门庭?一贯道这是要招兵买马?”

    壮汉蒙面人答:“改朝换代,不找靠山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加入不加入?”

    刘智魁说:“加,加,加!师哥您都加了,师弟我能不加吗?我这二、三十号人,都加!”

    壮汉蒙面人说:“好,过几天,一贯道主给你们举办入道仪式,今天我只是打前站,吹吹风!”

    刘智魁说:“难道是刘翔亭亲自来?那可忒瞧得起我刘智魁,太隆重了,怕受不起!”

    壮汉蒙面人说:“别蹬鼻子上脸,几天后见!我们今天要多拉几帮子人入会,拉得人越多,我的地位越高,先走了。兄弟们,奔海淀。”

    “攮子团”的黑衣人如黑乌鸦一般乌泱泱撤了,奔向下一处揽人入会去了。

    赵万刚问:“刘兄,您这个师哥是谁?这么威风?”

    刘智魁说:“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黑太岁,叫朱天宝。是我小时在什刹海学武术的同门师哥。朱姓,从明朝那会儿就不敢叫姓朱,字还是朱字,而发音是姓黑,避朱元璋的讳!”

    原来,朱天宝和刘智魁从小在什刹海拜师学武,入了韩慕侠这一派,名号“韩家拳”。韩慕侠当年和霍元甲同乡并齐名,是武林大师张占奎弟子,黄埔军校首席国术教官,击败无数外籍高手,在天津擂台打死过俄国大力士。他的侄子韩元宽和韩元厚哥俩从叔叔韩慕侠学来不少绝技,就大张旗鼓弘扬“韩家拳”,收了不少徒弟。武功比较出色的是大哥韩元宽收的朱天宝,后来成为有名的恶霸“黑太岁”,而韩元厚最得意的徒弟是刘智魁。可是,日本鬼子占领北平期间,两个日本兵在什刹海胡同口拦截两个女中学生并在光天化日下强奸,如此禽兽不如的行为,令在场的北平人咬牙切齿,却不敢阻止。有人告诉了韩家哥俩,他们俩义愤填膺,立刻跑出来,迎头暴打强奸女中学生的日本兵。周围群众无不叫好。那两个日本兵被当场打死。可是,没等韩元宽和韩元厚哥俩住手时,被巡逻的一队日本兵发现,乱枪齐放,韩元宽和韩元厚死于枪下。北平市民自发为两位民族英雄送葬,各界吊唁。谴责日本兵的暴行。鉴于舆论压力,从此,日本兵在北平城内的暴行有所收敛。此后,“韩家拳”武术班解散了。朱天宝和刘智魁走上两条不同的路,一个成为杀人越货的强盗,一个成为有底线的破烂王。

    赵万刚说:“‘南黑、北魏、中间徐’,京城三黑之一!今天见识了。一贯道怎么通吃了?这些帮派都加入一贯道了?”

    刘智魁说:“我也纳闷,怎么忽然间一贯道就强势起来了?连黑太岁他们都加入了,肯定来头不小,势力强大!”

    赵万刚说:“‘北霸天’刘翔亭是一贯道主,和南城的黑太岁‘攮子团’,两股黑恶势力同流合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也别匆忙加入一贯道,看看再说。好了,今天先不管这些了,会会张长江去!”

    高峰和乔剑在办公室,一位干警进门前敲门:“报告!”

    高峰说:“进来!”

    干警说:“无线局的同志侦测到,昨天夜里,干警宿舍有无线信号发出,密码正在侦破。无线局领导说请刑侦处排查集体宿舍。”

    高峰说:“这还了得,眼皮子底下,就有贼,家贼!”

    乔剑说:“查,马上查,先从我的宿舍查起!”

    高峰大声喊道:“紧急集合!”

    刘智魁等破烂人和张长江的破烂人在东城废品回收站乱哄哄地打了起来。

    张长江等人,被惊动了,出来阻止:“干什么呢,怎么打架了!”

    他的手下答:“他们说我们给的价太低了,要砸我们的场子!”

    刘智魁说:“就是太低了!一斤铜才5分钱,一斤铁才一厘钱!坑人啊,你们是天下最黑的乌鸦,最能敲骨吸髓的耗子精!”

    张长江说:“怎么说话呢?我这的买卖最公平。怎么太低了,全城不都这个价吗?”

    刘智魁说:“呸,我们宣武和西城,一斤铜一毛钱,一斤铁一分钱,你们给不了这个价,那我们来收购,把你们的都拿走,按你们的价!”

    刘智魁的手下说:“对,动手啊,搬呀!这的价太低了!”

    张长江的手下出来阻拦,说:“敢,看你们谁敢动!”

    刘智魁说:“动了又怎么样,老子的二踢腿痒痒了,要抻一抻呢。”说完就踢了过去,把张长江手下的俩人踢倒,其余的人看了后退了几步,接着又互相打了起来。

    赵万刚趁机溜入后院,迅速查看。但是,他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然后,退了出去,招呼刘智魁等人撤退。

    刘智魁一声口哨,他的人都散了。

    张长江的手下,哭爹喊娘地向他诉苦。

    张长江一拍大腿说:“坏了,地窖!”说完跑向后院的地窖,由于上面伪装得好,没有动过的迹象。他打开地窖,看到大炮和狙击步枪都在,长舒了一口气说:“看来是为了争夺废品垄断权来闹事的,不是共党的探子!独眼龙!”

    一个一只眼的汉子答道:“到!”

    张长江说:“绒线胡同的院子盘下来没有?”

    独眼龙说:“盘下来了,明天就可搬进去!”

    张长江说:“你跟房主说,今晚就搬,多给他一个月的房租!”

    独眼龙说:“好了!我就去!”

    张长江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赵万刚和刘智魁等向回走,吩咐大家不要扎堆,分别从各条路线撤退。

    刘智魁和赵万刚一路结伴,边走边聊。

    刘智魁问:“发现动静了吗?还是白忙乎一场?”

    赵万刚说:“没发现!但我直觉里面有问题!”

    正说着,另一拨黑衣人围住了二人。为首一人骑着一匹卷毛红鬃马说:“刘智魁,刘爷,别来无恙?”声音沙哑,粗粝,像是嗓子眼塞了鸡毛。

    刘智魁问一听声音这么熟悉,马上辨别出来,是魏家五虎的老大,魏天顺,马上抱拳说:“魏家大少爷,一向安好?今天是什么风把您从北城吹到东城这来了?”

    赵万刚明白了,南黑北魏中间徐,这是北城的黑帮魏家五虎帮。

    魏天顺说:“今天我们在找人加入一贯道,你加不加入?”

    刘智魁说:“怪事了,刚才我师哥朱天宝也让我加入一贯道,您也来让我加入一贯道?这一贯道咋这么豪横长行势?加入了有啥好处?”

    魏天顺说:“好处多了。你听说过大清朝藏宝图吗?据传说,努尔哈赤进北京前,携带不了那么多黄金财宝,就在最荒凉的东北林子里给埋了。你知道有多少金银财宝吗?3亿零10万9千两黄金。埋藏财宝的人都被杀光了。这个藏宝图是皇帝身边的一个老太监从宫里偷出来,落在第一代坛主张光璧手里。后来张光璧在日伪成了汉奸,他并没有把图交给日本鬼子。日本投降后,张光璧被国民党政府以汉奸罪处死。他不服,说他没有把最重要的藏宝图交给日本鬼子。法官要他交出来,他却交不出来。法官认为张光璧是狡辩,拖延被枪毙的时间,于是就立即处死了他。他死后,第二代坛主李瞬发在张光碧的屁股下椅子的坐垫里发现了这张藏宝图,研究了一年多,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挖宝,被国民党中统特务知道了,前来索要,他不给,就被打了三枪。他临死前,把藏宝图吞下肚子,对身边的大弟子宋豪雄说了四句偈语“赤崖对月眉,三亿多一零,月挂柏木尾,两影相交地”。宋豪雄没有参透玄机,后来剖开了师父的肚子,从里面掏出破损但依稀可辨的藏宝图,好像明白了藏宝的地点。于是,他成为一贯道的坛主,发动社会集资,要组队去挖宝。所以,社会各界都争着要入会。别人拉你入一贯道,你就是被宰的羔羊,需要先交入道费、功德费、行功费、献心费、尽孝费、免冤费等费用五花八门。仅入道时每人交的功德费一项,就合十几斤白面。而我拉你入会,就不一样了,先不交钱,新会员可先使互助会的钱。”

    刘智魁说:“有这等好事?啥叫先使互助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