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 [下]
第2章 [下]



红发家伙离开了餐馆,走出饮食塔,加入了拥挤的人流。那个年轻人步入人生,一无所有,只有一双空手和一头红发。没有人注意到他。他虽存在,却仿佛无形,如同浩瀚世界中的风。

到塔外的电车站,红发家伙掏出几枚零钱,上车去市中心。在电车上,他透过窗户凝视,目光顺着铁轨下的水流。那股水流从海中涌入,随后以弓形切断飞天城。人们习惯称它为“绿化带河”。绿化带把城市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像一块月亮,称为缺月郡,其余的就像是眼轮缘,叫做白眼郡。

红发家伙从来没有去过缺月郡,因为每次踏足那里,他邋遢的样子都会引来警兵的注意。他只看到有一些奇怪的建筑,穹顶形似龟壳,其上大约有两三座球形建筑和几座小塔。每栋建筑都独立布置,周围环绕着宽阔的林荫大道; 沿着最大的林荫大道,在最北边是皇宫 - 既是政府机关,也是皇室的住所。

电车停靠站台。红发家伙下了车,穿梭于人流中朝着绿化带河边的广场走去。“欢迎国庆”的条幅漫天飞舞,飘扬的长旗不断变换颜色,欢声笑语喧闹响彻全城。人们玩得热闹,其他人则兴奋地拍照。他们是飞天城首都的居民,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飞天国是多种族的,因此很难区分飞天人和其他国家的人。

广场中央竖立着两座巨大的灰色石碑,用来悼念阵亡的士兵。石碑的脚下放着许多白花。纯白色的七瓣花,无论雨水还是阳光都不会凋谢,称为不灭之花,只用于飞天人举行的葬礼或追思仪式。

原本很大的广场,现在挤满了五万多名观众,嘈杂声隆隆响起。广场周围,白色国旗上绣着飞天国的红色翅膀在海风中飞翔。切割垂直过广场的大理石小路是游行经过的地方。皇帝和政府在西看台出席了仪式。

看台下,御林军整齐排列,肩扛枪,腰挂长剑。各飞船舰团队不时飞过,在人头攒动的地面上投下阴影。像许多小偷一样,红发家伙很喜欢节日的热闹。他挤入人群,眼睛四处乱转搜寻些粗心大意的钱袋。突然,他看到几个人指着看台,听到他们这样说:

- 看到公主了吗?

- 还没看到? !在哪里?在哪里?- 另一个人回答。

- 在皇帝的右边!仔细看!

- 啊啊!看到了!真的Luc Chau (绿珠) 公主吗?

听到“公主”二字,红发家伙好奇问道:

- 公主?在哪里?

男人兴高采烈地递给他望远镜:

- 在这里!观望她直到你的眼睛坠入爱河吧,伙计!

红发家伙将双筒望远镜对准看台后,他很快就认出了被呼喊的“公主”的人。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棕色长发披在背上,容貌满是幽思,但最尤其是蓝色的眼睛深如大洋。刚看着她,红发家伙心中升起了疥疮蟾蜍吃天鹅的妄想。他脱口而出一句话:

- 盼望…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意识到自己在脱口失言,红发家伙遁词道:

- 公主的名字叫绿珠?

- 正确的!- 借给他望远镜的人证实了。

红发家伙点点头,喃喃道:“记住这个名字”。眼睛紧紧盯着公主。他注意到她左耳上的耳环。这对耳环似乎是用缟玛瑙制成的,上面镶嵌着一根红色羽毛。红发家伙开始心想,如果能“摘”下这玩意,他几年的钱就绰绰有余了。他盗窃的目光继续一一扫过在公主身体的物件,最后落在了她脖子上的银项链上。线材相当粗糙,接头大小不均匀,甚至比最便宜的银线还要差。很难相信皇帝的女儿会带着这样的东西。

等了一会儿,Bach Duong De Thap (白阳第十) 站了起来。看台后面,皇帝第十的身影出现,看起来就像一个踏入广场的巨人。人民大声鼓掌,欢呼到惊天的地步。第十先生站在最高的位置,紧挨着绿珠公主。

皇帝穿着橙黄色男礼服,外披带有国徽红色翅膀的翻领大衣,戴着乌黑手套和靴子,看起来更像统帅而非皇帝。他脸上的皱纹像波浪一样起伏。一双眼睛像公主一样湛蓝,但他的目光却像蓝色钻石散发出的光芒一样坚硬。皇帝已经七十岁了,与白阳氏家族的其他成员相比相当年轻,但他的脸庞却和普通老人一样。“第十先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 - 人们互相这么说。

皇帝举手示意众人安静。喧闹声渐渐停止,寂静迅速笼罩了广场。皇帝开口,声音嘶哑而回荡:

- 今天,7516 年 3 月 27 日,纪万世第三,飞天国国庆日,我们结束长期内战的日子!咱们记得那些为结束内战而倒下的士兵让国家翻开新的历史一页!咱们也尊重那些为国家的独立和安全而牺牲自己的人!咱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崇高的自我牺牲。每一代这个飞天都必须记住首都广场的两块石碑!我,白阳第十 - 飞天皇帝,以我所有的名誉发誓飞天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万世保佑飞天的人和飞天国的朋友!

一阵掌声如雷鸣般响起。红发家伙没有空闲时间赞赏。首先,他不在乎皇帝的演说。其次,他正忙观赏公主。从典礼一开始,公主就没有笑,但红发家伙继续观望下去,不无聊。她很漂亮,很明显。只是红发家伙对公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不知道是什么。

阅兵式以数百辆装甲车缓缓驶过大理石路面开始。士兵们拔出长剑,排列整齐,步伐笔直。飞船编队冷酷地移动着,形如一群在空中游泳的巨鲨。在象征性的力量前,欢呼声和掌声连绵不绝于耳,而红发家伙则忙着找钱。现在是他发财的时候了。

游行在半小时后结束,人们涌出广场参加节日。数以百万计的红色翅膀状五彩纸屑从高空落下,闪耀如白天升起的万颗星辰。乐器声响起,人群中不分男女老少,手牵手,随着热闹的声音翩翩起舞。人人喜色,只有红发家伙专注扒手,他慢慢挨近地走到一个金发女郎面前,嘴里嘟嘟囔囔:

- 小姑娘继续大尖叫,更大声,更大声吧!

他故意推了推金发女郎。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一把将她接住,手迅速伸进衣袋,窃取走钱包。动作老练,敏捷利索,将钱包藏了起来,假装问道:

- 对不起!你沒事吗?人们背后推太猛!

- 不… 没事… - 少女怔怔地回答。

- 那就好!

红发家伙咧嘴一笑。说完,他立即离开了人群,避开复杂和麻烦。可红发家伙才走了十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失声喊叫:

- 强盗!站住,强盗家伙!红发家伙,大家抓住他!抓住他!

红发家伙吓一跳转身,就见少女猛冲了过来,怒气冲冲的脸,如同凶神恶煞。他这才注意到,这时候他才发现,她穿着一件银白色长袖和蓝色镶边的外套,胸口前还戴着一个翅膀徽章。

“祖师万世!圣使的护卫!碰他们就是腐烂的骨头在监狱里!”

他一边默默诅咒,一边把脚掛在脖子上而逃跑[1]。金发女郎疯狂加速追逐,嘴巴不停的喊着“强盗!强盗!”。

附近的一些人喊着要抓住小偷。广场俄然骚动起来,一群人推着另一群人,一些人倒下。红发家伙冲过广场,跳上挂横跨绿化带河的立交桥,大声喊道:

- 全部都让开!请你们让开我的路!

红发家伙狂奔,紧随其后的是数十人的尖叫声个不停。现场就像电影明星被粉丝追赶。人们明白了事情,立即紧密封锁了桥的两端。被逼入绝境,红发家伙停下脚步,眼睛不断地来回移动,寻找出路。情况就像是一条鱼躺着在砧板上。那个女孩到了,嘴巴气吁吁,直接指着他的脸:

- 归还钱包!

红发家伙愁眉苦脸,是否支付或不支付也在监狱中旅游。他可以受到打击,但不能失去自由。正想着监狱,警兵的身影已经出现了。两边的人群关闭包围圈,决不让社会疽痈的东西逃脱。红发家伙跳上桥栏杆。少女以为他慌乱,想要自杀,跑过来喊道:

- 嘿,不要乱来!站在那里不动!

红发家伙大笑道:

- 等明年国庆,小姑娘!

说完,他跳了下来。圣使的护卫的少女只能及时伸手拉扯撕裂红发家伙的衣衫。他掉进了河里。少女冲出去,但只见水面冒泡,喊着要大家抓贼,却无济于事。红发家伙游得很远,爬上岸后,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冲跑着,浑身湿漉漉,笑得像疯了一般。因为非常高兴,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衣衫肩部被撕开,露出一个打印着一行小字的军衔:

无风。土行。副队长。

注释

[1]这句话是越南语的成语,意思是跑得快,尽最大的努力让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