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小江真是个坏东西,隔三差五问我有没有碰过李葳蕤。我说没有,小江居然说我无用。我没有他的条件,把班上的女生带到房间里睡一张床上。久而久之,我厌恶他了。他们一来我就主动出去。我本来就捺着一肚子的火,更听不惯他说我无用。我把对小江劣迹的不满向向刘广顺和盘托出。刘广顺说,他再烦打他一顿。

    我想这也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孙月梅的出现又改变我的生活方向。她说要到一中看看我。我那只能容下一张床的坯子间太寒碜了,没一点面子。办法只有一个,向小江借地方。小江问我谁来,我说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小蒋满脸流露出惊讶的色彩,他说,他已经约了他的女友。我说把刘广顺的地方转给他。小江很高兴,忙说换个地方有新鲜感。看小江得意的神色,我恨不得在他们进行的时候举报他,让他们赤身裸体的示众。恰好是星期天,刘广顺外公六七,他前一天下午就回去烧七了。

    我答应了孙月梅。

    我是到一中大门口接她的,校园里生人虽多,假如遇到一个熟人不好解释。我生怕遇到李葳蕤,更害怕遇到李葳蕤的妈。我有意和孙月梅隔了一段距离,孙月梅往我这边走近,我尽可能避让。后来我只得加快步子,早些进屋,这样就不至于让别人看到。我感觉四周都有眼睛看着我。这一段路走得很艰难。

    直到走进屋,我才缓解了紧张。

    孙月梅收拾得很清爽。白净净的皮肤,配上丝质的湖蓝衬衫,气质很好,胸罩也很挺,两根吊带隐约可见,只是一根带子皱折着,我想她不应该这么马虎的。孙月梅坐在一张旧藤椅上,她个高,屁股大,正好满满一藤椅。还透出几分富态气来。我面朝她,拣到什么话题聊什么话题,根本没有一个中心,我们聊老家的情况,以前的老师同学,以及各自未来的设想,甚至报考那所大学。

    我借机说了孙月梅很多好话,女人喜欢男人捧的。从她的脸上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人夸她。我夸她英语好,一定能上好的大学。

    我翻出小江很多讲义打算给孙月梅去复印,其实事先都没有和小江说。孙月梅喜出望外。我说要是换了别人我是不会给的,咱们做个好朋友好吗?孙月梅感激地点点头,我伸出手去,她的也手伸向了我,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挣,我没放,她再挣。我一头扑向了她。

    她不停挣扎,我按住她的两只手,藤椅嘎滋嘎滋地响,像是崩溃前的呻吟。我的嘴唇一点点凑近她的脸。没料到她想推开了我,试图站起来,我凑紧又被她挡开,她用两只胳臂死命地支开我,我怎么也无法靠近她的脸······

    我放弃了努力。她屁股重重的又坐下,两只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脸。我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

    她拉起我,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白日梦,我百无聊赖,空虚得要命。于是倒在床上和衣而睡。小江敲门时,我才知道天已经黑了。看我已经上床睡觉,小江一脸纳闷。“不是说有个女生来的吗?”小江不紧不慢地问。我说,走了。小江说:“怪不得我来的时候屋里没有一点动静,老和尚!”我火冒三丈,上去就给小江一个嘴巴。小江一楞,继而反应过来。他想还手,我又是一个嘴巴。小江哭了。看小江哭了,我的心又开始软了下来。

    那晚,我当小江的面流泪了,流得很窝囊也很伪善。刘广顺的话也许是一句玩笑,我当真了。打小江其实打的是我自己,小江代我受过了。下午屋里发生的一切打死我也不会告诉小江的。

    后来,我告诉了小江,打他是刘广顺出的点子。刘广顺后来也知道我把他出点子的事告诉了小江,气得要命,还说我不是东西,出卖了他。碍于面子,刘广顺自此很少到一中来。

    刘广顺和孙月梅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彻底绕开了孙月梅。我害怕刘广顺无意把我搭进去。我被孙月梅开除出局了。我恨自己漆下怎么没有一点黄金。为了挽回一时面子上的难堪,我搭进了在一个女生面前为人的所有尊严。

    孙月梅和周海燕一起上学放学,以我猜测知道这事的肯定不只是孙月梅一个人,至少周海燕是知道的。从此,我忘记了班上的所有女生。

    刘广顺继续大大咧咧地在女生之间串来串去。不知谁告诉她孙月梅住的地方老有男生去。刘广顺问我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还有谁知道她那个地方,我说我那知道。

    孙月梅的情况还是被刘广顺刺探到了。刘广顺莫名其妙的问我,怎么那个痞子竟和孙月梅好上了。我问,哪个痞子。他说,就是我的那个机械学院的朋友。我说,你别瞎猜,怎么可能?刘广顺说,哪天我去孙月梅那儿了。一看他在那里我掉头就溜掉了。

    我哑然。

    怎么办?我问刘广顺。刘广顺说,现在你和我一起到孙月梅那儿问个究竟。我说,这是人家的私事。刘广顺说,你去还是不去。我说不去。刘广顺说一定是你为痞子拉的皮条。狗日的拉的,不好吗!我发誓。                      

    那你为什么不去。刘广顺还在纠缠我。你想她?刘广顺冒了一句。不想,我说。嫉妒我!刘广顺不依不饶地问。

    我想和痞子拼一下,你帮我还是帮痞子?刘广顺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

    我说我一个不帮。

    在一个有雨的下午,我把真相统统告诉了刘广顺。刘广顺楞了好长一阵时间,一句话也没说。看得出他很恨我。最后他才喃喃地说没想到你下手这么快!我说对不起,随便你怎么看我这个人,也随便怎么处置这件事。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刘广顺手一挥,不提这事,过去就过去吧!晚上看录像去。我知道刘广顺很伤心,他用这种方式排遣自己的郁闷。事情过去许多天后,刘广顺还跟我开玩笑说,那时真想找人狠狠打你一顿的。我只能报之一个赖皮笑,笑得很无力,更没有一点精神。

    不知刘广顺从那里听来一个消息,说动力机厂家属区每天下晚总有一个女人裸洗澡。下身只是用一只木桶扣着。说得有板有眼。我想看,他也想看。我们去了。一路上还谈到滨江县城的一个复读生因为偷看女人洗澡被抓的传闻。传闻中的那个复读生不止一次偷看,人家发现后,专门捉他了。我们对自己的这次无聊的冒险充满信心,你本来就在大庭广众洗的,我们只是路人,并不算偷看。

    去了几次,并没有发现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久之也就淡忘了她。这个她,永远成了我们的一个想象,永久地成了记忆中的一个观念。

    一场折腾之后,一个炎热的夏天完全的呈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经历的和未曾经历的都将随着我们的离开而成为云烟。我的故事中的这些人,包括我本人始终没有退场的意思。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这些故事本没有机会发生,谁让我们走到了这个边缘地带的呢?我们也不想这么过,它来了,我们便这么过了。没有人知道我们过的滋味到底怎样,包括供养着我们的亲人。所谓的老师只不过是一个摆设,他和他们不过是在履行着一项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