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药石之言
    赵廉很快就被上官伯达的为人和能力给征服住了,他本以为自己画虎出名,画院很少有人能及自己,可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之后,他算是才真正领教了,“金河一去路千千、欲到天边更有天”的这药石之言、奉劝之语的蕴意所在了。

    “文龙啊!你以后可别这般一惊一咋的,昨晚差点就要把我的老命给吓掉了,我要陪黄院长在南京城里玩上几天,那上官伯达就算了,还是让他留驻画院,也好和同舍的学员多交流、多谈心,希望他能够早点和306舍的学员们融入在一起。”一大早,李朗就叫醒了文副院长。

    “昨晚的情况有点特殊,我文龙不也是怕南京画院出事的嘛。”

    “动不动就是要出人命,无非就是画院的几个学员在瞎掰扯。”

    “好了,就算是我文龙错了还不行吗?”见李朗故意在大事化小,文龙的心里很是不满。

    “以后是要改一改,特别是有客人在场的时候,如此会遭损画院的名声,你要盯着邓正平,那赵廉几个学员都给我下手轻一点,别把人给我打坏了。”

    见李朗发善心,文龙便趁势做起了大好人。他建议道:“依文龙看,既然昨晚没有处罚,此事就算翻篇过去,全是些孩子们,再说,306宿舍的学员们也都向当事人上官伯达认了错、道了歉、赔了礼,今后大家还要在一个宿舍处日子,弄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李朗不耐烦道:“是你主事,你说了就算。”

    李朗要带老朋友去的第一站,就是都城南京的夫子庙,黄明跟着李朗走到了一个人少的亭子,便以自己的小腿抽筋为由,想让李朗在亭子里休息。

    “这是少有锻炼的缘故,您赶紧坐下,让我李朗帮您治治。”

    黄明叹道:“今天出来走走,明日就要返回书院,这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迫在眉睫,我黄明又哪有心情在此游走。”

    “辛未的初夏便是科考的时间,您和平书院可有什么好的苗子能进三甲?”

    黄明无比骄傲说道:“若不出大的差错,应该有几人能进辛未科考的前三甲。”

    这进士也分为一甲进士、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而在黄明的估计中,他吴言信定能考中一甲的进士。

    可现在最为关键的还是要完成自己来南京之前,吴言信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万一邋遢道长之言语属实,那不就要……这个结果也太血腥了,黄明简直不敢想象。

    “黄院长昨晚想说的事情,现在赶紧告诉给我,只要我李朗能够帮忙的,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到底!”

    李朗是个聪明人,黄明的这点心计他哪能不懂,其实一出画院,黄明就心事重重,说小腿抽筋,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黄明便原原本本地告诉李朗,吴言信得到邋遢书信的前前后后,以及邋遢道长无字书信的全部内容。”哪里知道,李朗一改平常对黄明的那般客气态度,轻声训言道:“你想找死我李朗不会陪你,这般大事,你还敢告诉太子朱标,那刘伯温又是怎么死的?你还以为,他朱元璋真就是因为胡惟庸对刘伯温下手后,才杀了胡惟庸的吗?这是借刀杀人,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以此为杀胡惟庸而寻找的借口而已,其实,当刘伯温给太祖皇帝写了‘烧饼歌’后,就已经注定他是要被杀头的下场。”

    “又怎么会呢?写烧饼歌前,太祖不是承诺要给刘伯温先生‘免死牌’的吗?”

    李朗深叹了口气,而后徐徐细言:“这不正应验我前下所说的借刀杀人么?其实朱元璋早就想杀死刘伯温了,刘伯温信奉理学,太祖皇帝就让宋濂成立了心学社,找出了理学大师朱熹的一大堆缺点,无奈宋濂机智灵活,他看人说话,同样的人,因地点、时间的不同,他就会说出不一样的话语来,哪里知道,就是这样小心,他还是因长孙宋慎是胡惟庸的死党而遭受牵连,至此,那被太祖皇帝尊称为‘先生’的刘伯温、高启、宋濂三人无一能够逃出太祖的暗害和诛杀。诗人高启在入明后对朝政有所不满,擢升他为户部右侍郎时辞官不就,回到原籍吴淞江畔的青丘隐居,以教书为生。有一次,他作了一首《宫女图》诗:‘女奴扶醉踏苍苔,明月西园侍宴回。小犬隔墙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诗中对宫廷生活寓有嘲讽之意,朱元璋见到此诗非常生气,有心惩治他,可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后来,高启受苏州知府魏观的知遇,把全家迁至郡城居住。魏观在府衙大兴土木,有一天高启为他作上梁文,文中对朝政又进行了一番讥讽。朱元璋得到爪牙们的密报后,就下令将高启逮捕法办,没多久,就听说高启被斩于南京的西郊菜市。

    黄明歉疚说道:”对不起,是我黄明太过幼稚,竟然会想出这般笨拙的办法,我下午就要回去,这科考时间快到,也无心一直留在南京。”

    “好的,我李朗完全理解,不过,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在离开南京之前,再去见见上官伯达,要他别把三丰真人的预言书信告诉他人,画院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和安闲之所。”

    黄明点了点头道:“这个是当然,我会悄悄告诉他的。”

    其实,黄明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得意门生吴言信的要求太过分,可他出于对太子朱标的热爱,最终还是答应找人帮忙把消息传递,他深知李朗能见到太子,凭自己与李朗的铁硬关系,这点要求就不算出格。哪知李朗不但不帮忙,反而将自己训斥了一通,说来也对,他李朗也是为朋友考虑,不想我黄明,为此丢了自己的性命……

    “生气了是吗?可你仔细想想,就会理解我李朗对朋友的一片苦心,皇家之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再说,谁当皇帝不是当,他三丰真人与太祖关系十分要好,为何真人不直接将书信交给太祖皇帝,如此这般岂不是更加直截了当么,为何还要不远千里地去麻烦一个还未科考的纯真学生?这不很能说明问题,即:皇家今后的秘密,不能随便让太祖知道,否则,三丰真人就会遇到跟刘伯温先生一样的麻烦和问题,当然,对真人,太祖无可奈何?否则,也不会有太祖难以忘怀的大恩大德,而我们这些一般的凡人就很难说了,那功高盖世的刘伯温都逃不脱杀头的悲催下场,又何况是你我这些平凡人家……”

    “黄明点头说道:“李院长说的极是,放心,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藏心底,当然,我回去之后也必然要劝导自己的弟子吴言信,让他别再管皇家的那堆烂事。”

    李朗一听,笑着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起先,我李朗还以为老朋友会耿耿于怀呢,现在看来,您是完全想通了,回去后,转达我李朗对您家人的诚挚问候,现在女儿少萍,一定是长成大姑娘了……”

    黄明也跟着微笑道:“她还是没有长大,才更好,既可爱又省心,现在大了倒让人心烦。”

    “听您这么一说,她少萍是一定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黄明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朗道:“差不多就行了,也别东挑西挑,只要是个本分人家,就早点嫁掉,也可轻松自在,安闲度日。”

    黄明苦楚地摇了摇头,长叹道:“不说她也罢,还是赶紧回到画院整理行李,我也好快点回到福建邵武。”

    “也甭太着急,午饭总是要吃的,本想到院外好好招待老朋友,可您急着要走,便简单一点,就安排在画院的食堂应付一餐。”

    黄明点头同意。

    上官伯达得知黄明院长下午要走,他极为不舍地含泪说道:“我伯达还真是不孝,您院长待我如同自己的儿子,可我呢?就连招待您一餐饭菜都没能够做到,想想还真是太差劲了……”

    “你说什么呀!我还要你花钱招待吗?就别说这般傻话了,在院内,有件要事我没说,现在出来了,我就可以告诉你。”

    “院长我知道。”

    “什么,你知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是吴大哥所托之事,其实,我同意李院长的意见,皇家无小事,我们最好不要参与到皇储之间的争夺中来。”

    “伯达年龄不大,可你的见地,学识,早已超出常人范围,让我黄明骄傲、自豪,可我昨晚还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你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这就是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般的疼爱,我上官伯达感谢还来不及呢!”

    听了伯达之语,黄明万分感动,他想:自己不到三十岁时,妻子就得了伤寒不幸离逝,为了年幼的女儿,他没有续弦,自己没有儿子,实乃忘不了少萍的母亲……

    “若院长不嫌弃伯达,那上官伯达就当您的儿子。”

    “不嫌弃,不嫌弃,如此,我黄明高兴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