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砚丢失(4)
    曹桑额一口气跑出两条大街。

    见那棚东并没有追上来,这才倚着墙角“呼哧呼哧”喘息起来。

    这两年他虽日日到赌箭场去,可手艺并没有提升。

    如今射中看鹄子的腿,少不得要赔上几两银子医药费,幸亏那棚东没追上来。

    看来以后不能到那个赌场去了。

    曹桑额擦了脑门上一把汗,拐过胡同朝前走去。

    却听“嘭”一声撞在一个人身上,曹桑额顿时“啊呀”一声转身就跑。

    可他的“鼠尾巴”被人抓住了:“三爷,大天白日您见鬼了,跑什么呀?”

    曹桑额回过头,这才看出是熟人,忙笑笑道:“萧林,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吓我一跳!”

    “三爷,您跑什么啊?”

    曹桑额叹息道:“别提了……”

    “三爷,好长日子没见了,您上哪儿去了?”

    桑额笑笑道:“我还能上哪儿去,横竖就在这四九城里混呗!”

    萧林见曹桑额脚上有泥土,不由笑道:“三爷,我明白了,您又上赌箭场去了?”

    桑额笑笑道:“萧林,你的狗眼可真尖呐!”

    萧林笑笑道:“我是谁啊,就算眼瞎,闻着味儿也知道您干嘛去了!”

    桑额笑起来。

    萧林拉住曹桑额的胳膊道:“三爷,好久没见,十分想念。今儿个正好有个事情与你商议,走,咱们找个地方喝茶去。”

    桑额求之不得,两人走到一座茶楼上。

    ………………

    曹桑额沉吟片刻道:“萧林,这个事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

    “怎么说?”

    桑额笑起来:“此事要是放在去年,我还真有这样一个茬口,你不知道,如今我堂兄曹颀在宁寿宫做茶房总领,大前年他的结发妻子死了,后来也没续弦。倒是去年这曹颀捡了一个大便宜。”

    “说来听听。”

    “原苏州织造李煦的事你一定知道……”

    “知道!”

    “李煦一家二百来口在崇文门监督五十一那里售卖。这内中有一个年轻寡妇叫舒氏,结果就被我堂兄看中了,只花了二十两银子就领回家去了!”

    “有这样的好事儿?”

    “可不是怎么的。所以说,你别看我堂兄平日不言不语的,可做起事来那可真是一个利落,无利不早起,家里的麻绳断了还舍不得扔掉,走在大街上捡不到钱,就等于是丢了东西,走路都低着头四处咂摸!”

    “这也太吝啬了。”

    “所以人家才存得住银子。像咱们这等大手大脚花钱惯了的,日子过得苦乐就只有自己清楚喽!”

    萧林点头道:“你说得对。”

    桑额喝一口茶道:“你干妈多大年纪?”

    “三十岁出头。”

    “哟,还挺年轻的!”

    “可不是怎么的。当初她嫁给李煦还是黄花闺女,本来也是看中了李煦的银子,可谁想李煦竟然抄了家,自己分文没得到,子嗣也没有一个,如今日日在洗衣房做事,可就尝出苦滋味来喽!”

    桑额叹息道:“这就叫一步走错,步步是错!”

    萧林道:“所以说,干妈托我看看外面有没有好人家,到时候就叫李煦给她一纸休书,离开那个火坑得了!”

    桑额点头道:“那好,我替你打听打听,不过这种事不能着急,她这个情势高不成低不就的最是难办!”

    ………………

    一壶茉莉花已经喝了三泡,两人还抱着茶碗不放。萧林感慨地道:“三爷,如今这日子愈发过得窘迫,什么时候再发个几千两银子的财就好了。可当年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那时候曹老爷还在,内务府批发了七座钞关上的购铜买卖,咱们家就独独占了三座。赫达色(曹顺满名)大爷和我,嘿,天天银子大把大把地进来!可谁想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七八年,购铜的买卖就被内务府收回了。尤其是咱们曹老爷升天后,朝廷里就什么好差事也不给咱们了,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桑额冷笑道:“萧林,别他妈在这里哭穷了,那时候你和赫达色也捞摸够了!”萧林苦笑道:“这话没错,赫达色大爷吃肉,我跟着喝汤,自然也知足了!可谁想回了京城,花钱容易赚钱难,这才明白人一旦落魄了实在不好!”桑额笑道:“你这是屁话!”萧林皱眉道:“三爷,最近有什么好买卖没有?”桑额摇头道:“我天天出去溜达,也没看到有什么好买卖可做!”

    萧林凑近桑额道:“三爷,这京城的地面上,人人说遍地都是银子,就看咱们怎么去赚了。鼓楼西大街上开古董铺的沈四你还记得吗?”桑额点头道:“记得,怎么了?”萧林一拍巴掌道:“我的老天,这两年狗东西可发大财了,你不知道,朝廷整顿吏治,清理亏欠,这江南江北有多少大家豪门都被抄了家?这沈四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专门到大户人家去收购古董,结果就让他捡了一个又一个大漏!”“竟有这事儿?”“可不是怎么的?所以说,如今眼看着人家发财,咱们是有心无力啊!”曹桑额冷笑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咱们也趁火打劫去?”

    萧林愣愣看了桑额一眼,片刻后道:“三爷,如今四老爷那边怎么样?”桑额倒着茶道:“他做他的官,我做我的民,我们俩没有什么来往!”“三爷,那年倒卖四老爷人参的银子您都给他了吗?”桑额冷笑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说,您还欠四老爷的银子?”桑额默而不语。“四千多两银子呐,三爷,您一分没给他?”桑额放了茶道:“给了一千多两了……”萧林欣喜地道:“三爷,那您手头应该宽裕才成啊!”桑额冷笑一声道:“你这不是说屁话嘛!我一个月那么点儿俸禄,还他妈不够塞牙缝的,这些年家里接二连三出了些事故,可不就手头没银子了!”“那……四老爷没来跟您讨银子?倘若如此的话,也看出兄弟情分来了!”

    曹桑额不愿意谈这个,便说道:“萧林,别操心人家的闲事,还是看看有什么好买卖咱兄弟做做的好!”随即喝一口茶道,“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新赌箭场开业?”萧林顿时明白了:“三爷,敢情您手里的银子都送到赌箭场去了?”桑额拨开萧林的手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管告诉我哪里有好赌箭场就行了!”萧林蹙眉道:“三爷,要说这四九城的赌箭场,没有比我更熟悉的,可是您看,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桑额兴致勃勃地道:“今儿个你没看到,有两个高手,赢了那么一大堆银子!”桑额做了个搂抱的动作。萧林无奈地道:“三爷,这赌箭场的事您还没有整明白?那全是托儿!”“这话我不信,是托儿人家还上饭馆吃酒去?”萧林道:“三爷,这里面的水深着呐,您不懂……”桑额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再放屁我就恼了!”

    萧林知道说不通曹桑额,便说:“三爷,赌箭场那地方不适合您。我知道一个好去处,那里不赌箭,直接手把手地摇色子,这您是老手啊!”桑额顿时二目圆睁道:“真的,快告诉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