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红颜与《石头记》
    闲聊,莫名想起脂砚斋和曹雪芹。脂砚斋是男是女,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是妻子还是知己,都是红学之谜。学术上的事,自有真治学和伪治学之人信口雌黄,吾等只看热闹,不做分别。我只读我的《石头记》,我只会我的脂砚斋。我的脂砚斋,定是一女子,定是曹雪芹红袖添香、相见一笑的红颜。

    《红楼梦》的确养了一群闲人。自《石头记》之后,江山代有闲人出,各领风骚不几年。想曹雪芹若可转世,若仍记得自己的前世今生,若是真名士,想必定是悲从中来。他写《石头记》的初衷,定不是为养闲人,也定不是为昭隐私,他可有千种理由,但万千理由之中必有一种——为脂砚斋而写。

    红学研究中确有一批名士才子,从胡适到蔡元培,从俞平伯到周汝昌,然而窃以为,自《石头记》出世,真懂《石头记》的,惟有脂砚斋一人。《石头记》的经典之评,止于脂砚斋。后来的,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要么为闲情,要么为风雅,都是来凑热闹的,都看不真切。因为脂砚斋和《石头记》之间,还比他们多了一个只可意会的“懂”字。“唯批书人知之”,“只瞒不过批书人”,何等亲昵?何等情切?这是专属脂砚斋与曹雪芹的秘密,《石头记》中言而未尽、未言乃至已言,此中堂奥,只有脂砚斋和曹雪芹才懂。外人,谁也不能看懂,谁也不必看懂。

    此身之后,惟我记得你曾恐我坠泪不肯用一个“西”字;此身之后,惟我“放声一哭”“泪亦殆尽”;此身之后,惟我冀愿“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

    人生至美之境,莫过于“懂”。

    煮酒、对坐、饮茶,相视一笑,江湖不过云烟。

    是书何幸!曹雪芹与脂砚斋何幸!

    《红楼梦》之成为经典,根由当在此。        

    纳兰性德词中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最美的风景,只在彼此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