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暮红楼 八(上)
    陈瑾轩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病了将近半个月。而郁曼琳于此是全然不知的,她只是记着他又有些时日不曾来看望过她,且她此间还寄过一封信去,心想若是从前,只需隔上一两日便会收到陈瑾轩的回信,然而如今已过去三、四天,却也依然未有回音。于是郁曼琳便禁不住的要猜想他许是在别处有了新欢,所以才将自己给忘了。她越是这样想就越觉着陈瑾轩也是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情场的人,她越是这样觉着也就越是生气,只当是自己的一片情意被他玩弄,直教满腹的哀怨油然而生,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陈瑾轩这边,病才刚好几天,家里人就又提起他与卓依伶的婚事,尤其是宋云萍,每每见着他都总是欢喜的重复着那一句,“如今总算是就要看着你成家了”。

    陈瑾轩每每见着他的母亲这般欣喜的样子,就越是不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叫她失望,只是眼见着他们如此的快乐,自己心里却是在日益加剧的煎熬。

    就在陈瑾轩养病的这些天里,原本是有一封郁曼琳写给他的信寄到了霓裳服装店里,只是偏偏那封信寄到的时候陈忠庭并不在店里,于是解元毡便只是将信放在了柜上,后来便忘了有这么回事。

    而陈瑾轩却以为郁曼琳这些时日未曾写过一封信来。他心想、自己这般病着,而他日思夜想的人非但全然不知,就连一句关切的问候也没有,如此的想着,心里就越发的觉着这爱情尽是痛苦的煎熬,禁不住的生出许多悲凉。然而即便是觉着如此的悲凉,他的心却依然要对那个不属于他的女人魂牵梦绕。

    好不容易在这样的时节逢着一日晴朗,陈瑾轩便抽出空来去了郁曼琳那里。只是这天郁曼琳见着他却全然没有往日那一脸的欣喜,倒是眼神里透着几分寒气,令陈瑾轩见了宁愿是没来这一趟。

    进了屋里,陈瑾轩依然是坐在靠近壁炉的那张沙发上,就那样一语不发的看着壁炉里鲜红的炭火。原本他的心里就很不痛快,这天老远的过来,结果看见的又竟然是郁曼琳这样一副脸色。愤愤的想到此处,他就俨然要气出病来,然而面上却是依然矜持得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绪。

    郁曼琳这时端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面前,在他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不紧不慢的说,“你和那位卓小姐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想必你近来是忙得很,就连写封信都抽不出空来了。那个卓小姐我倒也是见过的,好像也算不得倾国倾城,竟也能把你迷成这样,看来你也是喜好女色的,只是对我这样的不比对那卓小姐有兴趣罢了。”

    陈瑾轩听着她这话里的尖酸就越发的后悔来了这一趟。若是平日有谁对他这样说话,不等那话说完他就必然要与其断绝了的。然而对郁曼琳他却又做不到如此,于此他也只能是沉默的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不如就当我今日没来这一趟。”便出了门去。

    而他这话也令郁曼琳越发的生气,直到陈瑾轩出了门,她也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只是在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时气得哭出声来,还大声的骂了他两句,只是即便如此也依然不解她心里的恨。

    她只觉着,若是陈瑾轩爱她,见她生气就必然该要说些好话的来哄哄她,可是他竟是如此冰冷的态度,直教她气得伤心不已。

    只是才过了没多久,独坐在这空屋里的郁曼琳就被寂寞驱散了所有的怨气,她静下心来一想,又有些后悔之前对陈瑾轩说了那些呕气的话。这时的她又想着,陈瑾轩见着她这般任性,怕是会要越发的觉着那个卓小姐的好,想到这里,心里俨然就要失去陈瑾轩一般的不安。

    第二天清早,郁曼琳便去了霓裳服装店,在店里见着解元毡,淡淡地问了一句,“我许久没来,也不知道陈先生和那位卓小姐的婚事办了没有?他们结婚,我这一份礼可是不能少的。”

    “想来是快了。”解元毡笑着回了一句。

    郁曼琳于是又半开玩笑的说,“你们那位陈先生呀,就要结婚了,也没我一张请柬,倒像是忘了我这个朋友一样。”

    “请柬应该还没有发出去。”解元毡心里想,若是婚宴的请柬已然发出去了,那他也必然是会收到的,如今既然没有收到请柬,显然陈家还没有将请柬送出去。只不过他想得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却依然担心郁曼琳不相信他这话,于是又接着说了一句,“而且瑾轩少爷不久前染了风寒。”

    “是吗?”郁曼琳听他如此一说,心里便明了陈瑾轩这段时日没来看望她是因了何事,于是又关切而不失分寸的问了一句,“病得重吗?”

    “病了有些时日,几天前才有些好转。”

    “那倒是病得有些重,不过病愈了就好。”郁曼琳说着,又故意玩笑一样的试探着问了一句,“他这一病,想必不止那位卓小姐要关心,恐怕还有不少女人要写信来问候的吧?”

    解元毡听她如此一说,方才想起一件叫他忘了的事来,恍然的说了一句,“早前少爷病的时候倒是真有一封他的信寄到了店里,叫我给忘了,好在陆太太您提醒,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

    郁曼琳听他如此说,才知道自己何以会一直都没有见着陈瑾轩的回信。心里寻思着,陈瑾轩既然也没有见着她的信,在他病的那些天里指不定该要怎么怨自己,想必那日他来看她时心里也是不痛快的,结果还被自己那些话给气走了,心想这样一来不知他会要对自己生出多少厌恶。于是回到家中,耐不住等到解元毡把自己之前的那封信送到陈瑾轩手里就又写了一封信寄去,却也是委婉的将自己那日的任性推了个一干二净,将这所有的不是都转嫁到了解元毡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