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噩耗连连
    第159章  噩耗连连

    宛慕容见王府里的人哭得昏天黑地,觉得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就先劝王夫人吴氏,再劝荆公的两个女儿,见无法止住,只得找到安礼,说道:“三叔,府上出了这等大事,指望大哥出来料理已不可能,现在你得领个头,将王雱的后事好好安排一下。”

    安礼擦着眼泪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说着,与两个侄婿一起商量。

    蔡卞道:“这等大事,我只见过,具体操办真没经历过。”

    吴安持说:“要想办得稳妥,最好还是请一位懂这事的人来张罗。”

    王安礼愁眉问道:“能请谁呢?”

    蔡卞想起,说道:“商舍人心细,又是泰山的属下,我看他最合适。”

    正商量,就见府门外进来一人,到了灵榻前,烧了纸钱,跪拜三个响头,再就急急问道:“丞相呢?丞相呢?”

    王安礼一看,来人正是商英,急忙上前说道:“商公,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就把大家的想法说了。

    商英自不推辞,只说先要见荆公。

    经过一番调理,荆公身体已渐渐恢复,见商英到了,挣扎着要坐起。

    商英急忙双手按住荆公,说道:“丞相千万保重身体,府上的事由我们来安排。”

    荆公见雱儿已走,儿媳带着孙儿已去了昌王那边,又想到辽夏交趾已在边境陈兵百万,可朝廷竟让心胸狭窄的高登谷为帅,更是担忧……想着想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处理完王雱的后事,荆公休息了几日,这天来到中书,参政王圭告之,枢密副使王韶得知临阵改换大战统帅,当廷指责高太后任人唯亲,必成千古罪人。高太后大怒,当即找到神宗,说王韶狂妄至极,务必立即将其赶出京城。神宗无奈,只得免去王韶枢密院副使,让其出知洪州。

    荆公得此消息,更是一声长叹:“此战必败矣。”

    这时,皇城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与战马嘶鸣声。

    荆公问道:“这是何声音?”

    王圭急忙派人打听,回报说是新任统帅高登谷正率领十万禁军前去征讨西夏。

    荆公、王圭等正兴叹,主事捧来高高一摞奏章,说道:“这是近日呈递来的奏章,请丞相票拟。”

    “先放案上。”荆公无力地说道。

    中书奏章文牒原是两位丞相隔日轮流拟票,前不久韩绛已辞相知许州去了,现在中书票拟奏章文牒的事务全落到荆公一人身上。

    主事走后,荆公强打精神坐到椅上,正要拿奏章审阅,参政王圭劝道:“丞相身体要紧,这些奏章还是留待来日再阅视吧。”

    荆公以手指着那摞高高的奏章说道:“如此多的奏章,其中定有大事、要事,如不票拟,如何能及时呈到皇上面前?皇上不能及时知晓,岂不误了国家大事?”

    王圭无言,只得告退。

    第一道奏章是官告院举荐本年度的磨勘转官,荆公仔细阅完,觉得材料翔实,举荐言词中肯,于是拟了票,放置一旁,待后一道呈于皇上;接下是司农司呈送的奏章,说自七月以来,京西南北两路、河北东路连遭铺天盖地的蝗蝻、虸蚄侵害,所过之处寸草不留,颗粒无收,乞朝廷赈举钱粮,天灾大事,荆公自是拟票,与前放在一处;再拿一道,见是華州禀奏七月丙辰,華山突然夜间崩塌,将胡庄、岳沟兩村八百余口村民全部掩埋……

    荆公正要细看,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以为是看得过快所致,只得放下奏章,用两手将双眼反复一阵搓揉,再看,还是一片模糊。知道不行,让石子叫来太医。太医说是劳累过度所致,劝荆公多加休息。荆公信了,回府休息了两日,再来到中书,见案上文牍奏章重新增高,仍想坐下一一审阅。可不等将奏章打开,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再次搓揉,仍然无效。

    “这些奏章不能及时送呈皇上御阅,误了国事该如何是好?”朦胧见着案上那摞无法拟票而越积越高的奏章,荆公焦急地想着。

    一阵南风自窗口吹入。

    荆公陡然想起复相那日路经瓜州写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诗句,于是叹道:“是啊,经过这多年的变革,虽然国内国外仍有诸多不安定的隐患,但终究民富了,国强了,已摆脱了那种‘积贫积弱’的局面,此时将大宋称之为‘春风又绿’有何为过?扪心自问,这多年里,我王介甫该做的事已做了,该出的力已出了,现在确实老了,力不从心了,若还占着丞相这位子,这,这不是在坑害国家、坑害百姓吗?再说,自己平时是如何告戒他人的?难道轮到自己,难道就……”

    辞相的念头再次浮起。

    一日,荆公带着病躯来到崇政殿,呈上辞表。

    神宗劝说再三,见荆公始终如一,只得说道:“此一别,朕不知何日还能见到丞相?”

    荆公宽慰道:“陛下放心,上天佑我君臣还会相见的。”

    神宗不语,待荆公正要离去,忽然想起,匆忙拿出那份压在御案上的 “飓风行动”方案,说道:“为确保此次痛击三面围攻我大宋的夷敌,请丞相最后为《方案》再提些意见吧。”

    荆公尽管对临时换帅极有意见,但见木已成舟,只得接过《飓风行动”方案》,尽自己最大的智慧,又从头至尾细看一遍,深思片刻,说道:“陛下,王副使此《方案》拟得已够详尽,臣只想补充三点。一、交趾屡屡犯我境地,为确保此战务必全歼来犯之敌,尚需增派水军,差雇船舶,与陆路配合,水陆并进,方可全歼来犯之交趾军。二、对北部辽军的唬阻,不仅要叮嘱折家军、张利一经略使做好严防事务,更要将沈括调到西北一线,由他亲自布设九军阵、七军阵,只有这样,辽军才不敢轻易进犯。三、此战重点在西夏,拿下西夏,不仅实现《平戎策》中所定下的规划,同时可获得养马地,有了良马,燕云十六州方可成为囊中之物。”

    说罢,荆公撑着身体站起,向与他先后共事整整九年的神宗皇帝深施一礼,说道:“皇上保重。”随后步履蹒跚地缓缓退出崇政殿。

    熙宁九年十月,荆公再次辞相,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相职衔,出为江宁府通判。

    商英、金台、石子见荆公再次辞相回江宁,三人执意要跟随荆公回江宁。经再三劝说,御拳师金台仍然留京任神宗帝的贴身保镖;中书舍人商英与石子随荆公回江宁,商英任江宁府通判,石子任江宁府司法参军。无奈金台仍执意要石子留在荆公身边,石子更是乐意,仍然做荆公的贴身保镖。

    半年之后,荆公辞去了江宁府所有职务,开始过起致仕生活。时年五十七岁。

    荆公夫妇回到江宁,知清溪老宅已由安国夫人及子女住下,且侄女侄儿日渐长大,老宅已无法住下,遂有意另建一栋新宅。一日见城东白塘有块低洼地,荆公以钱买下,又雇人在此开了一条水渠,将积水引入城河。在地势较高之处,整出地基,建了一栋“不设垣墙,望之若逆旅之舍”的新宅。此宅距江宁城东门七里,到钟山主峰亦七里,位于半道之上,荆公故称其居为半山园。荆公在住宅周围栽植树木、养花种草。另挖了一个不大的池塘,或是自己花钱,或是他人主动送来鱼龟放入池中,既是放生,也是供人观赏。

    荆公偶感寂寥,便偕夫人吴氏同来池旁,看那鱼游龟行,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元丰二年底,刑满释放的二子王旁回到江宁,给刚刚平静的王府又增添了些许宽慰。但此宽慰很快就被一场无情的战事给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