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车子一路飞奔终于来到了市里,田蓉蓉按同学发来的地址将车直接开到了一家茶馆门前。

    下了车走进去,同学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坐着喝茶等她呢,见她进了包厢,同学笑着说:“大村官,你总算来了,我们可都等不及啦!”

    田蓉蓉赶忙解释:“接到电话我就赶来了,我们村路不太好走,耽搁了,对不起啊!”然后看着中年男人问:“燕子,这位是?”

    燕子笑着说:“这位就是我给你介绍的投资人,陈总,也是我表舅。”

    “表舅你好!”田蓉蓉一脸笑意地伸出手,欲要和燕子的这个表舅握手,结果人家陈总都没挪一下,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傲慢地看着田蓉蓉说:“你就叫我陈总吧。唉!我是没办法啊,燕子天天追着我,让我和你见见面,看我能不能投资你们村,我是有些为难啊。”

    田蓉蓉一脸尴尬地坐到对面,整理了一下表情道:“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村现在急需有实力的能人投资,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就求到燕子啦。”

    燕子坐在边上有意帮衬她,对她表舅说:“表舅,你别小看我这同学,她可是我们班的学霸啊,大学毕业后,人家一直要求进步,现在可比我强多了,是个大博士嘞!在咱们省农科院工作,现在是他们农科院派到齐家善村的扶贫科技特派员,又被村里人选举成了名誉村主任呢!”

    陈总一听这话,面上也一缓,说话也客气了很多:“哦!原来是大博士啊,哎呀!那可太难得了!那田主任可是高知啊!能认识你这个大知识分子是我的荣幸啊!”说着,站起来伸出手握住田蓉蓉的手使劲摇了摇,田蓉蓉赶忙也又站起来客气了一番。

    坐下后,气氛明显融洽了许多,陈总主动说道:“你们齐家善村我是知道的,那地方美!可就是有些落后,地少但土地肥沃,我是种百合的,百合那东西精贵,种上一年两年看不出啥效益来,最起码也要三年以上才能见到回钱,按说也挺适合你们那里的自然条件……”

    田蓉蓉高兴地说:“对对,您说的太对了,我们那里土地肥沃,很合适种植百合,就不知道陈总有没有兴趣投资我们那里了?”

    陈总闻言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口茶不说话。

    田蓉蓉看看燕子,燕子心领神会,推了一把表舅撒娇道:“表舅,你有啥想法就说嘛,蓉蓉她做得了主的,对吧蓉蓉?”

    田蓉蓉赶忙点头:“对对,只要能来我们村投资,我就做得了主!”

    陈总抬眼看了看田蓉蓉,放下茶盏道:“那好,既然这样我就说了。”

    田蓉蓉急切地点头:“您说。”

    陈总略一沉思道:“刚才我也说了,我是种百合的,你也是农科院的大博士了,你是知道的,我没有说瞎话,百合生长缓慢,一两年内是见不到啥大效益的,我要是去你们那里投资,那你要保证我必须要有十五年以上的土地使用权,短期我不干。第二,土地流转费不能太高,我也给不了太高,每亩……我只能最多给到六百元钱,五年后根据效益逐年递增,你看咋样?”

    田蓉蓉一听每亩才能给到六百元,感觉有些低了,正想着怎么说呢,陈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接着又说:“你别看每亩只有六百元钱,可是你要搁在我这里论那就是一笔大数目,你们村我也了解了一下,人均土地是一亩,367户924人,全村也就是一千亩地左右,咱就按一千亩算吧,我一年光土地承包费用就得是六十万,这还不算啥人工水肥棚膜这些费用呢,前两年我根本就没想着挣钱,百合那东西要想品质好卖上好价钱,最起码也要好好养护两年,你想,我这两年不都是亏的么?所以六百就已经顶到头了,再高我就不能干了这事儿。”

    田蓉蓉听了感觉也在理,百合这东西还真不能按平常的作物论,可是六百元就把地给流转出去,村民们能答应吗?

    边上燕子看出田蓉蓉犹豫了,说:“蓉蓉,我觉得可以,你想啊,你们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那些地荒着也是荒着,还不如包出去呢,六百我觉得可以,村里的老人也花不了多少钱,粮食蔬菜水果,基本上都是房前屋后自家产的东西,买也买不了多少,用钱的地方不多,再说了,还有孩子们回来给点呢对吧?怎么样都能顾住这张嘴了。

    话又说回来,就是不承包出去,他们种粮食,那一年一亩地下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吧,好不到哪里去,还受累吧啦的,地包出去等于把他们的劳动力解放出来了,他们想干啥干啥多好啊,何乐而不为呢你说呢?”

    田蓉蓉一听也对,点头说:“也对,我觉得这事是好事,这样陈总,我回头跟老支书汇报一下,我们大家再合计合计,今天就开会研究,最迟明天就给您答复,您看怎么样?”

    陈总微微一笑,点头说:“好!我不急,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如果能成,我马上准备合同,这事一旦成了,各方面就绪,到八九月份百合下种正好赶趟儿。”

    田蓉蓉感激地对陈总说:“谢谢您陈总,您就放心吧,这事一准能成!”

    边上的燕子也高兴地举起面前的茶盏说:“那就让我们一起以茶代酒吧,预祝你们未来合作愉快!”

    三个人一起举起茶盏互相碰了一下杯后,将茶一饮而尽。

    回到村,田蓉蓉就兴高采烈地找到齐明涛汇报情况,齐明涛听了也很高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钱虽说少点,但地荒着也是荒着,现在有人投资种百合,那怎么也比地里不见庄稼柴草疯长扎人眼要强啊。

    于是,马上召集村委会的几个人一起开会讨论,开始着手准备土地流转签合同一事。

    结果,刚把这事一说,郑秋风就不干了,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说:“这是啥承包合同!这简直就是丧权辱村的卖村合同么!”

    齐明涛一听,看着郑秋风被愤怒气的发红的脸说:“你有话坐下说,拍啥桌子?急啥么!你说说这咋就是卖村合同啦?”

    郑秋风又坐下说:“咋不是卖村合同?一亩地才给六百元,他咋不抢哩!”

    田蓉蓉不解地说:“那地荒着也是荒着,流转出去总比这强吧?”

    郑秋风看了一眼田蓉蓉,夹枪带棒地说:“还农科院的博士,还齐家善村走出去的人哩!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吗?你知不知道土地在农民心里是个啥?”

    田蓉蓉“哼”了一声问:“你能,那你说说是啥?”

    郑秋风抬高音量说:“是天!是命!”

    田蓉蓉一听忍不住笑了,说:“那天都不下雨了,命都快没了,你说这地还是啥?”

    郑秋风又站起来了,情绪激动地说:“我当你能有多大本事,还请你回来呢,我看你就是个大象抓凤凰眼高手低的人!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什么来!哼!卖地谁不会?那你就是卖,你也卖个好价钱啊,六百元,你让大家把地卖了再干啥去?每天就揣着那六百元晒太阳睡大觉?”

    田蓉蓉也火了,站起来针锋相对地说:“这是土地流转,咋成了卖地啦?郑秋风自打我一回来,你就各种毛病不断,你不就没当上村主任吗?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吗?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个投资人来啊,你一亩地卖一万块那是你的本事!”

    郑秋风又一拍桌子,扭脸看着齐明涛嚷嚷:“谁丧心病狂了!老支书你看看,这就是你请来的大人才大能人,还大博士哩,就这能耐就这素质,要我看就是个农村泼妇!”

    “你才是泼妇呢,你是无赖臭流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那些事就是你在背后搞鬼指使的!”

    “谁指使了,那死狗是我扔的吗?还有那个车胎,那是我用钉子扎的吗?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没干,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没干你咋知道那车胎是被钉子扎的?!”

    郑秋风被田蓉蓉一顿抢白说走了嘴,一时语塞,涨红了脸辩解:“我咋知道?那,那那也是你说的我才知道的。”

    齐明涛看着两个人都是一副斗鸡的模样,不弹压是不行了,于是,站起来也一拍桌子吼了句:“行了!”

    两个人都是一惊,一下都不吭声了。

    边上的柳生发和齐巧玲赶紧各拉一个人,大家又都坐下了。

    齐明涛缓了缓语气,复又坐下道:“好好的说事呢吵吵啥?这是好事么,这说明我们村人家还是有人看见好了么!这好事为啥就不能好好说?非要吵架吗?还有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说蓉蓉是那啥泼妇?嘴里不干不净的,这是你能说的?你几年大学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郑秋风脖子一拧,不服气地嘀咕:“本来就是么。”

    “你还说!马上道歉!”齐明涛口气强硬地说道。

    郑秋风抬眼看了看发怒的齐明涛,又看了看眼圈发红的田蓉蓉,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齐明涛这才缓了一口气,稳住声调说:“蓉蓉多不容易啊,为了找这个投资人,连着几天都在找关系,好不容易有眉目了,回来找咱们商量,大家就应该集思广益,一起想办法出主意么,说什么风凉话?有不同意见就说嘛!吵什么?”

    边上的会计柳生发赶忙和稀泥道:“就是就是,老支书说的对,咱有话慢慢说,不急啊哈哈。”

    齐巧玲也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咱们村那么多人都出去了,村里的地都荒着,就是种庄稼,那一年一亩下来也就是千把块钱左右,还累得要死,要我说不如就流转出去算了。”

    柳生发看了看齐明涛,又看了看田蓉蓉,谨慎地说:“要不,咱们把村里的人都组织到一起开个会,大家再一起商量商量?”

    齐明涛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说:“也对,大家开个会,一起讨论一下,看看大家对这事的态度也好。”然后看了看田蓉蓉,语气轻缓地说:“田主任,你说呢?”

    田蓉蓉静了静道:“也好。那就开会吧。”

    柳生发马上站起来问:“那我现在就通知?”

    齐明涛点了点头说:“通知吧,就让大家伙儿吃罢晚饭到村委会院里来开会。”

    “哎好!”柳生发走到广播那里,打开设备开关,用手在麦克风上轻轻拍了拍,马上村里的高音喇叭里就响起了“嘭嘭嘭”的拍击声,柳生发清了一下嗓子开始广播了:“全体村民注意啦,全体村民注意啦!现在通知个事,大家今天晚上吃完饭以后都到村委会的院子里来,有大事要和大家通报一下,有大事要和大家通报一下,不要迟了啊,七点准时到村委会开会!”

    广播的声音传的很清晰,村里的男人女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认真听着。

    齐学文摇着纸扇,品着柳生发话的味道嘀咕:“大事?能有啥大事么?”

    老婆张兰英嘴一撇说:“咱村能有啥大事?那个田蓉蓉回来也算大事?”

    齐学文摇头:“那事是驴踢房檐子够不上。”说完,看一眼外面的太阳,发现已经日落西山了,赶紧催老婆道:“哎呀!你还楞着干啥,赶紧做饭去啊,这都啥时候了,吃了好去村委会,今天肯定有大事哩!”

    张兰英不乐意地说:“饭妈做着哩,我还要陪笑笑看书哩。”然后不满地又说:“又没到伏天,整天摇啥扇子,你当你是诸葛亮啊!”

    齐学文闻言嘲讽地说道:“你管我!就你还陪笑笑看书?你识的那些个字,可能早就变成肥料给了茅房了吧。”

    张兰英眼一瞪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文化人哩,我看就是个狗屁!" 说完,气呼呼地把小桌前画画的女儿笑笑一抱,就进了里屋不出来了。

    “粗俗!朽木不可雕也!”齐学文摇着纸扇皱着眉,一个人故作高深地沉思起来。

    这边郑秋风正跟包打听和不怕死耳语着,包打听的头一个劲儿的点着,不怕死也是一副认真听着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商量好了就分开了。

    晚上,村里的老老小小就拿着小凳到村委会的院里开会来了。

    张兰英和包打听的媳妇李兰还有刘二狗的媳妇唐桂花,几个女人手里拿着瓜子儿磕着,和村里的妇女们扎堆坐在一起,高声大嗓地互相开着玩笑,气氛一下子让她们烘到了高潮。

    男人们有的拿出烟卷互相让着,点上蹲在院子里的一个废弃磨盘上抽烟,有的则坐着小凳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旁观者的笑容,就等着看热闹。

    过了一会儿,齐明涛田蓉蓉还有村委会的几个人都到了。

    齐明涛让柳生发把院子里的一盏灯接好亮起来,这才开口说话:“大家都到齐了吧,那咱们现在就开会!”

    话音刚落,包打听就说:“老支书!啥大事啊,咋整的这么严肃,还要全体村民参加啊?”

    齐明涛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理会他,而是严肃地看了一眼四周说:“是这,田主任今天给咱们村找了一个投资人,打算用咱们村的土地种百合,人家是个大老板哩,有实力,打算把咱们村现有的所有土地都流转过去,这是个好事!今天这个会啊,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看看大家还有啥要说的,我们到时候跟人家签合同的时候也好提出来。”

    齐学文一听来了兴趣,问道:“那一亩地能给多少流转费啊!多少年啊?”

    底下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齐明涛等着回答。

    齐明涛说:“每亩六百元!初步是十五年以上,前五年六百元,以后逐年再递增。”

    “啥?咋才六百元!还十五年以上!”底下马上就有人表示吃惊了。

    “六百元能干啥?他咋不抢哩!”

    齐明涛站起来看着大家说:“六百元少是少了点,可总比现在让地这么荒着好吧?”

    “好啥么!地荒着那也是我们自己的地,我就是随便撒一把种子那它也能长出吃食来对吧,给了他们咋办?那地还不就成了他们的了?”村里的一个老人说道。

    齐明涛解释说:“土地流转怎么就是他们的地了呢?地还是你的地,这不是一回事嘛!”

    马上就有人又嚷嚷:“那地让他们流转了去,我们再干啥?我们总不能也到城里打工去吧?娃们都出去了,我们总得替他们守着家吧?这地都没了,我们还守个啥劲啊!”

    “就是啊!你说人家用我们的地种百合,每年就给我们六百元钱,那我们还是穷着呢么,这和现在有啥区别啊?”

    齐巧玲不满地说:“那现在大家都干啥了?地还不是都荒着?好像你们以前挣了多少,流转土地真碍着你们啥了似的。”

    田蓉蓉站起来对大家说:“有区别的,人家说了,将来百合种上了,他们可以再聘请你们大家一起务百合,每月还给大家发工钱,将来还有百合封装,筛选,这些活都需要人干,都可以发工钱的,一年下来也不少钱呢。”

    大家一听都不言语了,默默低头算起账来。

    这时,郑秋风站起来反驳道:“发工钱?我们自己的地让别人种,别人再回过头来给我们发工钱?这一下子就从主人变成雇农了么!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包打听也站起来起哄说:“说了半天,就是想要咱的地,还不舍得掏大价钱,还要把我们变成他们的小工么!这算盘打的比算盘子都精哩!我可不干!”

    刘二狗和张老三不怕死也嚷嚷开了:“反正你们愿意咋弄咋弄,我们三家子才凑钱兑地务了个大棚,账都没还清哩,我们不管他啥百合不百合的,跟我们有个屁关系!”

    又一个村民也站起来起哄道:“要我说啊,你们算计都没有李算子算的精明,不如就让李算子去和那个啥大老板算去,一亩地一万块我看还差不多!大家说对吧?”

    “对着哩!你的这个主意出的好!李算子,你去谈去!一准能行!”

    李算子闻言“嘿嘿”直乐,齐明涛的脸上一片乌云。

    柳生发一看情况不妙,赶忙站起来大声说:“哎这样,大家先静一静!要不大家举手表决一下吧,这么七嘴八舌的也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对吧?”

    不怕死大声说道:“举手就举手,大家都是啥意见看看么!”

    柳生发看了看齐明涛和田蓉蓉,为难地说:“老支书田主任你们看?”

    齐明涛黑着脸点了点头,田蓉蓉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柳生发得到许可,转过身面对大家说道:“要不,那,那就举手表决吧,同意土地流转的举手!”

    所有人都没有举手。

    柳生发有些难堪地又说:“那,反对土地流转的举手!”

    全场举手!

    不怕死回过头来四周看着大家直乐,包打听数着人头说:“呀!这咋黑压压的尽是人头哩,看不到手么!” 全场都笑开了。

    郑秋风振奋地站起来说道:“看看,这就是民意!土地流转完全不适合齐家善村么!”

    “就是么!”村民会议在一片哄笑中结束了。

    ……

    田蓉蓉拖着疲惫的双腿慢慢往家走,心里恼火的不行,这下完了,自己中午还给人家打包票呢,说这事一准能成,这下食言了。

    正走着,手机响起来了,真是想谁来谁,是同学燕子的电话。

    接起,田蓉蓉有气无力地说:“燕子,对不起啊,麻烦你给你表舅说一下,这事没成,村民们都不同意。”

    燕子在电话那头有些气恼地说:“为啥啊?多好的事啊!你们村的人咋想的呀!亏得我还这么天天跟着给我表舅施加压力呢,他一个投钱的都同意了你们还不干了!真是的,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说完就压了电话。

    田蓉蓉还想解释两句,一看电话挂了,只好沮丧地叹了口气,把电话装进了口袋。

    三把火两把被浇灭,“这可怎么办啊!”田蓉蓉仰天长叹。

    “怎么办?凉拌呗!”郑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田蓉蓉的身后冷眼看着她。

    田蓉蓉回头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起来,快步走到郑秋风面前问道:“跟着我干嘛?”

    郑秋风嘴角一扯,冷笑说:“谁跟你了,看清楚,我也回家好吗?”

    田蓉蓉继续质问:“郑秋风,我和你有仇吗?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有和你结仇吧?你为啥总跟我过不去?你说这风凉话开心是吧?还有,今天是不是你串通大家一起反对的?”

    郑秋风一脸的得意地说:“你猜对啦,这都不用我串通,大家伙儿肯定不会同意的,当然,我也稍微加了点料。哎呀!看你没卖成地我很开心啊,你不是大博士吗?就这点能耐啊?你也不想想,农民是啥?那就是靠地吃饭的人么!那把地看的比命都重,宁可荒着,那也不愿别人拿走,你想把他的地拿走,那就是要把他的命拿走么,那能干吗?嘁!”

    田蓉蓉气的反而没脾气了,耐住性子做出一副笑脸来说:“好,你能,你是咱村的花花大公子,你多贵气啊,那你说说,咱村到底咋办?”

    郑秋风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好像那月亮上面写着办法一样,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种花。”

    这下轮到田蓉蓉冷笑了,“你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啊,花花公子名不虚传,你除了种花还有别的吗?”

    郑秋风认真地摇了摇头说:“没了。”

    田蓉蓉乐了,说:“那我倒要听听,你说说,为啥要坚持种花?”

    郑秋风斜眼看了看田蓉蓉说:“看在你虚心求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说说。咱村是原黄河冲出来的一个河滩,地势相对比较平坦,土地面积虽小但土壤肥沃,水草丰茂,加之阳光充足日照时间长,非常适合植物生长,这是其一!

    而且,咱村老祖宗五百年前是从江苏南京迁过来的,你知道咱村的历史吗?我这里就不给你补课了,回去你问你爸或者村里的老人去,咱村从古到今就有养花种草的习惯,只不过近几十年发展缓慢又贫困的原因,大家都顾着吃饱肚子了,这一习惯才没有了。

    比如老支书的父亲齐老爷子,还有咱村的齐爷爷,那都是养花高手,你看齐老爷子他家院子里的那些牡丹花,品种多好,长得多好,养花那是咱齐家善村人骨子里的东西,基因自带改不了,这是其二!

    你说,天时地利人和咱都占着,为啥不种花?”

    田蓉蓉闻言笑了,“哦!这就是你种花的理由?一点也不充分嘛!地好种庄稼也好啊?还有基因,你爹骨子里咋就没有种花的基因,还反对你种花呢?还比谁都强烈呢?哈!扯这么多有用吗?你就说种花能带来啥经济效益吧。”

    郑秋风被田蓉蓉一打击也有些沮丧,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后,轻松地调侃说:“那我爸就是个例外,那就是咱村的一奇葩么,说不成。哎,不过种花真能挣钱啊,一亩地种玉米才挣一千多元钱,种花就不一样了,比如金丝皇菊吧,你知道一朵特级大花市面上卖多少钱?就是一朵花能泡一壶茶的那种大菊花?你肯定见过也喝过对吧?那少说也得十块钱一朵!一亩地能开多少花?你算算,多少钱?

    我爸就是老脑筋,根本不听我的话,哼!要不是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坏了我的事,没准我就能当上村主任有了话语权,到时候带着大家都种花,咱村早就富了。”

    田蓉蓉闻言笑了:“原来你没当上村主任,是为了这个恨我啊!”

    郑秋风不耐烦地直言说:“也不全是,我是烦你的心就没有完全放在村里,亏了老支书为请你还被你开车撞了那么一下,太不值当了!整天高高在上的,你多高啊,大博士,大作家,整天的在大宋朝里当农民,你多潇洒啊!”

    “你看我的书了?”田蓉蓉笑问。

    郑秋风一撇嘴,不屑地说:“回到大宋当农民,就扫了一眼,没意思,都是虚的,你在咱村当村主任都没当好,还去人家宋朝祸祸,嘁!老支书说我的话我送给你,年轻人要务实哩。”

    田蓉蓉“噗嗤”一声笑了,“咱俩彼此彼此,还说我。”

    郑秋风闻言,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来。

    回到家,田蓉蓉仔细分析了郑秋风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就是学产业经济学的,她知道种花的经济价值远要比种粮食高,她为啥就没有往这方面深想过呢,难道真的就是郑秋风说那样的,她的心根本就没往村里放?

    也是啊!但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苦衷,她辛辛苦苦考出去,不就是为了摆脱农民的身份,从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么。

    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城里的生活,而且马上就要和李健结婚了,要完全把家安在城里,过她想过的生活了。可现在又要她回到农村来,等于让她重新做回农民,还要帮着村里脱贫致富,还要一年以上,她是真的静不下这个心来做这些事。

    她和他郑秋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么。

    不管了,为了完成和老支书约定的当一年村主任“任务”,她还是必须要促成几件“大事”,以便可以早日离开这里。

    刚才和郑秋风的谈话中她也认同他的想法,齐家善村发展花卉种植产业也许会有出路。

    第二天,田蓉蓉就把她的这个想法又告诉了老支书齐明涛,齐明涛听完后皱起眉来没有说话,而是对她说:“不急,再好好想想。”言语之间颇有些不认同。

    这事郑秋风倒是表现的异常支持,甚至不等老支书明确表态,自己就直接跑到广播那里,通知全村村民晚上再开一个会,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今后齐家善村改种金丝皇菊的事情。

    这下齐家善村一下沸腾了,两天两个会,这是咋了么!一会儿要卖地,一会儿又要种花,这不是瞎胡闹么!

    晚上还没到呢,老村 长郑孝诚就带着一伙村民风风火火地来到村委会,一进门就对着正在那里沉思的齐明涛发火了:“老齐,你这是请来的啥大神!还有没有个谱啦!郑秋风胡闹,田蓉蓉来了还是个胡闹,难道你也要跟着胡闹?!”

    齐明涛看了眼郑孝诚,有些情绪地问道:“你这是咋了?不是撂挑子了吗?咋又关心起村里的发展了?”

    郑孝诚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下了,“老齐,我是看不下去了才来的!你就让他们这些娃们这么胡闹不管?卖地,种花,明天还干啥?拆房子啊!”

    正说着,郑秋风进来了,见他爸在那里,扭头就要走,被齐明涛叫住了:“干啥去?坐下!”

    郑秋风没有说话,拉过一把椅子,往他爸的对面一坐,把头扭向一边。

    紧跟着田蓉蓉和齐巧玲柳生发也进来了,见郑孝诚拉着脸坐在那里,就知道一定是被今天郑秋风的开会广播闹的,几个人都不出声地坐了下来。

    郑孝诚压着火说:“庄稼人,就不要瞎折腾了,老实种庄稼有啥不好?非要折腾这些?老齐,我就不明白了,这还是农科院的博士哩,好好的,这脑子咋也被门挤了要种花呢?”

    齐巧玲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边上坐着的田蓉蓉,小声说:“蓉蓉姐,你听听,你的头被门挤啦。”

    田蓉蓉也笑了,说:“老主任,我昨天听了郑秋风的话觉得很对,咱村从祖辈上说就有种花的风俗,再加上咱村土壤肥沃也适合种花,种花是比种粮更能挣钱,所以我觉得,大家可不可以开会先商量一下,能不能改种花……”

    “风俗是风俗,那是有钱时的玩意,但种花不是种粮,种花能当饭吃吗?”郑孝诚打断田蓉蓉的话说。

    “当然能了!种花就能当饭吃,给你们咋就说不通呢!”郑秋风抢白一句。

    郑孝诚“呼”地一下站起来了,看了看大家,又压了压火坐下:“种花它就不是正经营生么,你们谁听说过,别的村全村不种庄稼都种花的?”

    “咋没有?那是你孤陋寡闻,苦水人家种玫瑰花多少年了?还有南方的有些地方,人家就是专门种菊花的,还有茉莉花,栀子花,牡丹花,金银花!一天啥都不知道还犟的很,你自己落后不说,还不让别人前进。”郑秋风反驳道。

    郑孝诚又被儿子激起火来,刚要发作,齐明涛说话了:“秋风,蓉蓉啊,老实说我也觉得种花不太靠谱,我一直觉得咱村比较适合种菜,咱们是不是应该在这方面多考虑考虑?”

    边上跟着郑孝诚一起来的村民一听老支书也反对,这话就开了闸了:“就是啊,眼下都快五一了,清明种下的玉米都到腿弯弯那么高了,那些荒地要种就要赶紧想办法哩,要么就让它继续荒着就别再折腾了。现在这时节,别说是种花了,就是种菜都怕赶不及了,你们还在这里纸上谈兵哩!”

    “就是么!还大博士哩,我看就是个摆设啥都不懂么,也不知道咋当的博士,混下的吧?”

    “这有一个花花公子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花花博士!凑成对了还,这往后咱村发展方向还不得跑偏啊!”

    “老支书就是老糊涂了,请来个这!还给捧到了天上,这下砸了么,村里以后可咋办?就是个瞎胡闹嘛!”

    郑孝诚一拍桌子站起来说:“我还是那话,庄稼人就是要种粮食!其它都是胡扯蛋哩!今天这会我建议取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些村民一听老村 长发话了,也跟着郑孝诚呼呼啦啦地走了。

    齐明涛看了看田蓉蓉和郑秋风,叹了口气,没说话也走了。柳生发赶紧跟上也出去了。齐巧玲看了看四周,人都走光了,看来今天的这会也开不成了,也就悄悄地走了。

    郑秋风见状气恼地“哼”了一声,一甩手站起来也走了。

    剩下田蓉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左右都不行,齐家善村未来如何发展,令孤立无援的田蓉蓉备受打击一筹莫展。

    村民集体质疑田蓉蓉这个大博士的能力让田蓉蓉很苦闷,她慢慢地走回家关了门,也不理老爸老妈,趴在床上半天不想动弹。

    她没想到,要做成几件“大事”居然这么难!今天居然连老支书都和老村 长站成了一队,一致反对村里种花这件事!看来,一切都还要从长计议了。

    晚上,月上柳梢头,齐家善村的夜晚比起白天来,显得特别的安静。

    田蓉蓉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写日记,她要把这几天经历的所有苦闷都要发泄出来:“今天是我回到家乡的第七天,原本是想做成几件大事的,好尽快完成跟老支书的一年约定回到城里。可是,我却经历了从没有过的困难和阻力。齐家善村,我的家乡,原来感觉景美,水美,山美,人也美,可是现在看来,这里的一切,为什么都显得那么的丑陋!障碍重重!齐家善村?又善在哪里呢?”

    写到这里,田蓉蓉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闺蜜杨杨打了过去:“睡了吗?”

    杨杨此时正在家里看电视,脸上敷着面膜,嘴里吃着水果,正美呢,一听田蓉蓉兴致不高,一把抓掉脸上的面膜笑问:“咋了大村官,不是不回去吗?这咋又回去了?还不告诉我,哼!不够意思,现在才想起我。咦?是有事吧?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田蓉蓉有些哽咽地说:“烦都烦死了,怎么能不怪啊。”于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好闺蜜,“杨杨,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感觉特不好,孤立无援的就好像一个人在战斗,我是真不想待下去了。”

    “老支书不是支持你吗?”杨杨问。

    “对啊,老支书是支持我,可今天对我提出的种花的事情也有些反对,哎呀杨杨,你说我到底该咋办啊!”

    杨杨闻言,把手里的面膜往桌上一扔说:“咋办?等着!我去陪你!”

    田蓉蓉一听闺蜜如此说,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又笑着说:“得了吧,你来陪我?几天?一天?还是两天?”

    杨杨笑了:“姐们想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你等着啊!”

    田蓉蓉没有放在心上,懒懒地说:“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一说现在感觉心情好多啦,唉!我今天都要快累死了,不说了我先睡了,拜拜亲爱的。”

    挂了电话,蓉蓉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阳光明媚,窗外梨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田蓉蓉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一个懒腰,起床洗漱,然后简单吃了口馍,就从家里出来了,刚到大门口就被一辆红色小轿车给惊着了,车前居然站着精神抖擞的杨杨!

    “杨杨!你怎么在这儿?”田蓉蓉奇怪地问道。

    杨杨得意地说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呀辞职回家来陪你呀?”

    “什么?!”田蓉蓉惊讶地说道:“你疯啦!你,你真辞职啦?!”

    杨杨耸了耸肩,潇洒地说道:“对啊,一封辞职邮件,就这么简单。老实说我也早就不想在那儿干了,我原来不是跟你说过吗?没准我一高兴就回乡创业了呢,这不就回来了吗?”

    田蓉蓉吃惊地看着杨杨,还是不相信,一个劲儿地说:“疯了疯了,你也太草率了吧!我是想赶紧离开这里,你咋还生扑啊!你现在的工作多好啊园艺设计师,你回来干嘛啊,就为了陪我?”

    杨杨无所谓地一笑,走过来搂着田蓉蓉的肩膀,充满激情地举起一只手,学着伟人的动作挥动着胳膊,很男人地说道:“对啊!陪你!哎!姐们仗义吧?我要帮着你,咱们一起打拼,在咱村杀出一条血路来!”

    田蓉蓉看着打了鸡血般的闺蜜,无奈而又内疚地开心笑了,由衷地夸赞道:“亲,你真伟大!”

    杨杨一仰头,骄傲地说道:“那是!必须的!”

    ——

    几次重挫,让田蓉蓉本来就很勉强的内心更加的脆弱,尽管闺蜜杨杨为了她仗义而来,但田蓉蓉还是打不起精神来。

    工作无法开展下去,村民乡亲质疑她的能力,老支书也对种花一事不赞同。干,干不下去,想走,又走不了,田蓉蓉感觉自己就好像走在一条看不到未来的绝路上,内心无比郁闷。

    这天,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田蓉蓉有些奇怪地接了起来:“喂你好!”

    电话那头一个女声道:“你是田蓉蓉吗?”

    田蓉蓉回答:“是的,请问你是谁?”

    对方语气中含着笑意道:“我是宋君兰,白河市市委书记。”

    田蓉蓉有些吃惊道:“宋书记?”

    “怎么?很意外?我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还有,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是吧?”宋书记在电话那头笑了。

    田蓉蓉只得如实回答:“对。”

    宋书记说:“是我亲自向你们农科院要的你,我当然有办法有你的联系方式了。”

    田蓉蓉又意外道:“什么?是您要的我?”

    “对啊,你这个大博士回到家乡了,我总不能不过问吧?”宋君兰笑了起来,“这样,你方便的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们聊一聊你看如何啊?”

    “方便,我现在就去。”田蓉蓉马上回答。

    “好,那我等你来。”宋君兰道。

    “好。”

    ——

    第一次坐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田蓉蓉多少有些拘谨。

    宋君兰为她倒了一杯茶放下后,非常随意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一脸沮丧的田蓉蓉,关切地笑问:“最近怎么样?回到家乡,工作开展的还顺利吗?”

    田蓉蓉闻言,苦笑一下,将回到村里所做工作和“遭遇”逐一汇报后,情绪有些低落地说:“宋书记,老实说,我没想到农村工作会这么难搞,以前我在家乡时可能还小,没发现农村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简直让人头疼。我是搞产业经济学研究的,现在也正在写这方面的研究论文,这名誉村主任的活我实在干不了也耽误不起这时间了,要不,您还是让我回农科院吧。”

    宋君兰笑了,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笑着走过来递给田蓉蓉:“看看吧,里面的这个农村妇女,是我几年前的一个精准帮扶对象。”

    田蓉蓉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沓照片,有几张是破旧房屋的照片,里面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一个面带病容憔悴不堪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目光散乱地看着镜头,眼里满是无助与疲惫。还有几张还是这个女人,身后的场景却发生了变化,簇新的大瓦房,小院里也开满了各种鲜花,屋里是崭新的家具,女人眼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自信的光芒,还有干净整洁的牛舍,几十头膘肥体壮的牛儿正在吃草。田蓉蓉看完不解地看着宋君兰道:“这是?”

    宋君兰说:“她叫王鲜花,是夏河县王家堡的一个妇女,老公不务正业好赌博,把家里输的精光,后来为了躲债藏在了山上一个陡峭崖壁的山洞里,没想到失足掉下去摔死了。王鲜花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还要替死去的老公还赌债,生活举步维艰,三十岁的人看上去就像是快五十的人。我记得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她几乎是不敢见人的,带着孩子躲在她家里不出来。我问她有啥梦想,她只说了两个字,吃饱。”

    宋君兰说到这儿,面色凝重:“吃饱,这本来只是一个人的基本需求,在她那里居然成了她的人生梦想,这让我非常难过。后来我和她慢慢成了朋友,鼓励她开始养牛,为她申请了精准扶贫贷款,她的生活也开始发生变化。三头牛一年后就有了牛犊,她又领了三头,第二年情况更好了,她的牛存栏数几乎翻了一倍,很快就还上了贷款!”

    宋君兰笑着说:“她很勤劳,现在不仅彻底脱了贫,而且已经是她们王家堡里的养牛专业户,养牛合作社的带头人了,家里养了六十多头牛,一年纯收入就是二十万元左右,不仅还清了所有欠款,而且还买了小汽车,盖起了新瓦房,日子别提有多美了。”

    田蓉蓉点头说:“看得出,她的脸上充满了自信。”

    宋君兰点头,继续说:“我让你看这些照片,是想告诉你,农村问题之所以难搞,是源于我们一直以来没有真正的站在农民的立场上去思考过他们的需要,他们面临的困难是什么,他们到底缺什么,而这些,都是需要我们走近他们,真正静下心来和他们成为朋友,了解他们的难处,做到精准定位后,才能进一步把农村各项工作,包括精准帮扶工作做实做好做到位。”

    田蓉蓉有些抵触地说:“可是,有时候,他们根本无法让你走近他们。书记,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知道农民的劣根性在哪里,他们有些人就是自私,狭隘,目光短浅,有点既得利益就斤斤计较。”

    宋君兰微微一笑道:“不能这么说,我们的农民兄弟还是朴实善良的。他们也想过上好日子,是长久的贫困才让他们对眼前的既得利益特别的在意,有些人就会变得斤斤计较,变得目光短浅,变得人穷志短。小田啊,这就需要我们扑下身子去努力的靠近他们,跟他们交朋友,了解他们的实际情况,为他们的生活把脉,把工作做到实处,让他们充分了解到国家的农村惠民政策,从而树立起生活的信心,有勇气有目标地去追逐梦想,最终使他们真正的脱贫致富奔小康。扶贫也要先扶志啊,了解了这些,你就不会觉得农村工作难搞了。”

    “书记我现在感觉担子特别重了,我怕我干不好,所有的事千头万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怎么办啊。”田蓉蓉依旧有些抵触地说道。

    宋君兰把桌子上的茶水轻轻向田蓉蓉推了推说:“喝水,别着急。”

    田蓉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好意思地笑了。

    宋君兰接着说道:“咱们国家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人口就占九亿,农村问题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决定国家未来发展的大问题,这么多年,农村发展一直缓慢,有些地方甚至还很贫困,国家提出2020年是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我们面临的困难和任务还很艰巨,还有三年,怎样做好最后冲刺,打赢这场硬仗,是我们每个基层工作者都要认真思考的问题。这不仅是政治任务,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啊。”

    见田蓉蓉低头沉思不语,宋君兰语重心长地说:“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十三五规划收官之年,我们一定要拿出背水一战的勇气和攻城拔寨的拼劲来,通过依法,科学,精准,全民治理,扎实做好攻坚克难战的各项工作,给国家和我们自己交上一份合格的答卷。”

    田蓉蓉抬头,看到宋君兰眼里迸发出的热情火焰笑了,点头道:“书记,我懂了。”

    “我们应该很荣幸生活在这个时代,不仅见证了中国的贫困在我们这代人手中消失,而且还参与了消除贫困的最后阻击战和攻坚战,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和振奋啊。你是学产业经济学的,你的论文我想如果没有实践来支撑,那它也只是空洞的文字和数字而已,你如果在农村能利用所学专业知识,真正将产业发展与所学知识充分联系起来并付诸于实践,也许你的论文可能会更具说服力和权威性。”

    “书记,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做?”田蓉蓉听到这里虚心求教道。

    宋君兰见状笑了,说:“下一步?这么说想通了?这就对啦,不走了?

    田蓉蓉不好意思地笑了,道:“不走了,留下来。”

    宋君兰欣慰地说道:“留下来,干出一番事业,这才无愧于家乡人民对你的信任啊。之前我去你们那里调研,路上碰到了你们的老支书齐明涛,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他对你是寄予了厚望的,他那种想要让家乡人过上好日子的迫切心情和对人才的渴望打动了我。所以,我向你们农科院要了你,作为我们白河市高端人才输入的第一人,来为我们振兴乡村建设,发展生态旅游,产业扶贫的试点村齐家善村做扶贫科技特派员,村里人又把你选举为名誉村主任,这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就是看中了你的知识,你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本乡本土的娃啊,他们放心啊!”

    田蓉蓉听到这儿,惭愧地低下了头。

    宋君兰起身为田蓉蓉的茶杯里又添了热水坐下,“许多贫困地区位置偏僻,交通不便,经济发展落后,但自然风光优美,生态环境良好,是红色文化,民族文化,历史文化以及农耕乡土文化的富集区,具有丰富多彩,特色鲜明的文化和旅游资源,你们齐家善村就是这样。

    我想,我们能不能在加强贫困地区生态资源保护的基础上,依托特色文化和旅游资源,推动当地文化产业,传统工艺,旅游业与农业生产,加工制造等产业融合发展,打造特色文化和旅游产品,促进贫困地区经济和社会快速发展?

    贫困地区的乡村旅游发展可以吸纳大量闲置劳动力就地就业,参与经营,可以使贫困群众从旁观者,局外人变为参与者,受益者,拓宽就业渠道,均衡利益分配,促进增收致富,实现真正的授人以渔,促进贫困地区产业兴旺,可持续发展。

    现在乡村旅游已经成为旅游投资的热点领域和我国城镇居民休闲消费的重要方式了,有着广阔的市场前景和发展潜力。这几年,很多地方的乡村旅游接待人数和收入年均都保持着两位数的增长率,在脱贫攻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精准帮扶,生态旅游,产业扶贫,乡村振兴,这就是我们未来要做的工作!

    小田啊,市委市政府将齐家善村作为全市美丽乡村试点村的基调已经定了,接下来就看你这个博士的了,大胆去做,有事要是解决不了可以直接找我,市委市政府也一定会大力支持的。现在中央非常重视发展美丽乡村事业,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我们守着齐家善村这么美的地方,还愁做不出一番事业来?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三击掌,咱们就以三年为期,我们一起努力,让齐家善村真正切切地发展起来?”

    田蓉蓉激动地点了点头,充满激情地说:“敢!书记,我向您保证,一定在家乡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家乡真真切切地发展起来,让她成为咱白河市,不!是全省全国的最美乡村!”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两个人击掌后,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

    既来之则安之,离开后,田蓉蓉决定扑下身子踏实工作,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好这个村官特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