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写满江湖记忆的过往
本来，牛甜甜是做好打算的，只要徐东强一进家，牛甜甜就直接按住他，先是甜言蜜语腻歪一番，然后直接上手先干一场再说，她觉得徐东强的那个没有他们刚认识时那么坚挺有力了，可能是没钱闹的吧？老话不是说吗，钱是怂人胆，也是男人的腰吗？有钱，那男人的腰一个比一个硬，干起活儿来也是个顶个的强，没钱的男人就像丧家犬，整天奔波忙碌惶惶不可终日，干起那事来也是疲疲哒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浮皮潦草，把人撩起来了他却软了，让人特别不爽。还有，牛甜甜婚后才知道，徐东强从小不吃葱蒜，闻都闻不得，一吃一闻这些他就过敏，一过敏就心里恶心、呕吐、不舒服，一不舒服就心不在蔫，一心不在焉做起那事来就不专心，一不专心他的那个就硬不起来，硬不起来牛甜甜就觉的特别扫兴特别恼火。
所以，她为了能够保证自己婚后的爱的生活质量，从和徐东强结婚起，就本能的拒绝食用所有的有葱蒜调味料的美食，比如女人们爱吃的麻辣烫，比如蒜蓉辣酱，比如葱爆羊肉等等。可是，牛甜甜后来又发现，她不吃这些了，徐东强的那个有时候还是硬不起来时，她就知道了，钱这东西，真的是可以让一个男人的那个硬不起来的，因为徐东强一直没钱，没钱做什么事都心不在蔫的。
牛甜甜为了迎接今天美好的时刻，没有吃饭更没有吃葱蒜，她早早的就在他们的出租房内洗了澡，化了妆，吃了口香糖，还喷了香水，她心心念念地等待着徐东强拿着三四千快钱出现在眼前，腰板笔直，老二坚挺，然后一切都那么美好的开始，然后结束，再然后，两个人一起手拉手的出门吃一顿好的慰劳一下自己。可是，徐东强却抱着他的私人物品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又辞职回家了，又没工作了，他们未来的生活又没了希望，今天等待的好心情也就又没了。
牛甜甜“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抖着手里徐东强递给她的三百元钱说，就这么点钱能干啥？
徐东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至少可以把这个月的水电物业费交了吧。
牛甜甜瞪大眼睛吼，那我们吃啥？喝啥？
徐东强一脸懵逼无话可说。
牛甜甜彻底失望了，骂了一句，他妈的过不下去了！甩着她的那一头黄毛卷发就进了厨房。一会儿端着一碗泡面，拿着一头大蒜出来了，往饭桌前一坐就吃了起来。
徐东强闻到一股泡面的调味料味和大蒜的臭味儿飘了过来，他知道这是牛甜甜表达愤怒的方式，也是拒绝和他同床的方式，这说明，牛甜甜今天很生气，生气到今晚不想让他睡到床上了。
这股大蒜臭味让徐东强心里有些恶心，丹田随即一冷，他有些怨气地一把拉起正在吸溜泡面的牛甜甜，直接把她拉进卧室按在了床上。
可就在扯下牛甜甜裤头的一瞬间，徐东强却愣住了，他看到手里的裤头，居然是他偷偷拿回来的康尔乐红外线女士内裤！徐东强的脑海里仿佛听到了一声怪兽的惨叫。然后，刚才还坚挺的老二毫无悬念地软了一下，随即又在徐东强迅速调动起来的强大的心里建设之下又硬了起来。
牛甜甜兴奋的浪哼了一声张开了嘴巴，满脸都是飙升起来的肾上腺素的光芒。就在这个时刻，一股比肾上腺素还要浓烈刺激的大蒜的臭味儿扑面而来！于是，徐东强的老二在大蒜合着那条刺眼内裤的双重加持之下彻底低下了头。一身大汗也没成功的徐东强，附在牛甜甜的身上大口地喘息起来，一脸的无能为力。
牛甜甜恼火地一把推开徐东强坐起来，拉过身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噗沓噗沓”地开始掉眼泪。
徐东强长叹一声，翻过身仰面朝天的躺平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脸的欲哭无泪。
牛甜甜哭够了，一抹眼泪下床去了卫生间。一番梳洗打扮后，牛甜甜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来到床前，从床上拿起她的黑色毛呢大衣穿在身上，冷着脸就出门了。
徐东强竖着耳朵，听着牛甜甜的脚步声，从家门口向楼梯口走去的声音，心里别提有多恼火了，他感觉牛甜甜现在完全不是他原来认识的那个牛甜甜了，原来的牛甜甜虽然没上过什么大学，但天生丽质，不需要什么化妆品就能吸引到他的注意，虽然有时候有些混不吝，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温柔可人的，完全可以和她姣好的好女孩儿的面容相匹配，不像现在，完全是一副市井女人才有的满脸刁钻和市侩！唯钱是命！庸俗粗俗！
徐东强不知道牛甜甜去干嘛了，他也不想知道，盯着一个总想出门觅食的花喜鹊，说到底都是一件很累的事。
可是，自家的鸟儿到底飞到哪里觅食去了，不管还是不行的。于是，徐东强站起身来，走到阳台那里，像谍战剧里的特工一样，站在阳台的一个角落，盯着楼下渐行渐远的牛甜甜，满脸都写着郁闷两个字。
其实，他对老婆也还是很放心的，徐东强不是小心眼的人，想当初他在烧烤店第一次见到牛甜甜的时候，牛甜甜就是和一帮花臂青年在一起吃肉喝酒呢，他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到这么一个小烧烤店来打工呢，可抬眼一看就看见了牛甜甜，那么亮眼，还有一点傲娇的模样就吸引了他，再加上他当时在职场上屡屡受挫，总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家里父母又总是问他工作情况，外带着还总说一些家里缺钱的难处和受人欺负的苦楚，让他压力很大，他真的很想在城市站稳脚跟，要想站稳脚跟，那就要在这座城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他就看上了牛甜甜，或者说，他也确实爱上了牛甜甜。他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花臂青年，但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威胁，相反他觉得很有挑战性。
牛甜甜她爸牛洪，虽然对那些花臂青年一脸的不待见，但毕竟在自己家的店里，眼皮子底下，那些花臂青年们又是牛甜甜的倾慕者，所以对牛洪都很恭敬，对牛甜甜也很顺从迁就，所以牛洪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
当徐东强拿着从店门口撕下来的招聘信息，背着双肩包走进牛哄哄烧烤店时，牛洪从女儿牛甜甜瞬间收敛的放肆笑容和花痴一样的目光中，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父亲的紧张心情，他对眼前这个有些内敛，又有一些清高秀气的年轻人，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不过，相较于那些花臂青年，牛洪的心里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后来，虽然聘用了徐东强，但对这个不爱说话，心里藏事，有些猜不透的年轻人，他一直也是提防着的。
不过，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这个年轻人，上了不到两个月的班，就把他的宝贝女儿弄到手了，而且还是倒贴钱的那种！牛甜甜把他这个老爸用半辈子的力气给她准备的嫁妆钱都给了这个小子，而且还死心塌地的和他摊牌，死也要嫁给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一盆鲜花，就这么连花带盆的被这个穷小子抱走了，牛洪气的七窍生烟，拦不住就赌气和女儿一刀两断，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么，牛甜甜和徐东强结婚已经六年了，他们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但日子却过得跟头绊子，生活也越过越艰难，牛甜甜的那点嫁妆钱全部打吃用尽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彼此折磨。两个人在一起时，连做的时间都能板着指头数过来，徐东强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牛甜甜却越来越斗志昂扬、欲壑难填、粗鄙庸俗，这些变化都让徐东强特别的郁闷，进而对两个人的这点儿事情从骨子里产生了抗拒。
六年了，他们没有造出一个小人来。
六年的时间，让一个妙龄女子，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市侩女人。
徐东强对牛甜甜的变化很是失望。
看看时间，已经是饭点儿了，徐东强感到肚子很饿，一番折腾让这种饿变成了痛苦，他的肠胃病又有一些犯了，必须要吃点食物才能安抚住饥饿的肠胃。
徐东强走进厨房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包泡面的包装袋还放在餐桌上，牛甜甜把方便面吃的一干二净，连点渣渣都不剩。徐东强只好又穿起那件还算过得去的，结婚前牛甜甜买给他的藏青色的羽绒服走出了家门，毫无目地的向街口走去。
——
街口的惠惠湘菜馆里，仅有的三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老板娘惠惠正在店里忙碌着招呼客人。
惠惠是个寡妇，是湘西人。惠惠湘菜馆以前不叫这个名，叫小李湘菜馆，她男人姓李，以前是个厨师，所以这个小饭馆的名字就叫小李湘菜馆。后来惠惠的男人出车祸死了，这个店就改名叫惠惠湘菜馆了。惠惠没有房子，她把孩子留在了老家乡下让自己父母看着，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座北方小城的这个小店后厨里面，每天晚上打烊后，她把案板一掀，锅盆都挂到墙上，努力地腾出一部分空间来，逼仄的后厨就变成了她的卧室。
惠惠不会炒菜，以前有老公掌勺，所以她从来都不用发愁，只是打打下手而已。后来老公没了，一切她都要独自面对，很难。她不会炒菜，就只能雇一个厨师。因为店小，只有三张桌子，所以惠惠给那个厨师的钱也不多，那个厨师倒也不嫌弃，早餐惠惠做家乡的米粉不用他来，中午下午两餐，厨师就在她这里烧菜，也到别家烧菜，两头跑两边挣钱。
一开始，这个厨师还行，总是把惠惠这边兼顾的很好，后来就有些成心欺负人了，总是在惠惠这边最忙的时候撂挑子加价。惠惠不会烧菜，为了不耽误客人，只好顺着厨师答应他的要求。原来一个月给两千，后来就加到了三千。
有一次，客人正等着吃饭呢，这个厨师突然又撂挑子了，惠惠好说歹说都说不动他继续烧菜。他说他孩子病了，现在正在住院需要用钱，如果惠惠不加钱他就不干了，逼得惠惠只能哀求他，说自己也不容易，老公死了，她带着一个女儿也要生活，小店本来就不大，挣钱也不多，你再加价我就没法干下去了。那个厨师居然说，那你干不下去了，不如就把小店盘给我吧。惠惠当时就哭了。
这时，正好徐东强进来吃饭看到了这一幕，又看到食客都在等着吃饭，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后厨，嘁哩咔喳炒了几个菜，然后出来对那个厨师说了句滚！第二天，徐东强又把他在烹饪学校的一个小师弟甘磊介绍给了惠惠，给她帮忙炒菜，惠惠湘菜馆才得以继续生存下来。从此，惠惠就对徐东强感恩戴德有了感情，每次对他都是一副想以身相许的模样，当知道徐东强有老婆后，不死心中也只能把爱意埋在心底，默默地关注着他。
一次，徐东强刚给别人搬完家，从搬家公司出来，那天是个晚上，刮着风，很冷，牛甜甜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徐东强还没有吃饭，惠惠就把徐东强招呼进小店，又煮了一碗肥肠米粉递到了徐东强的手里，还说料放的足，不够再煮。
徐东强当时感动的快要落泪了，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一碗滚烫的米粉下肚后，徐东强突然感到丹田一热。彼时，惠惠也是粉面含春，一脸的春意荡漾，惠惠就关了店门，两个人在后厨的案板上做，徐东强异常的成功！挂在墙上的锅盆“叮叮当当”一顿乱响后，惠惠对徐东强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从此以后，徐东强吃饭就有了地方，没钱的时候，惠惠也会偷偷给他塞几百块钱应急。
这时候，惠惠回头正好看到了缓慢走过来的徐东强，赶忙招呼一声他，徐东强就进了惠惠湘菜馆。
惠惠见到徐东强的精神不太好，也不多说，赶紧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又从后厨端出一盘菜说，你尝尝味道，这可是我学着炒的，味道怎么样？
徐东强问，我小师弟呢？
惠惠说走了，我现在会炒菜了，就打发他走了。现在我自己炒菜自己挣钱多好。你什么时候来帮我吧，家里的事，你做总比别人强些。语气说的就好像和徐东强是两口子一样。
徐东强没有说话，他有牛甜甜，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于是，他说，你自己做，这样也好。
惠惠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徐东强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又吃了一口菜，点头说好吃，惠惠听到夸奖一脸幸福的笑了。
这时，店外突然走进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的紫红色珊瑚绒的棉质睡衣睡裤，一脸猥琐地盯着他们。徐东强认得这个男人，也知道他叫张生，记住这个名字，原因是徐东强看过红娘这部戏，里面有一个白面书生也叫张生，可这个张生，总是鬼祟的很，徐东强总感觉他在窥视自己，所以有些反感他。
张生，你来了？徐东强还是主动打着招呼。
张生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算作笑了，啊来了，老板娘，还有饭吗?
惠惠指指桌上的菜单说，有，米饭炒菜。
张生拿起菜单说，那就米饭炒菜吧。
这时，店外刮起了风。
徐东强望着窗外，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虽然这几句词不是完全应景，但很符合徐东强今天的心境和他孤独的人设。虽然自己学的是工商管理，但内心里诗和远方的意境徐东强还是有的，他想起整天跟他嚷嚷着要离婚的牛甜甜来，一股悲情涌上心头。
所以，她为了能够保证自己婚后的爱的生活质量，从和徐东强结婚起，就本能的拒绝食用所有的有葱蒜调味料的美食，比如女人们爱吃的麻辣烫，比如蒜蓉辣酱，比如葱爆羊肉等等。可是，牛甜甜后来又发现，她不吃这些了，徐东强的那个有时候还是硬不起来时，她就知道了，钱这东西，真的是可以让一个男人的那个硬不起来的，因为徐东强一直没钱，没钱做什么事都心不在蔫的。
牛甜甜为了迎接今天美好的时刻，没有吃饭更没有吃葱蒜，她早早的就在他们的出租房内洗了澡，化了妆，吃了口香糖，还喷了香水，她心心念念地等待着徐东强拿着三四千快钱出现在眼前，腰板笔直，老二坚挺，然后一切都那么美好的开始，然后结束，再然后，两个人一起手拉手的出门吃一顿好的慰劳一下自己。可是，徐东强却抱着他的私人物品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又辞职回家了，又没工作了，他们未来的生活又没了希望，今天等待的好心情也就又没了。
牛甜甜“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抖着手里徐东强递给她的三百元钱说，就这么点钱能干啥？
徐东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说，至少可以把这个月的水电物业费交了吧。
牛甜甜瞪大眼睛吼，那我们吃啥？喝啥？
徐东强一脸懵逼无话可说。
牛甜甜彻底失望了，骂了一句，他妈的过不下去了！甩着她的那一头黄毛卷发就进了厨房。一会儿端着一碗泡面，拿着一头大蒜出来了，往饭桌前一坐就吃了起来。
徐东强闻到一股泡面的调味料味和大蒜的臭味儿飘了过来，他知道这是牛甜甜表达愤怒的方式，也是拒绝和他同床的方式，这说明，牛甜甜今天很生气，生气到今晚不想让他睡到床上了。
这股大蒜臭味让徐东强心里有些恶心，丹田随即一冷，他有些怨气地一把拉起正在吸溜泡面的牛甜甜，直接把她拉进卧室按在了床上。
可就在扯下牛甜甜裤头的一瞬间，徐东强却愣住了，他看到手里的裤头，居然是他偷偷拿回来的康尔乐红外线女士内裤！徐东强的脑海里仿佛听到了一声怪兽的惨叫。然后，刚才还坚挺的老二毫无悬念地软了一下，随即又在徐东强迅速调动起来的强大的心里建设之下又硬了起来。
牛甜甜兴奋的浪哼了一声张开了嘴巴，满脸都是飙升起来的肾上腺素的光芒。就在这个时刻，一股比肾上腺素还要浓烈刺激的大蒜的臭味儿扑面而来！于是，徐东强的老二在大蒜合着那条刺眼内裤的双重加持之下彻底低下了头。一身大汗也没成功的徐东强，附在牛甜甜的身上大口地喘息起来，一脸的无能为力。
牛甜甜恼火地一把推开徐东强坐起来，拉过身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噗沓噗沓”地开始掉眼泪。
徐东强长叹一声，翻过身仰面朝天的躺平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脸的欲哭无泪。
牛甜甜哭够了，一抹眼泪下床去了卫生间。一番梳洗打扮后，牛甜甜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来到床前，从床上拿起她的黑色毛呢大衣穿在身上，冷着脸就出门了。
徐东强竖着耳朵，听着牛甜甜的脚步声，从家门口向楼梯口走去的声音，心里别提有多恼火了，他感觉牛甜甜现在完全不是他原来认识的那个牛甜甜了，原来的牛甜甜虽然没上过什么大学，但天生丽质，不需要什么化妆品就能吸引到他的注意，虽然有时候有些混不吝，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温柔可人的，完全可以和她姣好的好女孩儿的面容相匹配，不像现在，完全是一副市井女人才有的满脸刁钻和市侩！唯钱是命！庸俗粗俗！
徐东强不知道牛甜甜去干嘛了，他也不想知道，盯着一个总想出门觅食的花喜鹊，说到底都是一件很累的事。
可是，自家的鸟儿到底飞到哪里觅食去了，不管还是不行的。于是，徐东强站起身来，走到阳台那里，像谍战剧里的特工一样，站在阳台的一个角落，盯着楼下渐行渐远的牛甜甜，满脸都写着郁闷两个字。
其实，他对老婆也还是很放心的，徐东强不是小心眼的人，想当初他在烧烤店第一次见到牛甜甜的时候，牛甜甜就是和一帮花臂青年在一起吃肉喝酒呢，他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到这么一个小烧烤店来打工呢，可抬眼一看就看见了牛甜甜，那么亮眼，还有一点傲娇的模样就吸引了他，再加上他当时在职场上屡屡受挫，总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家里父母又总是问他工作情况，外带着还总说一些家里缺钱的难处和受人欺负的苦楚，让他压力很大，他真的很想在城市站稳脚跟，要想站稳脚跟，那就要在这座城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他就看上了牛甜甜，或者说，他也确实爱上了牛甜甜。他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些花臂青年，但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威胁，相反他觉得很有挑战性。
牛甜甜她爸牛洪，虽然对那些花臂青年一脸的不待见，但毕竟在自己家的店里，眼皮子底下，那些花臂青年们又是牛甜甜的倾慕者，所以对牛洪都很恭敬，对牛甜甜也很顺从迁就，所以牛洪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在眼皮子底下，总不会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
当徐东强拿着从店门口撕下来的招聘信息，背着双肩包走进牛哄哄烧烤店时，牛洪从女儿牛甜甜瞬间收敛的放肆笑容和花痴一样的目光中，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父亲的紧张心情，他对眼前这个有些内敛，又有一些清高秀气的年轻人，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不过，相较于那些花臂青年，牛洪的心里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有好感的。后来，虽然聘用了徐东强，但对这个不爱说话，心里藏事，有些猜不透的年轻人，他一直也是提防着的。
不过，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这个年轻人，上了不到两个月的班，就把他的宝贝女儿弄到手了，而且还是倒贴钱的那种！牛甜甜把他这个老爸用半辈子的力气给她准备的嫁妆钱都给了这个小子，而且还死心塌地的和他摊牌，死也要嫁给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一盆鲜花，就这么连花带盆的被这个穷小子抱走了，牛洪气的七窍生烟，拦不住就赌气和女儿一刀两断，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么，牛甜甜和徐东强结婚已经六年了，他们也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了，但日子却过得跟头绊子，生活也越过越艰难，牛甜甜的那点嫁妆钱全部打吃用尽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彼此折磨。两个人在一起时，连做的时间都能板着指头数过来，徐东强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牛甜甜却越来越斗志昂扬、欲壑难填、粗鄙庸俗，这些变化都让徐东强特别的郁闷，进而对两个人的这点儿事情从骨子里产生了抗拒。
六年了，他们没有造出一个小人来。
六年的时间，让一个妙龄女子，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市侩女人。
徐东强对牛甜甜的变化很是失望。
看看时间，已经是饭点儿了，徐东强感到肚子很饿，一番折腾让这种饿变成了痛苦，他的肠胃病又有一些犯了，必须要吃点食物才能安抚住饥饿的肠胃。
徐东强走进厨房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包泡面的包装袋还放在餐桌上，牛甜甜把方便面吃的一干二净，连点渣渣都不剩。徐东强只好又穿起那件还算过得去的，结婚前牛甜甜买给他的藏青色的羽绒服走出了家门，毫无目地的向街口走去。
——
街口的惠惠湘菜馆里，仅有的三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老板娘惠惠正在店里忙碌着招呼客人。
惠惠是个寡妇，是湘西人。惠惠湘菜馆以前不叫这个名，叫小李湘菜馆，她男人姓李，以前是个厨师，所以这个小饭馆的名字就叫小李湘菜馆。后来惠惠的男人出车祸死了，这个店就改名叫惠惠湘菜馆了。惠惠没有房子，她把孩子留在了老家乡下让自己父母看着，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座北方小城的这个小店后厨里面，每天晚上打烊后，她把案板一掀，锅盆都挂到墙上，努力地腾出一部分空间来，逼仄的后厨就变成了她的卧室。
惠惠不会炒菜，以前有老公掌勺，所以她从来都不用发愁，只是打打下手而已。后来老公没了，一切她都要独自面对，很难。她不会炒菜，就只能雇一个厨师。因为店小，只有三张桌子，所以惠惠给那个厨师的钱也不多，那个厨师倒也不嫌弃，早餐惠惠做家乡的米粉不用他来，中午下午两餐，厨师就在她这里烧菜，也到别家烧菜，两头跑两边挣钱。
一开始，这个厨师还行，总是把惠惠这边兼顾的很好，后来就有些成心欺负人了，总是在惠惠这边最忙的时候撂挑子加价。惠惠不会烧菜，为了不耽误客人，只好顺着厨师答应他的要求。原来一个月给两千，后来就加到了三千。
有一次，客人正等着吃饭呢，这个厨师突然又撂挑子了，惠惠好说歹说都说不动他继续烧菜。他说他孩子病了，现在正在住院需要用钱，如果惠惠不加钱他就不干了，逼得惠惠只能哀求他，说自己也不容易，老公死了，她带着一个女儿也要生活，小店本来就不大，挣钱也不多，你再加价我就没法干下去了。那个厨师居然说，那你干不下去了，不如就把小店盘给我吧。惠惠当时就哭了。
这时，正好徐东强进来吃饭看到了这一幕，又看到食客都在等着吃饭，于是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后厨，嘁哩咔喳炒了几个菜，然后出来对那个厨师说了句滚！第二天，徐东强又把他在烹饪学校的一个小师弟甘磊介绍给了惠惠，给她帮忙炒菜，惠惠湘菜馆才得以继续生存下来。从此，惠惠就对徐东强感恩戴德有了感情，每次对他都是一副想以身相许的模样，当知道徐东强有老婆后，不死心中也只能把爱意埋在心底，默默地关注着他。
一次，徐东强刚给别人搬完家，从搬家公司出来，那天是个晚上，刮着风，很冷，牛甜甜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徐东强还没有吃饭，惠惠就把徐东强招呼进小店，又煮了一碗肥肠米粉递到了徐东强的手里，还说料放的足，不够再煮。
徐东强当时感动的快要落泪了，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一碗滚烫的米粉下肚后，徐东强突然感到丹田一热。彼时，惠惠也是粉面含春，一脸的春意荡漾，惠惠就关了店门，两个人在后厨的案板上做，徐东强异常的成功！挂在墙上的锅盆“叮叮当当”一顿乱响后，惠惠对徐东强说，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从此以后，徐东强吃饭就有了地方，没钱的时候，惠惠也会偷偷给他塞几百块钱应急。
这时候，惠惠回头正好看到了缓慢走过来的徐东强，赶忙招呼一声他，徐东强就进了惠惠湘菜馆。
惠惠见到徐东强的精神不太好，也不多说，赶紧给他盛了一碗米饭，又从后厨端出一盘菜说，你尝尝味道，这可是我学着炒的，味道怎么样？
徐东强问，我小师弟呢？
惠惠说走了，我现在会炒菜了，就打发他走了。现在我自己炒菜自己挣钱多好。你什么时候来帮我吧，家里的事，你做总比别人强些。语气说的就好像和徐东强是两口子一样。
徐东强没有说话，他有牛甜甜，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于是，他说，你自己做，这样也好。
惠惠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徐东强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又吃了一口菜，点头说好吃，惠惠听到夸奖一脸幸福的笑了。
这时，店外突然走进一个娘里娘气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的紫红色珊瑚绒的棉质睡衣睡裤，一脸猥琐地盯着他们。徐东强认得这个男人，也知道他叫张生，记住这个名字，原因是徐东强看过红娘这部戏，里面有一个白面书生也叫张生，可这个张生，总是鬼祟的很，徐东强总感觉他在窥视自己，所以有些反感他。
张生，你来了？徐东强还是主动打着招呼。
张生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算作笑了，啊来了，老板娘，还有饭吗?
惠惠指指桌上的菜单说，有，米饭炒菜。
张生拿起菜单说，那就米饭炒菜吧。
这时，店外刮起了风。
徐东强望着窗外，突然想起来一部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虽然这几句词不是完全应景，但很符合徐东强今天的心境和他孤独的人设。虽然自己学的是工商管理，但内心里诗和远方的意境徐东强还是有的，他想起整天跟他嚷嚷着要离婚的牛甜甜来，一股悲情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