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嘉佑四友”再聚首
    第21章  “嘉佑四友”再聚首

    荆公与韩维、王雱三人刚出御史台,迎面又来一人。

    荆公抬头一看,认出是自己的同乡、好友曾巩,急忙问道:“子固,这是去哪里?”

    曾巩,字子固,自小天资聪慧,记忆力超群,现任馆阁校勘、集贤校理。同时也是荆公的二弟安国的内兄。

    曾巩见问,边以袍袖抹着额头汗水,边回道:“还不是来接介甫兄你呀。”接着双手拉住荆公,说道,“听说你一到京城就被御史台叫去,此究竟为何?可把君实、晦叔他们急坏了。”

    荆公很是感激,谢道:“有劳各位费心了。”

    曾巩忙道:“谁叫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能不叫人担心?”

    韩维道:“要不是我持国找皇上讨了手谕,他介甫啊,还真的出不来哩。”

    曾巩“哦”了一声,上上下下将荆公看了个遍,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去长庆楼,君实、晦叔他们都在那儿等着哩。”

    韩维这才想起,连连敲着头上幞头,说道:“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都把这等大事给忘了!”

    荆公问:“何等大事?”

    韩维道:“我和君实、晦叔早就商量好,待你来京之日,我们几位老友要好好为你接风。瞧我这记性,瞧我这记性。”

    荆公道:“险些都成罪犯了,还接什么风呀!”

    曾巩改口道:“不叫接风,那就叫压惊,就叫压惊宴吧!”

    韩维道:“还是子固头脑好使。对,就叫压惊宴,就叫压惊宴。”

    几人说着,一路快走,很快到了汴河大街,曾巩拉着荆公要去东街。

    荆公说:“我还没进新家哩,先回去看看。”

    韩维道:“君实他们早就在酒楼等着你哩,待吃过压惊酒,回家不迟。”

    原来,荆公、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四人,当时同在仁宗朝从班,特相友善,闲暇时常聚于茶楼酒肆,啜茶饮酒赋诗,燕谈终日,朝中官员无不艳羡,故称四人为“嘉佑四友”。这次几位老友好不容易盼到荆公来京赴任,早就约定在长庆楼设筵接风。谁知刚到京城,荆公竟被御史台传去,大家得到消息,自是着急,一等再等,不见人出来,只得派曾巩前去打听,不想途中遇上。

    荆公见老友盛情,更是感动。想到自那年老母去世,回江宁丁忧,一晃四年过去,这次来京,是该聚聚,于是对王雱说道:“雱儿,你先回去,免得你娘和你弟妹着急。”见王雱点头,又叮嘱道,“你娘若问,就说爹爹一切安好,现去与几位伯伯见个面,聚一聚,等会儿就回来。”

    王雱答应离去。

    荆公、曾巩、韩维三人向东,进浚仪街,绕过御道,沿浚仪街继续向东,约摸走了一里路程,远远就看见那高高耸立的长庆酒楼。

    长庆酒楼高三层,楼前上空飘扬一面酒幌,上书“长庆楼”三个大字。此酒楼也属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一。酒楼高耸云端,四面栏杆,彩绘画檐,气势宏伟;楼上整日笙歌管弦不断,百般珍羞佳味齐全,生意十分火爆,尤其是他家自酿的美酒,更是独树一帜。

    司马光、吕公著早早来到酒楼,在东边一间上等阁子间等候。

    曾巩去后,二人等了许久,不见荆公到来,就一会儿看桌上那几道“看菜”,一会儿回头看着门外,终于听到门外楼梯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司马光一阵惊喜,说道:“介甫到了。”

    坐在桌旁的吕公著微微欠了欠身体,不紧不张地说道:“到了就好。”

    吕公著生于北宋天禧二年(公元1018年),字晦叔,安徽寿县人,时为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年龄虽比司马光仅长一岁,但已两鬓斑白,一袭长髯,腮部凹进,颧骨突出,额头满生波纹,目光稍许浑浊。

    司马光道:“走,下楼迎接去。”

    吕公著道:“既已到了,还迎接什么?”仍是坐着未动。

    司马光等不得,来到门前,果然不错,上来的正是介甫三人,就高兴地拉住荆公的手,说道:“君实早就说过,介甫独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高而学富,难进而易退,远近之士识与不识,谁不说介甫不起则已,起则太平可立致,百姓无不被恩泽也。如何?此不是终于将你给盼来了。请进,请进。”抬手指向阁子间。

    荆公自然说着感谢的话,与老友吕公著等一一施了见面礼,这才分头落坐。

    曾巩叫酒保上菜。

    工夫不大,一店小二左手掐三碗、右臂自手掌至上臂摞叠大小十多只盛着荤菜素菜的菜碗,到了桌前,先后一一放下,按照荤素摆在桌上。就见那送来的菜肴是:入炉羊、羊头签、葱泼兔、假野狐、假炙獐、煎鹌子、角炙腰子、莲花鸭签和四个素菜、四个冷拌。

    这时,另一个店小二将银杯银箸细瓷小碗放到每位客人面前,再将酒楼的特色羊羔玉液酒给客人一一满上,这才退到门旁站立,听候使唤。

    司马光这时发话道:“持国,你最年长,该你说话了。”

    其实这几位老友年纪都相接近:韩维年纪最大,长吕公著一岁,吕公著长司马光、曾巩一岁,司马光、曾巩长荆公两岁,只因是多年的老友,聚到一起,也无过多客气,常是直呼其字。

    韩维见点到自己,也不推辞,首先端起酒杯,说道:“一别四年,介甫兄这次返京,本该是件大喜事,没想到中途遇到御史台来了这么一招,弄得大家虚惊一场。好,否极泰来,现在一切过去,我们先干了这杯,为介甫兄压压惊。”

    众人将酒喝下。

    司马光问:“这就奇怪了,皇上下诏明明是请介甫到京师来重用,为何竟被御史台传去了?”

    曾巩道:“一定是有人早已有了安排,要不,介甫兄刚到京城,御史台如何就知道得那么清楚?”

    吕公著为息事宁人,说道:“好了,好了,既然风雨已过去,我们还是专心饮酒吧。这羊羔玉液八十文一瓶,上等好酒,喝着痛快哩。还说那些不愉快的事干吗?”说着,又与众人干下一杯,正要叫小二满上,见荆公坐着没动,便问:“介甫在想何事?”

    荆公道:“晦叔刚才说的不对,风雨并未过去。事情既已闹到这等程度,介甫一定要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

    众人不明白荆公话中意思,问道:“介甫要查何事?”

    荆公就把此次处理周庄一案及他逞递给三法司的词状至今毫无着落的事说了。

    大家知道荆公的倔脾气,纷纷劝道:“介甫老弟,朝廷这次召你进京,是要重用于你,如果还未重用你就开始闹事了?这恐怕连皇上也会生气的。关键之时,你可得多忍耐忍耐。”

    荆公摇头道:“请问诸位,皇上此次要重用介甫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让介甫来朝廷当个和事佬不成?”见大家不语,又说道,“皇上此次所以急召介甫进京,不就是要介甫为振兴大宋江山社稷出力出主意吗?那高登谷与豪商勾结,豪商以高利贷盘剥致死人命,官府对这些关乎朝廷关乎人命的大事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长此以往,我们这大宋还有希望吗?还能振兴吗?”

    曾巩劝道:“介甫兄,这些事都是我朝多年积累下来的老毛病了,要是能解决,还会等到今天?还会等到你王介甫来?介甫兄,你就省点儿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