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暧昧短信来袭
    庞清川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把秘书骂得泪眼婆娑。

    虽然我的原则是对美女要温柔体贴,但并不代表眼前这个女人在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后我还能春风化雨,装什么狗屁绅士。

    他在那边特急切地吼,“江来,帮哥们捞个人!”

    “事儿大吗?”我把电话离耳朵远了点儿。

    “我现在手上拎着手术刀,鲜血淋漓地跟你通话,你说事儿大不大!”

    我一听,马上严肃起来,不过还是回敬了一句:“你丫有点医德成吗?”

    “哥哥,别拿我打嚓了,紧着吧!救命呢!”

    我问清楚事情原委,就让他赶紧治病救人等消息去。打发完长相与智商成反比哭得梨花带雨的秘书,我匆匆离开。

    车驶出公司,拐上长安街。我给俱乐部打了个电话,说我十分钟后到。其实我的车程即使不堵车也需要半小时,但多年养成的习惯,都是催促别人,自己迟到。我曾经为此内疚过,但后来发现,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约好某个朋友,你打电话问其位置,说马上到,那就说明刚刚出发;说出发了,那就是还没出门;说出门了,那就是刚从床上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这事儿,往好了说是为了安慰对方,免得对方着急难耐。往坏了说是人类自我中心的本性。其实,这源于人的一种本能,那就是撒谎。当然,撒谎,绝大多数是为了隐藏秘密。因为,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秘密。

    俱乐部位于西山的一个半山腰大院里,建国初期某位国家领导人曾在这里短暂住过,后来几易其主,无一不位高权重。通往俱乐部大院的路上,有三道部队门岗,看到我的通行证,都动作迅速地抬杠放行。每次按动抬杠遥控器的时候,卫兵都看一眼车牌,一是看看是不是登记车辆,二是看是不是军牌。因为奥迪A8的车挂着军牌,他就避免不了立正敬礼了。我曾经甩给警卫班几条中华烟,有些人颇为熟悉,但是他们换班太勤,生面孔永远层出不穷,说是安全考虑。俱乐部,安置在这样一个屯兵之地,一是为了闹中取静,二是为了安全隐蔽,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显示高端与权贵。我是这儿条件苛刻,层层筛选的会员。

    我到了俱乐部的门口,门卫敬完礼,大门徐徐打开。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是迎接我的会员经理。

    “江师兄,怎么还不舍得进门啊?”她弯下腰,在车窗外对我微笑着,一如既往的亲切得体。

    “安安,我不进去了,你把谭睿叫出来,我找他有急事。”

    “健少爷今儿又喝美了。”她笑得依旧那么灿烂。

    “知道,叫他别开车,直接出来上我车。”我吩咐着她,今天我的确没时间跟她多聊。

    她见我表情严肃,马上答应着进去找谭睿。看着她婀娜的背影,我有些想下车跟进去的冲动。我之所以不进大门,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让人贪恋了,来了就会迈不动步。而今天的情形又必须得走,那会是一种不舍与失落,让人有种酸溜溜的滋味儿。若想克制对一种事物的迷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尝试不接触。没吃过鱼的猫,永远不知道鱼是美味的食物。

    谭睿一身考究的休闲西装疾步而来,步伐矫健,看来还没有美到高潮。他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怎么着,哪块天又塌了?”他皱着眉,一贯的高贵忧郁范儿。

    “清川的弟弟,赵小勇。台球厅失火,烧死俩人。”

    “人在哪?”

    “分局。”

    “走着!”他说完掏出手机开始摁电话。

    苏格最近有些矫情,不是莫名其妙的闷闷不乐,就是暴跳如雷的上蹿下跳。像她这种年少得志的女作家,总是目空一切张牙舞爪的惟我独尊。

    我语重心长地劝她,“作为一个文人,你不要太轻浮,要喜怒不形于色。”

    “你才文人呢,你全家都是文人。”她伶牙俐齿地反击。

    我一时无语,现如今文人难道失去地位了吗?虽说现在90后正当红,但是我这80后也还年富力强啊,唉,看来我是退出江湖太久了。

    其实苏格这样对我是有原因的。那天晚上,我很晚才从俱乐部回来,到家的时候,苏格正窝在沙发里看一本叫做《堕落是快乐的》小说,我嘻皮笑脸地批评她看黄书之后,在她的怒视和魔爪下赶紧钻进了浴室。

    在我钻进浴室门的一刹那,听到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那是接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我的心咯噔一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凌晨两点,无论是谁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个时间给我发短信的肯定是女人,因为那帮哥们儿半夜三更不定在哪个女人那缠绵呢,要不然就是在哪个KTV或酒吧醉生梦死,就算真有事儿,也一定不会大半夜的发短信这么费事,早就电话招呼过来了,越想心里越不安。我忐忑地洗了两次头发,这才猛地想起竟然连浴液都没涂就匆匆擦了身子出来了。

    谁大半夜发短信?难道是哪个落魄小姐群发揽客的?我一边胡思乱想瞎分析,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手机,点开收件箱,发现并没有新短信。

    “咦,怎么着,安全专家,您帮我过滤了?”我向苏格搂过去。

    她猛得推开我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啪”地一下把书摔到茶几上,跳下地板头也不回走进卧室。

    坏了坏了。我心里默念着,无数女孩的面孔在我脑海里飞速闪过,我快速搜寻比对着谁是这个杀人不见血砍人不用刀的刺客。在我苦于无头绪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我心惊肉跳地点开短信。

    “好玩儿吧?”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

    “什么好玩?”我快速回复,短暂之间猜想刚才她发了什么,并推断她是敌是友。

    “刚给你发的闪信呀,我刚学会的,吓你一跳吧!”

    闪信,就是那种发送给谁不用点击,自动显示在屏幕上,阅读后信息又不能自动保存的玩意儿。这种东西我早就知道,第一次收到还是苏格发给我的,她发的内容简单而暴力:谁看到我的短信我就擂谁!

    我当时正在外面和一个美女客户谈生意,她这条闪信就这么如期而至了,吓得我当时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左看右看了一圈,以为这丫头躲在什么地方偷偷跟踪我呢,可那种高级会所我知道苏格是不愿意去的,她说在那种地方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浑身不自在。后来我一想,可能是这丫头在家不好好写小说,研究出什么高科技黑客软件来了,说不定能随时监视我什么的,所以就不敢再造次了。

    此时,我最关心的不是对方是谁,而是她到底给我发了什么。就算死,我好歹也得知道是怎么死的啊!况且我还真不想死,我得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惹毛了苏格,才能想办法去哄她。

    想到这,我只得继续跟这个“刺客”斗智斗勇。

    “没看到啊,你再发一遍。”我回复了短信,这是实话,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她再玩一回这高科技。

    “没看到就算了,反正你也想不起来我是谁。”对方哀怨地回了过来。

    “你再发一遍!你再发一遍我就能知道你是谁!”我知道这个时候往前逼一步比说好话商量有用百倍,因为她更期待我是否猜到她,来给予她兴奋或失落。我等待了大概十分钟,手机仍然一声不响,她是在和我比耐心,如果我急迫,定会打电话过去,那样我就可以顺利从声音里猜到她是谁。这也许是她最想要的,但如果我打过去,她就会缠在“猜猜我是谁”这样的游戏中,一定不会轻易告诉我她发了什么闪信,这样我就不能回去向苏格负棘请罪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能等下去,女人的耐心高深莫测,长者可达数十年一辈子,短则一秒钟也忍受不了。事实证明,这位“刺客”有着良好的耐心,我颓然地坐在沙发里,攥着手机,像一个埋伏多时等待目标的狙击手,紧张而不安。倘若我空等一场,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撤回卧室从苏格嘴里套话,当然这是下下策,因为苏格在这方面不亚于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王牌特工。

    当我近乎绝望,准备去对苏格软硬兼施死不要脸地去碰碰运气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动着紫色的诡异的光芒,上面赫然跳跃出几个莹莹小字:今天是我们作爱一周年!

    我操!

    我跳了起来,脑中空白了几秒钟,又把自己重重地扔回到沙发里,一片狼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