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绮户锁清秋 六(中)
    傍晚,回到家的卓依伶没有想到卓竟宜会提早从山东回来。这时他还不知道在他离开上海的这段时间里,卓依伶婚事的变故。而卓依伶也不想将这已成事实的事告诉卓竟宜知道,于是想着如何能将话题绕开去。

    然而偏偏卓竟宜见着她回到家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瑾轩的婚礼定在哪一天,陈家那边可已把日子选好了?”

    卓依伶也不急于回答,只是不紧不慢的放下雨伞,摘下头上那顶短檐小礼帽,又吩咐下人去倒了一杯清水来,如此的忙了半天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脸疑惑的看着卓竟宜问,“您不是要下个礼拜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此行比预期的顺利,所以就提早回来了。”卓竟宜说着,又想起方才问卓依伶的话她还没有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和瑾轩的婚事陈家那边是怎么说的?”

    卓依伶心知要想如此隐瞒必然是瞒不过去的,如今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下去,她依然觊觎着陈瑾轩的心会回到她这里,因此她不想让卓竟宜对陈瑾轩留下什么恶劣的印象,于是只答了一句,“我暂时不想结婚。”

    卓竟宜听到卓依伶的这句话时,心里尽管是感到一阵惊喜,但片刻,他就又觉出事情不似卓依伶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心里各种猜测的问道:“你此前不是定了心要和瑾轩结婚的吗?”

    “我只是觉着和瑾轩此前有些年没在一起,如今我又刚回来不久,近来我总觉着结婚这样的事还是彼此多些时间了解再作决定会好些。”卓依伶说着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又说道:“毕竟我们都还是年青的,结婚这样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也好。”卓竟宜这时尽管依然觉着此中另有隐情,但毕竟这样的结果是他求之不得的,所以无论此中有何隐情,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只是卓竟宜又有些担心陈家那边会误以为是他逼着卓依伶做了这样一个决定,于是试探的去问卓依伶:“这些话你和陈家的人说了吗?他们是什么态度?”

    “这些话此前我都和宋阿姨说过了,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就好,不然他们若是有什么误会,只怕是……”卓竟宜的话没有说下去,他心里想着,尽管卓依伶和陈瑾轩的婚事是搁置下来了,但这并不表明卓依伶的心就不再向着陈瑾轩那边,于是他端起茶杯来,借此没有将那话说下去。

    但这时卓竟宜的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宋云萍的精明他是清楚的,所以他很是担心宋云萍会误以为这婚事的搁置是自己在幕后设计的,尤其这段时间他偏又不在上海,这看起来就更像是在欲盖弥彰。他如此的忧虑就越是担心宋云萍会因此而记恨他,从而借助陈家在商界依然尚存的声望做出什么于他不利的事来。

    于是这天晚上,卓竟宜就在书房里往陈家挂了一通电话,恰巧那边接电话的正是宋云萍。这时的宋云萍也不清楚卓竟宜对这桩搅黄的婚事究竟了解多少,于是言语间虽是客气的,但却也不露声色。

    当卓竟宜听见宋云萍电话里的语气,心里倒更是有些没底,于是又转而问了一句:“忠庭兄近来可还好吗?”

    “他还好的,只是最近有些忙,每天回来的很晚,这时还没回到家来。”宋云萍说着,朝一旁的陈忠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而陈忠庭自己也明了,这样一通电话若然是叫他去接,怕是处理不好如今两家这关系的,于是从那张圈椅上站起身来,沉默的上了楼去。

    “我这次回来带了些云峰茶,此外还有一块崂山璐石,想来忠庭兄会喜欢的,改日我让依伶送过去。”卓竟宜说着,刻意的叹了一声,“依伶这孩子……”正说到此,就又觉着这话如此说来怕是于己不利,于是又叹了一声说:“我刚回到家,就听依伶说了这样的一桩事情。”卓竟宜言语至此便又是一声长叹。

    然而这时的宋云萍却已然听出他打来这一通电话的目的,心里也放松了几分,心想,既然卓竟宜是在如此的套话,想来必定是这件事的原委卓依伶还不曾说与他听,于是也附和着短叹了一声,“现在的孩子终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都是有主见得很。”

    卓竟宜终于是从这话里听出宋云萍没有对自己的猜疑,更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也长吁了一口气,附和着说了一句,“是啊,出去读了几年书回来,如今我们这些长辈说的话也都听不进去了。”

    “瑾轩和依伶他们两个人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不管怎么说,依伶都还是我的干女儿,这一门亲也是抹不去的。”

    “那是当然,她母亲去世得早,幸得年幼时有你**,出去读了几年书回来又比从前懂事了许多,才没叫**多少心。”

    宋云萍听出卓竟宜这话里藏着的话,分明是在暗示她,卓依伶近几年的成长是与她无关的。听了这样的话,她的心里虽是有些不痛快,但转而一想,于卓竟宜这样势利的人呕气似乎也不值得,于是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