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成灰的蝴蝶,断了根的枝叶(三)
    随着凄厉的号角,集中起来的数千名弓弩手,将点燃的火箭劈头盖脸、密集如飞蝗一般,向前秦军队猛烈射击过去!

    在前秦皇帝苻登如山军令下拼尽全力打开了突破口的前秦部队,还没有来得及喘息片刻,就遭到了对方同样不要命的反击!数千支夺命的火箭,在占据一条狭窄的长街,无法机动散开的前秦军队列中炸开,一片血红,鬼哭狼嚎!前秦军队在如此猛烈的反击下,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同时,对面的后秦军兵,还挑出十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在烈火硝烟中,向前秦士兵大声吼叫着:

    “伪秦官兵听了!你们的大界后方基地已经被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奇袭拿下!你们的伪秦皇后和她的将领,已经都被擒获斩杀!你等的家眷族人,已经全数落入我军手中!你们的粮草辎重,已经尽数为我军所得!现在我皇帝陛下的大军正在回返,马上就要回到安定!你等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还在这里拼命进攻,有个屁用!早早投降,以免你等落个悲惨的下场!哈哈哈哈!”

    后秦军士兵狂妄无忌的嘶声吼叫,听到前秦军士兵的耳朵里,却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

    什么?大界丢了?!粮草辎重都被人家截获了?!我们的亲眷族人都落到敌人手里了?!连皇后娘娘,都战死了?!……

    正遭受着对方铺天盖地火箭攻击的前秦军兵懵了!他们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

    对方似乎没有必要骗自己吧?如果是真的,那这仗,还打个什么劲!

    两军作战,士气为要。如果一方的士气受到了严重的挫伤,那么战争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前秦军的士兵,目前就面临着这样一种尴尬的局面!

    尽管领军的各个将领声嘶力竭地约束士兵,严令他们不得慌乱后退,但其实,听到这个噩耗,尽管他们半信半疑,心里也不免打鼓:

    “老天,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这仗,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军拼一口气!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势下,前秦军的士气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挫伤!

    姚旻眼见时机大好,于是不顾一切地命令各军,发起强攻,一定要把攻进城内的前秦军消灭掉!赶出城去!

    后秦军队士气大振,攻势如潮!前秦军队在犹豫迟疑之间,勉力支撑,战果立现!

    尽管后秦军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们取得了显而易见的战果——攻进城内的前秦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混乱不堪!经过接近三个时辰的鏖战,在深夜时分,后秦军队成功地把攻入城内的前秦军部队,赶出了城去!

    这一轮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秦军队伤亡高达五千余人,姚旻几乎把城内能用的预备队都用上了!而前秦军方面,尽管不好的消息飞速流传,军心浮动,但在皇帝苻登的严酷命令之下,各个将领却也不敢不拼命督军,殊死一搏!结果是前秦军在种种不利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最终没能守住他们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伤亡也高达四千余人,且有多位领军官佐亡于战阵,并非为皇帝苻登所军令斩杀!

    尸山血海,安定城下,遗尸累累!在黎明之前,安定攻防战,以后秦军队用惨重代价驱逐攻入城内的前秦军队,守住岌岌可危的城池为标志,告一段落!

    双方都需要舔舐伤口,恢复精力,暂时谁也无法发起大规模作战了!

    前秦皇帝苻登在大帐内暴跳如雷,目眦欲裂!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种难堪的局面!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攻入安定,又被对方给打了回来,回到原点!

    而且,伤亡惨重!

    苻登胸中好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向谁发泄!

    督军进攻的十个校尉,已经有七个在生死大战中战死!两个受伤!另一个,没有回来领罪,自己自杀了!

    他的将领,在他前进就是生,后退就是死的严令下,不可谓不尽力了!

    但是,天不佑我苻登啊,一个区区安定,我就是拿不下来!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我的爱妻——如果她还活着!

    想到此处,苻登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苻登甚至想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悔不当初啊!

    苻登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发烫的头脑,加之部队新挫,也需要短暂的调整。他示意中军副将传令,进攻暂停。

    双方拼斗了一个夜晚,举火大战,现在天已快接近黎明,战场上慢慢沉寂。双方都在搬运伤员,运输物资,整顿军队。毕竟,这一仗过于残酷了。后秦军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把前秦军赶出了城池,但伤亡较重;前秦军战术失利,被打回城外,没有能够一鼓作气拿下城池,不过损失稍小。

    现在,摆在前秦军面前的,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大界到底怎么样了?!如果照后秦士兵鼓噪大喊的那样,大界失守,后勤粮食辎重全失,属臣家眷族人都落入敌手,甚至,甚至连大界军统帅皇后娘娘也战死了的话,那么,这场战斗真的打不下去了!

    前秦军士兵们在城外做短暂的休息。他们三三两两,三五成群,在旷野和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帐中,横七竖八地躺倒着,靠坐着,有的拿出干粮饮水,解一解恶战一晚的饥饿,有的干脆疲倦得打起了呼噜!也有些士兵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嘀咕咕,议论着刚刚听到的令人不安的消息!军队外围,火把照耀通明,警戒的士兵虽然疲累,却也不敢大意,天知道敌人会不会趁夺回城池的机会,发起逆袭?

    其实,他们的担心是多虑的,后秦军这一战,也打得过于惨烈,伤亡累累,疲惫不堪,几乎用尽了所有预备队。想要再发起逆袭,无异于痴人说梦了,既无心,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