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运的轮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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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她,最后她放不下,回过身来,母女俩再也没了退缩的余地,只有抱头痛哭!

    哭得痛快。哭得天昏地转。哭得淋漓尽致!

    一陈沉重巨大地痛快淋漓过后,反而有感如释重负,那像是洗涤尘埃后的清醒。

    自那以后,她们谁也不再提起、都在逃避死神,谁都不去想,不再理会,不再顾及死神,除了要活着,能活着,能活到哪是哪,除了要活着,不再去想其它的事情。连明天也不去想。都只一心一意地过好我们所面临的、当下我们应该活着的这一天!

    后来谁都不提起要走的字目。生存本就不容易,死又怎是难?要活着,除非死神真的要掳去你生存的机会。能走到哪再说问那是哪!

    只要不被人赶出去。赖也只能是赖在这了。

    假如自己不再振作起来,岂不辜负了母亲无私的舔犊之情?那不异乎要在母亲的心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她也不愿看着自己给母亲雪上加霜。她开始学会了要在灾难与苦楚的夹缝处寻找艰涩的幸福,她已渐渐地习惯了,也就不所谓要为之绝望。况且,只要母女俩能紧紧地挤在一起,相互默契地守望着灾难夹缝处那点滴的难得的甜蜜,她们此时最需要的是相互支撑,只有她们是最后的,也是最顽固的同盟军!凭那敏感的心灵的默契,像是冥冥中,母女俩很早订立的海誓天盟,与苍天签下的盟约:互不相弃,苦苦相守,不放弃,不退缩!俩人都在默默地坚守盟约,履行先前立下的誓约和诺言,逐条逐句也不得有丝毫异议。俩人在顽强地拥有彼此!

    面对生活中的无奈,除了辛酸苦涩,半路还突然杀出个恶魔来!还要后来者居上,非要挡道,搬也搬不开。

    啊,天哪,真是天弃吾也!

    她也只能傻傻地看着摆在小几上,同学送来的鲜花最后不再鲜艳,守着她,那一束风华正茂的花朵,让她凋零。仿佛从中足可预期得到她自己,这正盛放的生命之花,正当娇艳的花朵,被恶魔当众、一辨一辨地掰剥着,一辩一辩地丢在烂泥潭中。并在她面前狠狠地**着,非要将她践踏成足下那一地淤泥!

    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那以后,母女俩也就再也不回避病情,面对死神偏在回避着死的字眼。默契地相互支撑着。面对死神,冷静而理智地过着平淡的日子。

    母亲那瘦小单薄的身子,在默默地顽强的支撑着。

    那日子,一日一日的、得过且过,那些天,一天一天地捱着过。并不为了什么。也已悄悄地放弃了一切。包括梦想。只要能过,她俩就那样过。她不知道能过到哪一天。只要医院并不请她们出去!她俩只能默默地等着。

    母亲还在拼命地撑着,每天都要出去。为的啥,母女俩心知肚明,而谁都不说。母亲无论在外怎么奔命,每是吃饭时,她总要回来伺候着女儿,非要喂她,看着她将那饭吃下去。每天都在费尽全心,买来她往时最爱吃的食物。尽可能地烹调,小心地哄她,非要将烹好的食物趁热咽下去!因为化疗,她实在是咽难下。咽喉如焚烧着的一团火!火烧火燎地,但为了医病,母亲总在鼓励着,半是哄着,半是迫着她,一定要把食物吃下去!

    但那一天,午饭时间,母亲没回来。晚饭时间,母亲她,也不见身影。都是护士在照看着,她忍不住问:“我妈呢?”

    那护士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在躲躲闪闪,支支吾吾着。晚饭时是位年长的护士过来伺候着她,像母亲那样哄着一定要把饭吃下。她不时地追问母亲。那护士长含糊的说:“可能是回家了吧!你要坚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面对现实!”

    她开始也那么想。母亲是曾回过两次所谓的家,是为了筹钱,最后将工作也辞了,还卖掉发所有能卖的,最后还卖断了工龄。那也就意味着,她最后的养老金也不再有!她将面对什么?她都不想。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那时她就隐约预感得到的某种征兆,那岂不是等于母样也已将自己的生存空间给断送了?!母亲只是淡淡地轻声说:

    “没什么的,只要病好了,当乞丐也能活着!”

    其实她们都知道那已以是一种没归宿的梦想。此时只想将那梦一直梦下去。但愿在梦中。只怕梦醒!宁可无着边地梦下去。母女俩默默地相对无言。

    但每次有事回去,母亲事前总与她有个交待,也与护士讲个明白。但那一次母亲她……母亲不在跟前,她总要更是要将饭吃好,不能让母亲为了自己担忧。过了几天,她一觉醒来,看着的是位早已显得陌生了男人,是她此生最不愿看见的那位历来对她母女俩缺少亲情的粗糙的老男人,她名份上的继父。看他正在床前傻傻地,他正站在她的床前。她不好气地开口就问:“我妈呢?”

    她的潜意识是,该不是他又背后不让着母亲过来。

    “你还不知道呵?”孰料那男人辟头就莫明其妙地反问。

    “我该知道什么呢?”她的心里不禁一阵冰凛,一个不祥的预感兀地袭来,只觉得浑身打个寒噤!

    这才将瞒着她好几天的巨大的不幸轻轻的告诉了她。原来早在几天前母亲就出了车祸。并当场……撒手丢她而去!

    那么突然。猝不及防。丢下她。

    她实在无法承受,一下子没了人事、晕了过去。醒来时,只有无声地饮泣!

    该走的应是她。而不该是母亲!

    那种绝望,倾天復地!她没有了点滴可以让自己顽强的根本。

    她多后悔。当时她该……

    本来说好了的,她俩要陪伴着,穿越魔鬼设置下的死亡沼泽地!

    最后就想不到母亲她竟然……那场车祸,母亲会丢下她。

    丢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她再也经受不住的沉重。一下子也就没了知觉。醒来她默默地哭泣着,欲啼失声,欲哭无泪!要走,该走的应该是她!而母亲她,却要真的已丢下了她!

    她一下子……天昏地暗,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看到继父正守在她身边。从他那衷老浑浊泛光的眼神中,这时她,才感受到了父亲他的温情与仁慈。她继父正抱着的一个鼓胀的牛皮信封交与她。说,他已为母亲讨回了公道!原来那几天继父他四处奔走,使尽各种手法,为那众说纷纭的车祸追讨了一笔当时最高的补偿。将那钱、全交给她。还有他的一点积蓄,都给她留了下来。

    临走,对她交待着:出院时告诉爸,病好了爸带您回家。无论怎么爸不会丢下您!

    继父他在那里无法留下,当天也就赶了回去。当看着他,已经是她唯一可以讲是亲人的男人的背影,她的心底、此时也还是不禁……为之泛起了一阵苦涩的歉疚和凄凉!

    她只轻轻地唤他一声——爸!

    但他听不见。早早赶晚上的火车。

    像沙漠上遗弃的羔羊。如海滩上被狂风暴雨抛下的雏鸥。她成了那车辙里的鲋!涸辙之鱼此时唯望以沫相濡,恐怕,还不及,也不可能,会有引渠而来的西江之水!

    精神几近崩溃。

    后来她在整理母亲那简陋而寒酸的随身行李时(有好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去碰那东西),在她洗好的了衣服上面,看见搁着一封信。写在医院的处方笺上的几行字。

    那是满纸蘸着母亲一腔悲凉的血!她双手禁不住地发抖,不忍率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