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取义，还是苟且偷生？——五胡十六国时期大界之战的若干“谜题”

    谜题四、一帝一后，大账里的语言交锋，透露了什么信息？

    （续前文）

    （六）

    “姚苌！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狗贼！禽兽！你杀害天子，弑君戮尸，罪大恶极，天地不容！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今天你还妄想劝降我，占有我，白日做梦！羌贼，姚老邪，你人神共愤，绝不会有好下场的，皇天后土，日月神明昭昭，都饶不过你，你不得好死！我在天上，也会看到你这狗贼灭亡的那一天！”

    说话之间，被五花大绑的毛皇后，忽然挺身而起，用穿着麂皮长靴的右脚尖勾起地下的胡床，大腿发力一抡！那小小的胡床如同炮弹一般，向着坐在大案后面的姚苌面门飞去！

    大账内所有人，包括群臣和皇帝姚苌在内，都绝对想不到，已经力战蠡夜，筋疲力竭，被擒受缚的敌国俘虏、皇后毛氏，在这般生死存亡于一线的情况下，还能够拼最后之力，做出如此壮烈而决绝的搏命之举！众人都惊呆了，这毛氏，太，太刚烈不屈了，她完全是不要命了！

    金甲卫士并不在帐内，文臣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可能有应急的反应，只是惊呼！姚方成等武将虽然有所反应，但他们都站在阶下，离皇帝陛下有一定距离，即便是扑上前去，显然也来不及！眼见皇帝姚苌呆呆地坐在大案之后，显然是没有想到这皇后毛氏在久战力衰、被擒捆绑的状态下，还能做出如此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激烈举措，一时间有点恍惚，虽然他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但毕竟是皇帝，并非武将，也上了几岁年纪，身手功夫早不如前，加上惊愕与意外，竟然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做出，就那么眼睁睁地目视着胡床，朝自己的面门疾飞而来！

    众臣心下叫苦！这皇后毛氏的搏命一举，若是果真打中了皇帝陛下，虽然不至于令他受伤，但却是太丢面子和尊严的事情！堂堂大秦皇帝，在自己大账之内，在群臣环簇之下，审讯、劝降敌方的女俘虏，却被女俘痛骂申饬，也还罢了，她被五花大绑，还能发出临死前搏命袭击，若击中皇帝陛下，令他狼狈不堪，这被天下人知道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丢人丢到大千世界五湖四海去了！

    就在众人以为皇帝陛下必然被击中出丑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一直站在陛下身后角落，秉笔疾书的军中书记官却做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迅速反应！这一刻，所有人的心底，陡然间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前朝，在荆轲刺秦王的事件中，那位抛出药囊救驾的忠诚医官！今日之事，竟有些异曲同工！

    当然，书记官里只有纸笔，想要抛出打歪射向皇帝陛下的胡床，也不可能，这份量太轻，而且女俘离皇帝陛下距离很近，她又是搏命一踢，凝聚了全身仅存的所有力量，胡床去势如流星，快捷无比！书记官在顷刻之间，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反应，其动作笨拙也罢，难看也罢，却是及时而实用的！这书记官飞身扑出，以鱼跃之势，用身体向胡床碰去！

    但听“砰”的一声，接着是噗通声响，皇后踢射出的胡床，不偏不倚地打中了书记官的身体，迸飞开去！而书记官被这胡床一击，半空中的身体也一斜歪，以别扭的姿势跌落在地！

    好险！

    此刻姚方成等武将也冲了上去，将皇后死死按在地下，声嘶力竭地吼叫：

    “卫士！救驾！”

    帐外的金甲卫士闻声冲入，几杆锋利沉重的大戟，狠狠压在毛皇后的肩膀之上！

    众臣见皇帝陛下无恙，惊魂未定，惊呼鼓噪声，不绝于耳！

    发出了惊天一击的毛皇后，心中并不存侥幸，她秉持自己的信仰与意志，只求速死全节，在这最后关头，觅得机会，以极其壮烈的方式，宣誓了自己的死志决心，并给仇敌以最后的震慑！

    皇帝姚苌，勃然变色，怒火攻心，望向虽然被卫士的长枪大戟按压在地，却面带冷笑与决绝神情的皇后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