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石越吓出一身冷汗
    第15章  石越吓出一身冷汗

    桑仲国见石越进来,指向一条杌凳,说道:“坐。”

    石越坐下。

    桑仲国介绍道:“刚才我说的‘奇才’,就是这位石兄。所以说石兄是‘奇才’,不仅是因为他的诗词歌赋、文章写得好,更是懂得术学,能预知天下大事,简直就是当年的诸葛再世!”

    听这一介绍,书房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躺着的坐起,盘腿的伸直,抱腿的坐正,吃茶的早将茶盏放到小方桌上,一起叫嚷起来,有的要石越即席赋诗,有的要石越说说写出好诗好词的诀窍,更多的是要石越预侧明年科考中帖经、试题、墨义及诗赋所出题的范围内容……

    见这么多提议,桑仲国看了石越一眼,担心刚才自己说的话是否言过其实,让石越一时难以招架?

    石越丝毫不感紧张,只是将坐着的小杌凳微微挪动了一下,不慌不忙一一向提问者点头微笑。

    这时,躺在罗汉床上的李敦敏有意要试探石越的底细,首先说道:“大才子,能否当场赋诗一首,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其他三人立马附和道:“对,石兄赋诗,也好让我们受教受教。”

    石越又是一笑。

    他想,自己来汴梁,目的是要打入大宋上层,要想打入大宋上层,首先就得让自己这“奇才”的名声宣扬出去,要想宣扬出去,就得靠他人的宣传。现见几位文友要他赋诗,觉得此正是显示自己的极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于是站起,眉头闪动几下,装着思考一番,随即将刚才在书房作的那首词摇头晃脑地咏了起来。

    不待咏完,掌声已起,一个个竖起拇指赞道:

    “好词!好词!”

    “曹子健尚得七步为诗,石兄脱口即成,奇才,奇才,确实是奇才呀!”

    “……”

    石越当然不会满足于这几声赞扬,他需要的是靠众人将他这位“奇才”宣扬出去,直至宣扬到大宋朝廷乃至大宋皇帝那儿,让大宋朝廷及他的皇帝与大臣们不仅知道汴梁城内有位善于作诗赋词著文章的石越,更要知道他石越是位能够经天纬地的“奇才”!咏罢,见大家一片喝彩,他又是微微一笑,抱拳施礼道:“诸位,咏诗作赋写文章,对我石越来说,只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刚才诸位不是问到明年春闱的出题范围吗?子明不揣谫陋,可以在这里斗胆透露一二,以表不负诸位对子明的一番期盼。”

    这是牵涉到每位学子的前途大事,大家更是惊喜,叫着嚷着,掌声更加热烈。

    这个说:“嗨呀,竟能预料到科考的出题范围,真是奇才!奇才呀!”

    那个嚷:“遇上这位奇才,真是我等三生有幸啊!”

    “……”

    石越见大家叫嚷不停,双手施着揖礼,缓缓说道:“子明可以告诉诸位,你们在座的都是明天科考的最大幸运者。”

    此话一出,大家好生疑惑,纷纷问道:“石学士,为何我们是明年科考的最大幸运者?”

    石越环视一眼,侃侃说道:“自隋唐以来,那科考的形式与内容对于我们这些举人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老套路了,但这老套路好景不长,很快就会寿终正寝,而要换成另一种形式出现,到那时,所有的学子就又得重新摸索,重新习学,重新适应,唯有我们这一届参加科考的内容还是以诗词歌赋为主,所以说我们这些举子是最后一批以诗词歌赋为主的科考的最大幸运者。”

    石越话音刚落,机警的李敦敏早将双脚移到床下,问道:“那今后科考的套路是个什么样儿,石兄能给我们透露一二否?”

    “当然可以。”此正是石越要显示的地方,哪能不说,于是点头说道,“子明可以断定,少则一年,多则两至三年,就有一个人要出现在我们大宋朝堂上,此人一出,必然有一番大的举动,这些大的举动中就包括科考的形式与内容的变更。”

    大家更是吃惊,纷纷问道:“此人真够大胆,竟敢将此数百年的科考制度给换掉?此人想把科考引向何方?他会让我们考些什么?还望石学士为我们指点迷津。”

    见大家急不可待,石越又是微微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此人一旦掌权,他一定会变革现有的科考制度,废除诗赋、明经等科的考试内容,而改用经义、论策来考察读书人,从中选拔人才。”石越将从荆公《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中得来的信息在这里发挥一番。

    “石学士,竟敢将延续几百年以诗词歌赋取士改掉,此人是谁呀?”

    石越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最近宫中有句传言,叫 ‘江宁不为相,朝廷之失也。’不知诸位听说过没有?”

    众人摇头。

    石越道:“‘江宁’就是指当今的江宁知府!这句传言的意思是,现在如果不让江宁知府到朝廷来任官,那就是朝廷的最大失策!”

    一句话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大家急问道:“江宁知府是何等人?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不等石越回答,陈元凤停下摇扇,说道:“这我知道,那江宁知府姓王,名安石,字介甫。说到那王安石呀,我还真知道他不少故事哩。”

    李敦敏忽然想起,说道:“对,元凤兄也是江宁人,既然那王安石是江宁知府,你一定知道他的底细。快说来大家听听。”

    陈元凤这时已将双腿挪到地面,边摇纸扇边说道:“王安石可是个倔强得不能再倔强的人,所以好多官员都叫他王倔驴。包拯领群牧司时,司马光与王安石同在包拯手下任群牧判官,一天包拯雅兴大发,摆下菊花筵,邀请属官饮酒吟诗。酒过三巡,包大人率先吟了一首旧作:‘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毋贻来者羞。’下属听出此诗正是包拯为官做人的真实写照。纷纷为上司敬酒,包拯也不推辞,举杯喝下。

    “轮到司马光时,司马光也吟了一首《客中初夏》:‘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当户转分明。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包大人已听出诗中意思,不甚欢喜,但既是自己让大伙咏诗,不欢喜也得装作欢喜,于是亲自敬酒一杯。司马光虽然平日不善饮酒,见是顶头上司包大人的酒,哪能不饮?便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轮到那个倔强的王倔驴了,只见他站直身体,也朗声念了一首旧作:‘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众人齐声称赞,包拯更是赞道:‘登高望远,胸怀天下。好诗,好诗,本官要敬介甫一杯。’不料那王安石却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在下从不饮酒,恕难从命。’

    “见王安石不肯接受,大小官员纷纷劝道:‘王判官,包大人亲自敬酒,你怎样也得破一回例,喝下这杯酒。’你们猜那王安石是如何说的?”

    众人摇头。

    陈元凤怪腔怪调学着荆公那梗梗的嗓门说道:“‘不饮就是不饮,再大官的酒,在下也是不饮!’你们说那王安石倔不倔强?”

    在座的有的伸舌头,有的竖拇指,齐声说道:“倔强,倔强,难怪叫王倔驴喽!”

    荆公的大名石越早已听说过,只是从未见过其人,听了陈元凤一番介绍,暗吃一惊,问道:“那包拯也是性格刚强之人,遇上这么一个不给面子的王安石,他会饶得了他吗?”

    陈元凤“哗”地收起纸扇,重重地在床沿上敲了一下,说道:“你们猜包拯后来是如何对付王倔驴的?”

    众人齐道:“那还不是老规矩,给王倔驴穿小鞋呗。”

    陈元凤摇头冷冷一笑,道:“你们都错了。自那以后,包拯不仅没有责怪那王倔驴,更是钦佩王倔驴的性格,说王倔驴酷有他包拯那种刚正不阿的意态,于是便暗地喜欢上他了。”

    “如何喜欢?是把女儿嫁给了王倔驴,还是让王倔驴升了大官?”

    陈元凤见大伙那副猴急的模样,更是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全猜错了。”

    “啊?我们全猜错了?”

    “有一天晚上,包拯特意将王安石喊到他家里,可这次既没让王倔驴饮酒,也没让王倔驴作诗,而是秘密地将王倔驴带进一间密室,亲自给王倔驴秘授了一个当官的不二法宝!”

    在座的更是震惊:“当官还有不二法宝?”

    石越迫不及待地问道:“授给王安石一个什么不二法宝?“

    陈元凤仍是不慌不忙地说道,“那法宝不是别的,就是秘授王安石用黑白两种眼珠审视官员。”

    石越更是紧张,但表面仍装作镇定,问道,“包拯还能教人用黑白眼神审视官员?”

    陈元凤看了石越一眼,说道:“对,包拯秘授王安石审视官员时,只要用黑白两种眼珠轮番转动,是忠是奸,立马泾渭分明,丝毫不爽,谁也躲避不过!”

    石越哈哈大笑道:“世间哪有这等奇事?子明实难相信。”

    陈元凤不屑地瞥了石越一眼,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包拯确实秘授了王安石这个秘诀。”

    李敦敏也接话道:“子明兄不信我信。那包拯素有日断阳夜断阴的本领,秘授王安石用两种眼珠识人,这又有何不能?”

    包拯的故事,石越自是听说过,见李敦敏这么一说,早已吓出一身冷汗,但他终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高级间谍,内心虽是紧张,表面仍装着无事一般,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见大家又谈起来年科考的事,石越这才趁机站起,向各位施了一礼,说道:“诸位,子明还有些小事要办,先走一步了,失陪,失陪。”说过,转身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