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秘的情敌
    我和庞清川在赵小勇的“红三”打台球,他下手术刀可以精准到神经和毛细血管,但是偌大个球洞,对他来说却是左右躲闪不得要领。我说你这手法可真让我为患者们担心。他说您老放心吧,奥沙利文就是病了他自己也开不了刀,还得找医生,这叫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各练一套。

    “上次谁送苏格来的医院?叶露?”我终于切入正题。

    “不是,一男的。”他瞄了半天,一出手就偏了,“叫什么皓的,我以为是你派来的人,不是?”他试探地反问。

    “是,我派他去太平间报道,他妈他走错地方了。”我奋力一杆,黑八落袋。

    “有情况?”庞清川愣在那里。

    “不好说,回去你查查登记,那男的叫什么。”我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俩字,叫什么皓,我听苏格叫他来着,我正好路过。”庞清川皱眉冥想。

    “不会叫庞皓吧?”我缓和一下气氛。

    “滚,我们老庞家就没这号人。”庞清川认真起来。

    “送病人去医院,是雷锋精神,你应该感到光耀门楣。”

    “得,不奢望,只要不是家门不幸就成。”庞清川准备开球,长时间蓄力瞄准。

    “就怕真是家门不幸啊!”我若有所思地接了句。

    庞清川一脸惊愕地看着我,我假装没看见,继续打球。无论他叫什么皓,对我来说都可能是个噩耗。

    第二天,庞清川给我来了电话,我一看号码心跳马上加了速,深吸一口气,摁了接听键。

    “查到了,我还第一次见到姓这个的,真是奇怪,姓什么的都有。”庞清川不顾我的急切,絮絮叨叨。

    “不会是姓焦吧。”我笑着跟他开着玩笑,心急如焚。

    “扯淡,姓罗,你说稀罕不稀罕。”

    “稀罕个屁,这是个常见的姓,真他妈孤陋寡闻。”我骂完直接挂了电话。

    罗浩,一个陌生的名字。网友?作者?记者?我开始给自己画问号,问号画到最后,出了一个叹号,我开始拨电话。

    “王哥,帮我查个人吧。”我寒喧过后,直接了当地说。

    “叫什么?”王局长很爽快,与我当年学生时代认识的王警官,似曾相识。

    “罗浩。”

    “要查什么?”

    “家里几口人,人有几块地,地有几头牛,越详细越好。”我半开玩笑。

    “成,要是这几天这人死了,我可直接找你。”

    “他要死了,你找我准没错儿,正主儿。”我跟着打哈哈,“我这有几条好烟,改天给你捎过去。”

    “别总拿中华了。”

    “比那个好。”我又客气了几句,挂了电话。

    我知道公安局的公民备案并不单单是户口薄上那么简单,而是你意想不到的详细,你的上学经历,工作经历,有些你可能忘记了,但是他们还在为你清清楚楚地记着。

    片刻,电话又响,接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政法委的江处长吗?”

    “你是哪位?”我警觉道,猜想是否是恶作剧。

    “我是分局的,我们王局长让我给您发一份传真,请您接收一下。”

    我笑了,这个王局啊,连女下属也忽悠着玩儿。我把传真号告诉对方,一份传真缓缓而出。我拿过一看,是罗浩的资料。我快速浏览,寻找与苏格的交集,最后目光落在大学校名上,是的,苏格也是这个学校,且时间也一致,只是罗浩是艺术学院,而苏格学的是行政学与政治学。当初认识苏格的时候,我们都还在各自学校没毕业,我对她最初的印象就来源于这个专业,这个政治意味浓厚的专业和一个有着浪漫主义思想的玩文字的女子连在一起,总让人期待能擦出什么火花,结果它们没有擦出火花,我与她倒是擦出了火花。

    罗浩却同他的专业搞得火花四溅,现在的工作单位是一家艺术设计工作室,工作室这个名字听着不大,但有的也是如雷贯耳。罗浩这家却不是,大概是个搞设计的小公司。

    我端详着罗浩的照片,人长得不难看,但也不是特别出众,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消失的那种平常脸。他和苏格的关系清晰起来,最起码是同学关系。同学,其实是个极暧昧的词儿,特别是男女之间,这层同学关系可近可远,近可咫尺,远可天涯。他们两人的关系绝不是天涯,到没到咫尺还不得而知,最起码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而且喝醉,关系绝不会生疏。那天苏格醉酒生病进了医院,如果没生病呢,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学同学,聊不尽的风花雪月,道不尽的同窗之情,话到蜜时,情到浓处,又会发生什么?如果这是次意外,还好有惊无险,如果这是个常态,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一个个问号,仿佛一把把弯形刀,将我的心片片割碎,散落一地。我有些后悔查出这个人,如果他一直是个秘密,我可以各种猜测,也可以各种安慰,只动心思,随我左右。现在查出人来,就预示着下一步的行动,如果行动,完全没有计划。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了哪一步,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还是纯粹的男女关系,又或是纯属暧昧关系。这一步的确认,无从下手,这只有当事人知道,苏格不能问,这是我留的机会,不能把棋走死,得留活路。罗浩,只能从他下手,从他下手,就要有计划,盲目出手,很容易把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我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必须制定的计划,而且要快。夜长梦多,梦多易醒,一醒来,所有梦想全变成现实,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