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回千角连营
    按理来说,先皇帝平定诸侯割据,皇恩浩荡,大赦天下,人人都可以实现自己的国家梦、个人生活梦。两个本该可以过着平静生活的普通人却被阴差阳错地抛到了生活的背面。也是因为皇帝的需要,他们必须背井离乡,远徙到荒无人烟的江淮之地。  

    他们不干。可国家的政令胆敢违抗,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就地正法。而另一个幻想少年因为偶尔的开过了一个玩笑,结果也是背离了原先的生活逻辑,尽管人都说没有命运,命运逻辑命数就像那随波逐流风度翩翩的浮萍,一任光鲜,纵其无法逆袭成流。只见其下,而无上之可能。

    回到茫茫的湖荡,阮兴无的水上功夫显露出来了,只见他竹篙一挑,就像是飞翔的燕子,三丈宽的河岸,他一个轻捷的倒插葱就从此岸飞跃到对岸。吴实对官船与民船是分得清的,他们密谋偷袭一只官船,民船少的可怜,即使偶尔有一两只漂在吴淞江上,也是大户人家走亲访友的代步工具。特别是三四月份的阴雨季节,使用的比较多。大户人家都有家丁地保,特别是南方的大户人家大多与朝廷有所勾连,得罪了大户人家等于万劫不复。

    吴淞江上的官船一般都是进贡朝廷货物的,也有一些武装船,类似后来的军阀。阮兴无研究了吴淞江水域的潮水规律,吴实对来往的船只进行了观测与统计。夜间停泊的码头和开行的时间。阊门楼往北走的官船还在继续,吴淞江上不断漂来从阊门楼方向坠水的浮尸,长时间的水泡,尸体漂得发白,一阵阵恶臭随风而至,白色的蛆虫翻滚着、游荡着,膘肥肉壮,密密麻麻的鱼儿荡起了漩涡,它们也在争这一口,自然生态达到了完美的和谐——

    自古华山一条道,取道长江奔赴江淮之间腹地的官船此刻正在以最快的航速跨越长江,这样的场面在遥远的明代不啻是一种壮观。江北的盐民土著看到此情形,几乎有些傻眼,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浩荡规模的官船。帝国的初期已经有了这样的底气和实力操纵万民的大迁徙。史学家们都把目光转向了此后的“七次下西洋”,素不知,这次由先皇帝发动的“万民大迁徙”好比是“七下西洋”的模拟演习。阮兴无想的是怎么能够打劫到运载自己家人的那只船,他的老母和妻儿,还有伙计。

    吴实押送的那只船大多是阮兴无理发店所在的弄堂的邻居。一定要找到那只船。

    大军浩浩荡荡,官船也是戒备森严,除了樯帆和篷布,影影卓卓。在一望无垠的沼泽地里,两个“江北佬”密谋起突围的计划。“匪”的思维中有一条是常人万万不具备的,不计后果的玩命,玩到那里算到那里。他们此刻只能用的“匪”的思维决计改变现实处境。一阵密谋之后,两人换了身份,吴实与阮兴无对天叩头,一阵忙碌之后,两人做了分工。吴实负责放风,阮兴无提刀,要死抵罪由阮兴无负责,吴实在张士诚手下干过,目标大,朝廷定会追溯不放,因此,吴实负责阮家后嗣子弟的抚育。

    两人伺机行动,打算从一艘官船下手,劫得官船实关键。

    一天、两天,眼看着时辰不早,两人急得眼红心疾。也许,官船都征调到阊门去了,吴淞江上依然碧波荡漾,日出日落,一片静悄悄。

    两人用芦苇搭成的地窖开始渗水,雨季来临,意味着江面越来越阔,江上打劫的难度加大,两人心急如焚。他们用两个月时间开凿了一只树船,其实就是一个划子,在大树中间剖面上开凿出一个凹槽,人可以通过凹槽蛰居,同时划动。鹭草覆盖其上,远看还以为是上游漂来的一座废弃的柴垛。

    两人在凹槽里漂来漂去,潮涨潮落,阳光乌云轮番交替,时令在无声的滴答里频频转换。度日如年的积郁考验着这两个天真的人。

    胡思乱想就是生产力,今天说是创意。多么美好的胡思乱想,可是因为胡思乱想会带来间隙性的灾难,因此,没有人愿意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吃了官司的人,往往会忏悔,请求原谅,保证以后不再“胡思乱想”。

    大抵上手艺人是朴素的,就是图个一日三餐有个着落,可是阮兴无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阮兴无了,他觉得自己混不开,吃闭门羹的多,因此,他要出人头地。遇上张士诚之后,他不一样了,开起了理发店。这在公元13-14世纪一点都不落后。雏形的商业架构开创了中国商业的原始格局。

    吴实也一样,在接触到张士诚幕僚阶层之后,他居然爱听《水浒传》里的人物故事,想碰那些重得担不起的汉字。任凭阳光从头顶撒过,两人觉得手脚都麻木了,那是凹槽太窄了,两个伪装的“水鬼”在做着各自的“白日梦”。

    汩汩的水流声从“树船”旁哗哗而过,一个漩涡过来,“树船”飞旋,像是要挣脱星球的引力飞向深不可测的水洞。两人极力控制住平衡,若有一点倾斜那“树船”终不敌离心引力的**。就在一刹那间,一只大手伸向“树船”的边沿,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那只大手,可是谁也没有动,双方都用身体向对方传递了一种默契,尽管无法两人一同跃起互对眼神,躺着分明是掩护了各自目标。两人忖度着事态的发展,对这只莫名其妙的大手,两人的反应几乎都是同时的。

    也在这同时,凹槽的底部开始进水,凹槽的底部像一只插着的木板,抽去了木栅,人从凹槽的底部钻进了江里,于是两只过江之卿一个翻滚,紧紧抱住把在“树船”沿上的那个人,一同沉入江底,只见那人拼命挣扎,眼看着身体有些疲软了,两人才将他拖到岸边,一阵折腾,终于将他弄醒。

    员外访友途中失水而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谣言四起,吴淞江上有水怪的判断也说的有板有眼,到底情况如何?听听员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