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女人的蜕变过程
    牛甜甜从家里出来,一个人就晃到了大街上。

    此时,北风已经刮起来了,气温也越来越低了,牛甜甜站在大街上环顾四周,四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人们并没有因为天气原因而放弃夜里出门寻找快乐的机会。

    城市的夜景还是很迷人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把很多原本难看的建筑照得都特别迷幻美丽。

    马路两边的商铺还在开门营业中。

    服装店的橱窗里,比人还帅气漂亮的假模特儿,在各色时装的打扮下显得特别亮眼迷人。有一个橱窗里的女模特儿,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羊绒大衣,很漂亮也很诱人。橘红色的有些梦幻的射灯灯光照在这件大衣上,大衣呈现出了一种只有高档优质的羊绒才能有的质感,牛甜甜站在橱窗前认真地看着这件大衣,想象着这件大衣穿在自己身上后的样子,一定很美吧?

    牛甜甜明亮的眼眸中有一丝忧郁闪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毛呢大衣,这件大衣还是妈妈去世前和她一起逛街时给她买的,算算时间已经九年了。

    那年她刚好二十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妈妈生病的前一年,她生日。妈妈看着凹凸有致的女儿,一脸宠溺的说,我女儿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越来越像我了。今天啊是你的生日,也是妈妈的难日。你知道吗孩子?妈妈生你的时候可费劲了,等啊等,等了整整两天你才不情不愿的出来,把妈妈疼的啊,当时妈妈就想,女人干嘛要生孩子啊,太疼了,生孩子的事应该让男人来干,男人有的是力气,等多久都没事。而且还生的是你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心里可遗憾了。我记得你姥姥当时说,生丫头好,丫头是妈的小棉袄,贴心可人。唉!你这丫头,哪里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啊,也不好好学习,也没考个大学,整天就知道玩。

    然后,抬眼看了看女儿的满头黄毛卷卷,一脸纠结的说,好好的头发,你偏要弄成这样,像个老毛子,好看吗?赶明儿赶紧去给我弄回来,女孩子还是要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看上去清爽。    

    牛甜甜撒娇的抱着妈妈说,这怎么就不规矩整齐了?人家看着挺好的嘛!现在都兴这种,时髦!    

    妈妈疼惜的看着女儿,也不坚持了,只是嘴里嘟哝一句,看不出哪里美了。然后,又一脸娇嗔地看着女儿说,走吧,今天是你生日,妈妈给你买件大衣去,天眼看就快要冷了,买件新衣服给你压岁!

    牛甜甜就跟着妈妈来到时装店。

    橱窗里就像现在一样,假模特儿的身上穿着件大衣,黑色,长款,毛呢,看上去质地不错,款式也好,大翻领,穿在身上衬得牛甜甜脖子很长,像天鹅颈,一根腰带系在腰间,让整个人看上去都挺拔端庄了起来。

    妈妈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又退后,站在离女儿五米远的距离看了又看,边上的销售员也忍不住赞叹,大姐,你女儿真漂亮!这件大衣穿在她身上真好看!

    妈妈一脸自豪地点头说,我女儿个儿高,穿啥都好看。

    牛甜甜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一脸的不满意说,妈,这件大衣我不喜欢,太黑了,人家喜欢鲜艳的颜色!

    妈妈走过来宠溺地推了女儿一把,满意的说,你不懂孩子,这件大衣穿在身上,一看你就是个大学生。看!多端庄大方啊!听妈妈的话,妈的眼光没错。而且你掂掂这件大衣,这是羊毛大衣,多厚实暖和啊,过段时间一降温,你穿着走在大街上,多冷都不怕。

    然后,也不等牛甜甜再说话,就回头对销售员说,大妹子!就这件了,麻烦你给我们包起来吧。

    好的大姐!销售员很快就把这件大衣包好了,装在一个很精致的牛皮纸的手提袋子里双手递给了她,棕麻拧成的提绳在手里有一种低调又粗粝的手感,牛甜甜七个不愿八个不满地提溜着和妈妈走出了时装店。    

    过了一段时间,天气就降温了。

    牛甜甜就在妈妈的催促下穿上了这件大衣。牛甜甜为了显得颜色鲜亮点儿,就把自己的嘴唇抹成了玫瑰花的红色,然后又在眼皮上抹了淡淡棕色眼影,描了眉,又穿了双大红色的小靴子,走在大街上,牛甜甜看到很多男孩子一脸迷醉的表情,还有好多女孩子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牛甜甜就知道妈妈说的没错,这件大衣真好看!

    回到家后,牛甜甜搂着妈妈的脖子就狠狠地亲了一口说,妈我爱你!妈妈宠溺地看着女儿,一脸的欣慰幸福模样。    

    这种幸福的好日子到第二年就没有了。

    妈妈突然得了病,没过几个月就离世了。老爸和爷爷两个大男人一心都在生意上,对她的管教也少了很多,牛甜甜就开始和街上那些花臂青年们混在了一起。就在她和一个叫阿朗的花臂男孩儿好上的时候,徐东强出现了。牛甜甜从这个沉默寡言又有些清高孤独的男孩子身上,看到了和阿郎不一样的气质,于是牛甜甜很快就又爱上了徐东强。

    还记得那个阿郎,那天深夜,天很冷,还刮着大风,牛甜甜和几个小姐妹看完夜场电影分手后,一个人晃了回来,喝了很多酒站在牛哄哄烧烤店的街角拐弯处等她的阿郎,一见她来,就一把拉住她说,你别以为找了一个大学生就找到幸福了,牛甜甜我告诉你,什么是衣冠禽兽,什么是斯文败类,什么是伪君子,指的就是他,你看着挺机灵,可是你不识人!你看不出什么是好男人什么是坏男人!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人欺负你,你敢说他徐东强能为你挺身而出去修理那个人吗?

    当然能!牛甜甜用比阿郎还大的声音吼道。

    阿郎冷笑一下说,你就是个大傻子!你啥都不懂!你就知道整天打扮自己,整天胡吃海塞,玩!你啥也不懂!我告诉你,我!阿郎!如果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的,你要是没钱花了,我就是出去卖肾卖血我也供着你,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受一点儿委屈的!你和他在一起,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牛甜甜也冷笑,有意气他说,阿郎你别说的这么夸张,徐东强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爱他!就爱他!你管不着!说完,牛甜甜就从阿郎壁咚她的胳膊下钻了出来,晃着一头黄色卷发蹦蹦跳跳走了,留下风中的阿郎痛苦地站在原地,一拳两拳的打在边上五金商店的铁皮门上,立马招来里面人的怒吼,谁他妈的砸门!活腻了吧!    

    阿郎也怒吼,我!你爷爷!

    门里的人“哗啦”一声拉开铁皮门,站在门口大骂,他妈的!你再说一遍!

    阿郎立马又说一遍,你爷爷我!

    五金店老板上去就给了阿郎一个耳光。

    阿郎吃惊地看了五金店老板一眼,阿郎没想到这个四十多岁矮个子的男人敢打他?他阿郎在这一片也是很有名的,谁都知道花臂阿郎有多厉害,打架从来没有输过,这个男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阿郎冲上去就给了那个男人一拳,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寒冷的冬季,凌冽的北风中,两个男人在路灯下扭打在一起的身影,让周围的景致都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个杂乱又有一些血腥暴力的景致,夹杂着粗重的狂野的歇斯底里的喘息声。

    阿郎把那个男人压在了身下,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水果刀,一下两下的扎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身上,男人起先还用手臂挡着那些刀子,后来就不挡了,任凭阿郎一下两下的扎他,很快男人身子底下就流出了黑色的液体,昏暗的路灯下,那些黑色的液体散发着一股火热的有些刺鼻的腥味儿,阿郎突然停了下来,盯着身下的男人看了又看,一脸的惊惧和慌张,然后大叫一声,扔了手里的刀子就跑了。

    很快,第二天晚上,阿郎就被警察带走了,然后过了没多久就被枪毙了。    

    牛甜甜结婚的时候问另一个花臂青年,你们没有见到阿郎吗?他去哪儿了?他怎么没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个被问的花臂青年一脸吃惊地说,你不知道吗?阿郎犯事儿了,上周就枪毙了。他和你们街口那个五金店老板有仇,他用刀子把人家杀了。    

    牛甜甜静默了很久才说,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那个五金店的刘叔叔人挺好的啊?从来都不招惹人的,有一次我被一个小流氓跟踪了,还是他把那个小流氓赶跑的,他怎么会和阿郎有仇呢?再说阿郎虽然有花臂,但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也从来没有动过刀子啊,他们怎么就有仇了呢?    

    嗨!谁知道呢!反正那段时间阿郎心情特别不好,总没事找茬的想跟人打架,也许他们真有仇呢。    

    然后,牛甜甜和那些花臂青年们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徐东强一举杯打破沉默说,来!让我们一起举杯!干一个!    

    所有人的脸上又都有了笑容,来!干杯!    

    原以为徐东强上过大学,有文化懂礼貌还有气质更有才华,牛甜甜赚到了,可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结婚后,徐东强把牛甜甜的嫁妆钱的一多半都给了老家的父母,他们在老家扬眉吐气的起了一院房,还买了一辆车子,过上了乡亲们都艳羡的好日子。

    牛甜甜和老爸决裂了,心大的和徐东强在城市的一个角落租了一套房子,过起了她的快活日子。然后,又跟着徐东强来到了这座城市。

    本想红红火火的过下去,可是没想到徐东强找了很多工作都干不长。因为徐东强是一个清高又善良的人,不是他看不上那些给他工作的老板的行为,就是给他工作的老板人家看不上他,嫌他没有工作能力,还特么的矫情自视清高。

    两个人也想过要开一个像牛哄哄烧烤店一样牛哄哄的烧烤店,可是两个人没钱了,牛甜甜从小有爷爷老爸老妈的烧烤店撑着,从不知道工作是个啥,挣钱是个啥,所以两个人的日子是越过越难,过成了现在这个死样子。    

    牛甜甜把目光从橱窗里的模特儿身上移开,紧了紧身上穿的大衣,目光很快又被边上的一家蛋糕店吸引了,蛋糕店里,正在售卖一种俄罗斯大面包,这种面包很好吃,像胳膊一样粗,上面用刀拉了几道口子,烤制的时候,这些口子就成了能够让温度迅速进入面包里的路径,粗壮的面包烤得黄黄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味。对了,这种面包里还有果仁红豆葡萄干,掰一块放进嘴里一嚼,唉呀妈呀太香了!这么好的面包怎么可以不去尝尝呢?

    牛甜甜走进面包店,高傲的昂着头。

    促销员拿着一个托盘走过来说,尝尝吧,可好吃了,今天我们打折,一根大面包才十八元。她还把大字咬的特别重,以强调面包十八元的物有所值。

    牛甜甜就用兰花指捏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咀嚼着,点了点头说,好吃,不错。    

    那个促销员大受鼓舞,以为遇到了买家,于是又说,您还可以看看我们店里的其它食品,都很好吃,不信你可以试试?    

    牛甜甜就假装试试,挨个尝了尝,然后又拿起一块俄罗斯大面包放进嘴里说,哎呀本来要减肥的,怎么还是忍不住这些甜食的诱惑啊,不行!要控制!不能再吃了,对不起哈!说完就从蛋糕店里走了出来。  

    那个促销员盯着她的背影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又冲着店外招呼起来,哎!快来看快来买呀!正宗的俄罗斯大面包促销喽!    

    牛甜甜七扭八拐地来到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放了很多垃圾箱,里面装满了很多垃圾,垃圾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风把一些碎纸片刮的满地都是,显得很脏乱。不过,这也不用担心,因为用不了多久,环卫工人就会把它们清运走的,这里就干干净净了,然后第二天又会有很多垃圾倒进去,然后再被清走,周而复始,城市就是这么运转的。    

    牛甜甜走进小巷的一座楼里,上电梯到了第七层,还没出电梯呢,就听到电梯外面传来的萨克斯声,然后就是配乐,是萨克斯名曲回家,牛甜甜很熟悉这首曲子,因为天天听,所以熟悉。

    牛甜甜抬手整了整鬓角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着,然后抬起头,摆出高傲的姿态走出电梯。    

    隐秘的,百转千回的,像从遥远地方飘过来的萨克斯声,伴着一股酒的味道,还有特别复杂的,混乱的人味儿,透过厚重的一个木质门传了出来,温吞吞的,显得很浑浊。

    七层是一个大众舞厅,里面来的都是跳舞的男男女女。

    其实城市里像这种舞厅已经很少了,传统的老旧的形式,放着音乐,里面只有简单的火车椅和茶几,还有几个用破木板简单隔起来的所谓包厢,跳舞的也都是些中老年人,这些人都是心思比较花哨的人,晚上吃饱喝足后没地方消化,就跑到这里来跳舞。

    北方的冬季很冷,这里的好处就是,也可以享受到和家里一样集中供热的暖气的温暖,在里面跳舞很舒服。

    还有一点很隐晦,这里其实还是一个鬼祟存在的摸吧,来这里的男男女女们除了跳舞以外,更多的是来寻找那种被禁止的却又难以禁止的欲望和刺激。牛甜甜和这里的老板早就达成了共识,陪一个客人就从他消费的里面抽取百分之五十的提成,小费自留。牛甜甜就是看上了这里面的提成和小费,一晚上有时候好几百,有时候好几十,还行。    

    萨克斯的声音合着复杂的人味还有酒味儿扑面而来,牛甜甜推门走进舞厅。

    舞厅老板老歪就迎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甜甜,你怎么才来啊,我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大老板,你们好好认识认识,这人有钱。    

    牛甜甜把嘴里咀嚼过的口香糖取出来,随手粘在一间包厢的木板墙上,微微一笑说,是吗?多有钱啊?什么样的大老板啊我倒好奇了。说完,浪笑一声,跟着老歪就进了里面的一间包厢。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梳着地方包围中央的头型,穿着一件黑色的名牌羽绒服,坐在那里一脸的迷茫和恍惚。一见牛甜甜进来,马上调整姿态哈哈笑了起来,老板,这个就是你说的甜甜吧?    

    老歪一甩头发,“啪”地一个响指,搞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动作蹩脚的说,正是!我们这里的“南博万”!你们好好聊聊。然后又对牛甜甜说,这位老板可是大公司的总裁,有钱有身份,甜甜你这么漂亮,没有个好男人心疼你,屈啊!    

    牛甜甜微微一笑,想起徐东强的那三百块,冲老歪说的大老板伸出手来说,认识你很高兴。

    老板双手捧住牛甜甜的手,一脸笑容的说,我也是,小姐贵姓?

    我姓牛,叫牛甜甜。

    哎呦!这个名字好啊,牛!还甜!好!

    老板贵姓啊?

    哦!免贵姓王,我叫王阳明,是做养生保健品生意的,你以后就叫我王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