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宫禁迷离(五)
    乔姮眨了眨两只水汪汪的媚眼,娇柔地说:“客气了,太子殿下,您是我流云山庄的贵客,乔姮略尽绵薄之力是应该的,”她动作优美地转头看着乔津亭,“你说对吧?妹妹?”“妹妹”二字从她口中吐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凉和怪异。

    宇文川远朗朗一笑:“本太子是知恩必报之人,姑娘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本太子定当全力为姑娘办到。”

    乔姮咯咯一笑:“殿下如果真的要谢我,那么就成全我的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

    乔姮斜眼一瞥乔津亭,嘴角漾起阴阴的笑意:“暂时没有想到,殿下的承诺没有期限吧?日后如果记起,殿下还会成全我吗?”

    宇文川远一哂:“自然!”

    乔姮欠身一礼:“谢殿下!告辞了!”带着得意的笑容向乔津亭扬了扬眉。

    宇文川远看着一直沉默的乔津亭,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乔津亭见乔姮离开,上前几步,“你,……姐姐准备上哪去?”

    乔姮貌似亲热地挽住乔津亭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乔津亭,你听好了,你想要得到的,我必不让你如愿,你所拥有的,我必将毁去,明白了吗?”说完,放开乔津亭,“妹妹,我走了!”

    乔津亭望着乔姮摇曳生姿的背影,她竟决绝如斯!一种熟悉的不安与疲惫又涌上心头,自从多年前父亲将全身充满恨意的她带回家,家中便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与安详。母亲出走,父亲失踪,她搅得流云山庄没有一刻的安宁。这一次,在外游荡的她一回来,便将妹妹含晚也气走了。

    “乔姮,姐姐,你到底闹到何时方肯罢休?”乔津亭有泪暗涌,却又不能在人前洒落,家破如此,她情何以堪?

    宇文川远关切地凝视着明眸凝愁的乔津亭,“怎么啦?你在担心你的姐姐吗?”但直觉告诉他,乔津亭另有心事。

    乔津亭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上,样子有些柔弱有些无助,全然不是刚才谈笑间令黑衣人心惊胆战的模样,宇文川远恍惚回到了那个笛声悠扬的夜晚,在那一夜,她让他从内心深处想拥她入怀,倾力去呵护她,疼爱她。

    好一会,乔津亭振作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见宇文川远正在她身旁,怜惜在炯炯的目光中跳动。心一慌,脸一红,头一低,低柔的嗓音幽幽响起:“你不该那么做!”

    宇文川远静静地望着天边不甚明朗的星辰,声音清醇悠远:“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该与不该,我只知道,你不能有事!”

    乔津亭仰起头,迟疑了一下:“如果,现在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你还会那么做吗?”

    宇文川远将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了回来,定定地锁住眼前这张端秀的素脸,似乎要将它烙刻在心里般:“乔,不需要考虑,那是一种本能,一种要保护你的本能,我知道,虽然你是一名女子,但是,你比十个男子还要强,从踏入流云山庄开始,其实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可是,在那一刻,就在利箭将要射入你身体的那一刻,保护你的念头比任何时候来得更强烈,或许别人包括你在内都认为,我是一国储君,我的命比别人重要,也许是的,但在我心里,你的命跟我的一样重要。”

    乔津亭突然觉得无法直视眼前男子的湛湛明眸,因为在那清澈幽深的海洋里,有闪耀的火苗在跳动,有脉脉的情谊在律动,真诚而又执着,让人觉得如果有怀疑,哪怕就是一丝丝,都是对他高贵诚挚的亵渎。

    慢慢地,一抹绯红悄悄爬上乔津亭明净的双颊,最终甚至浸漫了她的身心,许久,“下次不许再那么做了!”这低俏的话语如夜半私语,飘渺几不可闻。

    宇文川远情潮涌动,他强抑剧烈的心跳,不着痕迹地向乔津亭靠近,“你也不许再有今天的惊魂时刻!”

    宇文川远清新温热的气息在乔津亭的耳边流动,一种陌生的阳刚之气将她紧紧包围,羞涩、喜悦、惶恐、期盼种种滋味纠缠在心头,在撞击,她突然觉得有些晕眩,面对宇文川远紧扣心扉的响声一声紧似一声,她无力推拒更不知如何应对。

    看着手足无措的乔津亭,宇文川远有些不忍,不忍让她有些须的不安与局促,尽管他是那么渴望去触摸她光洁的额头,粉嫩的面颊,轻吻那柔软诱人的樱唇。

    稍稍离开触手可及的佳人,他轻笑一声,笑声让乔津亭回过神来,几不可察觉的失落隐没在压力消失的轻松中,“你笑什么?”

    不问倒好,这一问,宇文川远更是笑不可抑:“我原以为你身怀绝世武功呢,原来……”

    脸一红,不知因何而羞愧,乔津亭强自辩白:“谁规定流云山庄的主人就一定要有武功?君不见,汉高祖刘邦既不能上马击强胡更不能下马草军书,这无碍他成就一世霸业,西楚霸王倒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却最终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为人主者,关键在于要人尽其才,地尽其用,将什么样的人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川远微笑,笑容带了些宠溺:“你总是有理。”

    这亲昵的话语让乔津亭一时消化不过来,脸又红了,哎,自从宇文川远踏入流云山庄的门槛,与他正面交锋的那一刻起,脸红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对了,你的‘漫天花雨’厉害得很啊!”

    说起“漫天花雨”,乔津亭的声音顿时渗入了欢悦的韵味,声调也明快了起来,“这‘漫天花雨’其实是我妹妹含晚所创,含晚自幼体弱多病,整日幽居深闺,以刺绣打发日子,日子一长,这手头上的工夫倒是出神入化了,这么多年来,我四处游历,见过的绣品不少,可是能比得上含晚的,我真的还没有见过。”

    宇文川远奇怪:“这刺绣与暗器可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啊!”

    乔津亭白了他一眼,“有一天我去看她,突然见一只老鼠从她房里出来,我顺手拿起一枚绣花针射了过去,老鼠马上就倒下了,含晚灵机一动,就起了将绣花针当暗器的念头,并给它取名叫‘漫天花雨’!”也许是她过于忘形,竟不觉自己说漏了嘴,一个没有武功的平常人怎么以能一枚绣花针就射死了老鼠?好在宇文川远似乎也没有察觉。

    宇文川远听得有些入神:“听起来,你妹妹是一个聪慧的姑娘,这绣花针上涂药了吗?”

    乔津亭得意一笑:“绣花针上涂了麻药,暗器一打中穴位,麻药便顺着经络游动,迅速遍布全身,使人动弹不得,既可达到制胜的目的又可以不伤人命……”说到后来,乔津亭不禁有些沮丧,“我想不到今晚会是这样的结果……”

    宇文川远正想措词安慰她,突然,从天绝谷冲出一队骑兵,来者甚众,他一惊,正准备下令迎战,谁知成别思高呼:“主上,接应的人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