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砚丢失(3)
    桂凤不满地道:“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提个醒,二爷怎么这个态度?”

    “我什么态度?老爷写好了奏折,早就安排吴老汉和黑子进京去了!此次主要一件事就是跟三爷讨银子,吴老汉说了,倘若此次三爷不给银子,他就坐在三爷家里不出来,我想这项银子指定是有了!”

    桂凤点头道:“既如此,那我白操心了!”

    曹霖愣愣看了桂凤一眼,哼一声出去了。

    曹霖非常恼火。此次老爷进京少不得还是他陪着去。去年他已经走了一趟京城。倘若在别的季节还好,可押运龙衣一般都是在十二月份,这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无风无雪也好,可要是遇上大风雪这一路就受罪了。可使命在身,他无法违拗!曹霖忽然想到,能不能跟老爷说此番他不必跟随进京,横竖苏州和杭州都有十几位差役跟随前去,再说路径都是熟悉的,断不会出了什么纰漏。如今机房里大多数织机已经老化,趁着这个时机好好维护一下也是好的。曹霖忽然觉得头上起了一道光,心想此番进京要方三跟去也就罢了,桂凤失去一个膀臂,他正好可以摆布桂凤。想到这里曹霖忽然高兴起来,他已经等待了太久时日,如今再也不能拖延了!

    曹霖狠狠甩了一鞭,策马朝红豆轩而去。

    ………………

    曹霖说得没错。

    此时在京城,吴老汉和黑子呈送完密折,就从承天门出来朝内务府走去。

    吴老汉吩咐道:“黑子,先去办你的私事,明儿个在内务府门口会合,咱们一起到三爷家里讨银子去!”

    黑子答应一声,很快消失在人海车流里。

    ………………

    离钟鼓楼不远。

    在护城河和什刹海左近有一片空地。

    高高的栅栏围拢,正中间有一座牌楼,上悬“步靶候场”四字匾额。

    这就是京城赌箭场所在地。

    大清国严查赌博,但赌箭场不在此列。

    满洲起于马背之上,射猎乃其推崇!

    因此,清朝入关后在京城大量开设“箭场”。

    最初是为了“演练”,后来变成了“娱乐”,再后来就变成了“赌钱”!

    虽说“赌箭场”也是“赌”,可朝廷也只能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是清晨,赌箭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赌徒。

    棚东(开赌箭场之人)一边解着钥匙一边急匆匆地过来。

    众赌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我说老板,这都是什么时候还不开这丧门,再不开门太阳就下山了!”

    棚东笑笑道:“抱歉抱歉,昨儿个夜场关门时太晚了,所以今儿早上迟起了一会儿,众位朋友海涵啊,海涵啊!”棚东朝众赌徒拱手。

    “快开门吧!”

    “好嘞好嘞,您稍等!”

    棚东“啪嗒”一声开了锁,众赌徒一拥而入。

    很快鹄棚里坐满了人,茶博士提着大茶壶过来冲水。

    棚东很快洗刷完毕回到鹄棚道:“我说众位爷们儿,今儿个咱们怎么玩儿,是抓筹,赶正,还是射签啊?”

    众赌徒顿时叫嚷道:“滚你妈的蛋吧!什么抓筹赶正?这种玩法咱们都玩腻歪了,再说赊欠也没什么意思,要玩咱们就抓个现钱的!”

    众人顿时附和道:“对,抓现钱的!”

    “还是照老规矩,谁赢了大钱谁请客!”

    “好!”

    棚东顿时大喊一声道:“擎好吧您嘞,众位爷们儿稍等,待我安排伙计把箭档子围上。”

    步靶候场说开局就开局,伙计们跑来跑去把箭档子围上。

    早就有伙计安设好笔墨纸砚,准备记录胜负赌码。

    棚东见一切准备停当,便走过来道:“还是照老规矩,喜欢玩什么的您就去玩什么去,大小压红由您定。射鹄子,正中羊眼(红心)的为胜,您啦要是手气好,来个大开花篮,得嘞,您就是今儿个的大爷!射月子,正中红心的为胜!射绸子,您瞧好了,每日风云不定,选了射绸子您就别后悔!射香火,训练的是您的眼力,压大了得大钱,压小的得小钱,输赢全靠您自个儿的本领!”

    这时候一个金钱鼠尾过来道:“行了行了,别在这里放屁了!开局吧,太阳都一竿子高啦!”

    棚东很快一笑,就听“当”地一声锣响,步靶候场正式开赌!

    步靶候场设有众多“箭道”,箭道两边皆有苇箔围着,俗称“箭档子”。箭道的这头是座位和茶水,那头是鹄子。每个箭道都有伙计进行记录输赢,因此各不相扰。射月子乃满语音译,即“画布为正”之意,也就是在布匹上画一个靶子。射绸子比射鹄和射月子还难,乃是在高处悬挂彩绸,离开几十步远作为靶子。那绸子很小,况且要是遇上有风天气,射中目标就更难了。至于射香火乃是在夜里进行,香火就那么一点点,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过难度大彩头也大。

    就听“嘭”的一声,那金钱鼠尾射中鹄子,顿时周围一阵喝彩。

    金钱鼠尾又搭一支响箭,瞄准鹄子,顿时“嘭”地一声又中红心。

    周围又是一阵喝彩。

    金钱鼠尾放了弓,走到座位前“哈哈”一笑,随即把一堆银钱搂进怀里。

    对于金钱鼠尾来说,这赢钱也太容易了。

    “得罪,得罪!”

    金钱鼠尾朝众人拱拱手,迈着四方步离开了。

    棚东又使劲敲了一下锣道:“下一位下一位,发财趁早,别挡着道儿,您赢了大钱上茶馆里喝茶去!”

    此时在另一边,一位射手正骑在马上射绸子。

    这是难度更高的赌法,因为两边都在移动。

    赌棚里早就分了两伙赌众,这边压射不中,那边压射中!

    一块块银子不断扔进各自的筐里。

    射手围着彩绸转了两圈,随即搭箭拉弓。

    就听“嗖”地一响,响箭没有射中绸子。

    压“没中”的顿时欢呼起来。

    射手又搭弓,这一次又没中。

    压“射中”的忙又改投“没中”的筐子。

    最后一盘。

    射手再次策马,在围着彩绸转了两圈后,就听“嗖”的一响一箭射出。

    那树上的彩绸应声而落。

    压“射中”的赌徒顿时欢呼起来。

    自然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愿赌服输。

    那射手得了银子,被众人簇拥着喝酒去了。

    曹桑额看得心痒难耐。

    这时候见鹄棚里人少了,便走上来也要赌一注。

    棚东忙过来道:“哟,这位爷,您来啦?是射鹄自还是射月子?”

    “射鹄子!”

    “好嘞您呐,茶博士奉茶,拿响箭——”

    曹桑额把箭搭在弓上。可他觉得那弓沉甸甸,使劲抬一下又落下一点,胳膊有些酸麻。这些年他在庄亲王府上做茶上人,闲了没事就出来赌几场,算是赚点零花钱。可他一般都是看别人射鹄子,自己只管押注。可今日一连三位赌徒手气这么好,曹桑额也想尝试一下。但真没想到这么久没拉弓射箭,那弓仿佛变成铁铸的一般。曹桑额运了运力气,又使劲把弓箭抬起来。

    “这位爷,预备好了吗?三盘两胜,正中红心者为赢!”

    曹桑额点点头。

    “开始!”

    曹桑额拉弓,就听“嗖”地一响。

    箭没中!

    看鹄子的忙敲了一下锣道:“走箭——”

    曹桑额再次搭弓射箭,就听“嘭”的一响。

    正中红心!

    看鹄子的忙又道:“射中羊眼,高明——”

    曹桑额冷笑一声,心想那金钱鼠尾不过如此。

    他又搭箭拉弓,瞄准红心一箭飞出去。

    却听“嘭”地一声,看鹄子的从高凳上摔下来:“哎哟我的妈呀,你这个二五眼,射中我的腿啦!”

    曹桑额看事不好,忙扔了弓,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