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迷茫夜色
    步行以至天桥以下,我席地而坐,等人施舍。看见不远处一个乞丐腿上缠着绷带,正在悲呼哀号:“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自幼丧母,新又丧父,身残志坚,出来乞讨,望大家可怜可怜,给点吧!”其状残不忍睹,路人垂泪扔钱。

    我也深受感染,准备过去把今天的收入送给他。来到此人身边,定睛一看,我靠,原来是老段!我问:“不会吧?你虚构水平也太强了吧?”

    老段见到我,也很惊讶,用眼色示意我不要说穿。等到夜色普降大地,行人渐少,他扯掉身上的绷带,拉着我,说:“走!到麦当劳边吃边说!”

    我们要了几个汉堡,两杯饮料坐定。我问:“你不是在工厂吗?怎么出来乞讨了?”

    老段说:“别提了。你打了厂长公子吧?他们找不到你报复,只好迁怒于我,把我开除了,工资也一分没给。这几天你在干什么?”

    “和你一样,也干那一行。”

    老段暴饮暴食:“其实我们现在这一行也是不错的,比打工舒服多了。只要足够不要脸就可以。你说呢?”

    我的眼光透过玻璃,直入窗外迷茫的夜色里,我在想,假如我以此为生计,五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的玲玲?良久,我问老段:“你和马莉目前关系如何?”

    老段叹气道:“唉!日久见人心,她现在已经是车间主任的二奶了。”

    我闻此言,便把那夜山中所见告诉老段。虽然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但有益心理健康。老段从怀中摸出一只香烟点上,静静地吸了一口,说贱!真是很贱!

    饭毕,老段问我在哪睡觉。我说这几日一直栖息于路畔。老段提议我去他那睡,二室一厅,质量好一点。

    我不禁无比佩服老段,居然连二室一厅的房子都可以乞讨到。

    夜色中我们一路走去,喧嚣离我们越来越远,不觉来到郊区,黯淡的颜色涂抹着人间。我们来到一座山中,蜿蜒而上,直至一间断壁残桓的破庙。山风吹开木门,我们进入老段所谓的二室一厅,在佛像下安眠。

    这间破庙给了我们灵感,经过我们的学术研究,第二天我们将前去市区一座颇有名气的寺庙前乞讨,充分利用善男信女的慈悲心理。果然我们在那垂首静坐摆困窘状,引得人们怜悯无限,碗里财富节节递增。更有一老太太由于身边零钱不多,居然扔了一个手机到我的碗里!

    傍晚下班时分,老段建议将这手机卖掉,好去市内最大的酒店享受一餐,这想法遭到我的反对,因为鄙人生平还没用过手机,况且晚上在那间破庙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这手机可谓唯一的娱乐资源。

    当天晚上,我闲得无聊,于是开始乱发短信,第一个对象乃是我初中同学,发曰:“你好啊!我是老张。很久不见,我很想念你。”

    彼人回道:“是啊!我也很想你!”

    我回:“今天我们这边天气不错!你们那呢?”

    “也很不错!你们那里下雪没有?”

    “没有,看样子今年可能没雪。”

    “好怀念下雪的日子啊!”

    “是啊!下雪可以打雪仗的。”

    “还可以堆雪人啊。”

    ······

    以上是我发的短信,这就可以看出我们都是非常无聊的人。我按照这样的程序一连和许多昔日狐朋狗友取得了联系,并且进行了极其无聊的沟通,话题基本围绕天气展开,显得比气象学家还要敬业。

    很明显,我的手机开始欠费了。我打算以后每天从所乞讨的财富里抽出十元以交话费,满足我使用高科技产品的愿望。

    上帝想毁掉一个帝王,可以送给他一个美女;上帝若要毁掉一个乞丐,只需要送给他一个手机就可以了。

    那天我们乞讨到一只烤全鸡,傍晚带回去放在佛案上,然后我们前去上网,烤鸡留作夜宵。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只黄鼠狼正在佛案上啃食我们的烤鸡。老段顿时无比气愤,想这只黄鼠狼连乞丐的鸡都偷吃,实在是缺乏良知,于是抄起一块石头朝其砸去。黄鼠狼的机警乃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学识,此狼亦不例外,见气氛凶险,立刻叼起烤鸡闪出破庙,投奔向丛林深处,空余老段和我在原地叫骂。

    失去了美味的夜宵,我们翌日上街工作无精打采。在路上捡到一张报纸,上书:“我市近来流行禽流感,市民吃鸡需谨慎”。我和老段终于明白昨天为什么会有人那么仁慈施舍烤全鸡给我们,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食用。老段感慨:“多亏昨晚那只黄鼠狼啊!现在的人啊,居然还不如一只黄鼠狼!”

    回家的路上,我们在破庙前,看见一只黄鼠狼横尸于路侧,口吐白沫,不出意外是误食病鸡染上禽流感,且没有医疗设备。由于其是替死鬼,且替我们而死。我和老段怀着感恩和崇敬的心情,隆重地安葬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