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总有绕不过的山2
    2

    坍塌了的堤坝,决堤的洪水四处侵浸溢漫,魔瓶被撞翻,逃逸的妖魅不再规矩;古老、永恒的故事重在他们俩身上重演。放任的潇洒被天地间最浪漫的原罪所激活,俩颗枯渴的心灵深深地浸渍在无羁的甘泉中!哪能自己?那是最令人消魂的事情。

    于心灵深处,他俩被那天性的陶醉忘乎所以。那种事,你想瞒天过海,那几乎等于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最瞒不过的,当然是她身边的人当然是她的家人,她的男人,丈夫。

    不幸的是,那样巧的事偏那么巧地、被那女人的男人撞上!

    后来就是那女人的男人告发!告到了军队里。那是天地所难容的事,一下子犹如油锅里泼进了热水!

    军纪如铁的军中竟然还会有那等肆意践踏道德的事?但那男人却并不挑明那丑角是谁。他并不指定是某一位军人!

    军队马上将当地驻住的军人集合、列队,要那男人指认。那瘦小矮短的男人站在威武雄壮的军人面前,更是显得那么地猥琐、卑怯、相形见拙地,退缩着,老半天也不敢指认。

    本来那样的事谁也不愿妄自张扬,既是如此,也就只当一种警钟,告诫在场的,既然无法指认,也就只当一场误会,无了了之。

    孰料,那天真地无知的小女人,偏不知好歹,自以为是,却当众走到了那位相好的军人面前,大方地说:“就是他。俺就是疼他!”

    她自以为、她这时就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回家!

    天哪!那小山村里,瞬时间,被掀起了轩然大波!那被掀起的大浪,将本即是并不牢固的堤坝摧毁。简直要将小山村吞没!

    顿时间的,石破天惊,整个天地却顿时陷入一片深深的死寂,像是被跌进了无底的时间黑洞里!好几百人的场面、鸦雀无声。空气一下子被凝固了似的。

    后果当然不堪设想,那军人只有等待着军纪惩处。军人并不为自己申辩,愿意接受军纪处罚。

    但大战在即,临战换将乃战之大忌。又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爱将。军队也只能有待战后再行处置。那遭事了的军官只希望能——截罪立功!

    决战的命令已下达,凌晨发动全线反攻。当那纯真无知的女人将准备好的一壶糠水要送与她的相好军人时,军队早已开拨。

    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十里之外也看得见那枪炮火光,战火一片,大老远,只看见一片火光冲天,战火映红了半片天地!

    那女人一直站在山口的山顶上,企首遥望着战火,翘首以待,像风口的一株披沥风雨的相思树。她那修长纤细的身影逐渐被浓重的幕色所包容,与山体连成一体,融成一幅无法拭抹,无能拆离的剪影,紧紧地粘黏着,贴在炮火映红了的天帘!好几天,她就在必经的那个山口耐心等着。等着他的归来。

    部队结束战斗返回驻地时,大老远就可看得见,那突兀的山石上、伫立着那沙漠上的胡杨树一般的身影。谁都知道那是谁。那无知的小女人、此时正张开梦想的翅膀,正想着梦中的军人归来。她想跟那军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军人与她许诺——只要打完这一仗,他要带着她离开这儿,离开无法承载是非的地方。到一个遥远的地方!

    她看着一拨一拨地、自战火中回来,雄壮走过去的军人,她耐心的细细看着,却并不等待到发也所渴望中的那位军人的身影!

    夜色渐渐浓重,厚重的夜幕向四处收紧,像个巨大的口袋悄悄自四周朝她收拢而来,最后将她吞噬在了无边的幕色中!

    她还是不甘心,她寻到了军中,到处查找。但怎么也找不到她所想找到的那位、早已窃居于心灵深处的男人,就是那让她心牵魂系的威武英俊的军人。没人告诉她,那军人到底是去了何方!

    那一仗双方都打得非常地残酷,十分壮烈,是悲壮。是惨烈!可能是求胜心切,他身先士率,率领连队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直插向了敌人的纵深处!因为后援部队一时跟不上,他们成了孤军,被紧紧包围在了一个小山岗上。为了等待后援部队,他只能死守。他独挡一面,战友们看着他,像只下山的猛虎一样,抱着一挺机关枪,在山岗的至高点上,左冲右突,抵挡住数倍于他们的、疯狂反攻的敌人!

    当后援的部冲上来时,他已经……

    为突破敌人的包围,他最后抱着炸药包冲进了疯狂的敌群!

    他留给战友的,是一封永远也无法到达的、被鲜血浸透的信——请转告,叫她别等我!

    应该有人转告那位无知的女人。但没人能告诉她。没谁能开口。不忍心。也没勇气。

    每一个认识她的军人都在回避她!

    “她成了不祥之物?”温小姐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分明就是她……是有人那么对她。”高梁也无法确定。

    “你也那么认为?”温小姐有点愤慨地斥问。

    “……自古有言:女人乃祸水!”高梁轻声说。随而又申明:“我并不那认为。但,那本就是一池浑水,谁都难以涉得过。”

    “却原来你,也将我当成了不祥之物?成了你的祸水!”米米像是惊悚初醒。

    “你在说些什么呀?我这不是……在讲的故事吗?”高梁一时只觉得是有口难辩。

    俩人默默相对无言,都不自觉地、被深深的沉湎于那个悲壮凄美的故事里。

    “她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那位悲壮的军人的事。”高梁打破难堪地沉默。“并找到了那堆埋着军人的墓,她每天都要为那坟培土,植上了茸茸的青草。她卖了家中唯一值钱的牛,买来了他平常最爱吃的香蕉,和市面最贵和香烟,还有酒!她把香蕉摆在坟前,将香烟点燃、逐支小心散整齐插在四周,打开那瓶酩醇的酒、点点滴滴洒在了坟上!守候着,喃喃与他轻声细语地说话。陪着他,说尽了心里来不及说出的心里的话,道不尽心中那未尽的思念!”高梁也在细细地低声细语地诉说着。

    “那后来呢?”温暖谨慎地小声问。像怕惊动了那那悲壮的灵魂!

    后来,她还是找到她所等待着的军人,那已是位犯了军规的、已是唯一没有墓碑的坟。

    她将家中唯一头牛卖了,买来了坟主生前最爱吃的香蕉,和香烟,还有酒。她将酒打开,和香蕉摆在坟前,把香烟拆了,一支一支地点燃、围着那孤坟插满,将酒均匀地洒在坟上。

    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不再见到她的身影。没人知道、也最后是到了哪里!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那个地方最为娇美的女人。 后来,她还是找到她所等待着的军人,那已是位犯了军规的、已是唯一没有墓碑的坟。

    “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地方,不再见到她的身影。没人知道、也最后是是到了哪里!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那个小地方最为动人的女人。心地善良,单纯美貌,是当地最让人爱慕的。但她、最后却与一位矮小瘦弱,况且粗陋的男人成了那人的妻子。所以她,当她看到了那威武的军人,也就……啊!本是人间纯粹的**,却真的成了……”

    “成了不祥之物?!”温暖随口而出,颇为因惑,也极为不解。

    他无法解释地缄默无语。

    这是他当年随文工团到前线演出时听人传说的。不少女兵还为之慷慨地挥洒一掬感动的情泪!“到烈士陵园去扫烈士墓时,我们还特意寻找到了那一座坟,是其中唯一的无名坟,坟前摆了不少野花,香烟,最显眼的是,有人在他的坟头上扣下一顶钢盔!”

    “他是英雄!”温小姐感慨道。

    “是的。当然!但不是烈士。”高梁为此愤愤然。“至少是我们去的时候不是。连块碑也没有!好像也是有人着意留着。为英雄留着一个悬念的位置。”

    他所在的部队,甚至是当时给予严厉处分的团长也出面,为他请功!但一直没有结果。

    他的战友是看着他的壮烈和英勇的,他是王成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