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公费的待遇
郑晓红简直气坏了！
凭什么？凭什么同为调剂的考生，偏偏只白雨笛可以享受公费的待遇，而其他的学生都要自费？自费不仅每学年要缴纳差不多近万的学费，还没有每月几百元的补助。里外一算，三年下来，相当于损失了四五万块钱。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呀！郑晓红想着这些钱，心里直打哆嗦，牙花子都快嘬肿了。透露这一消息的是王婷婷，她在民大读本科，又接着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自称是民大的小灵通，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新生报道的头一晚，王婷婷作为郑晓红的室友，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郑晓红。王婷婷长相清秀，本科的时候，也是中文系有名的“金花”之一。追求她的男生从未断过。直到大三，王婷婷才从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男朋友赵远。饶是这样，那些不死心的男生依然明里暗里地向她表示着爱慕之意。王婷婷表面上对这些男生不屑一顾，尤其在男友面前更是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但骨子里，是欢喜的。她最喜欢的女作家一为古代的李清照，二为现代的林徽因。她认为自己和她们非常相像：外表风华绝代，内里才情满怀。尤其林大美人的做派、手段和腔调，简直可以称得上“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王婷婷原以为成了研究生，她依然可以保持女王的地位，继续不动声色地颠倒民大的男研究生们。孰料，半路却杀出了白雨笛这个程咬金式的人物。人比人，气死人。王婷婷不情不愿地承认白雨笛确实漂亮。不仅漂亮，还很有气质。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压住了王婷婷。自打一见白雨笛的面，王婷婷的嫉恨便无法消退。开学不久，目睹因**而闻名遐迩的秦校长在新生欢迎大会上不惧众目睽睽，越过层层人群，兴奋地将手伸到白雨笛面前一握再握的场景，王婷婷顿有 “女萝无托”的凄凉。白雨笛不曾出现的时候，秦校长的手首先伸向的肯定是她。这个时候，她太理解《三国演义》里周瑜的心境了，是呀，既生瑜，何生亮？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王婷婷能感觉出郑晓红也讨厌白雨笛，而且她的厌恶更在自己之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仅凭这一共同点，王婷婷和郑晓红快速地结为了好姐妹。几周下来，两人亲热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若是以前，王婷婷是不屑和郑晓红这样的女生做朋友的。她看得出，郑晓红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她的嘴从来都是说别人好，其实心里未必如此想。她的笑容，也是假的，伏在面上的。就像一层面具，掉过脸去，不定狰狞成什么样子呢。更让王婷婷受不了的是郑晓红的悭吝。她在校内校外兼着好几份职，花一瓶饮料的钱都要掂量好久，那副抠抠缩缩的样子十足一个守财奴。好友这么久，连一袋虾条，一个苹果都休想吃上她的。可王婷婷买回来的水果和零食郑晓红却不客气地拿过来就吃。王婷婷倒不是心疼她吃自己的东西，而是觉得郑晓红实在没拿她当朋友。而且为了节省开支，郑晓红将寝室当成了厨房。她借口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买了小电饭锅和电磁炉，一日三餐做起了饭。并不宽敞的空间里，烧起的热油和炒菜的油烟呛得王婷婷喘不过气来。而她的笔记本电脑和衣服也总是沾染上油污的气味，有时甚至会在上面找出微小的油点。不满慢慢累积，后来当郑晓红准备做饭时，王婷婷赶紧将笔记本放在电脑包里；衣服也都收到衣柜里；她自己则重重的摔上门离开。她想用这种方式表明态度，提示郑晓红的行为多么自私。直到相亲事件后，两个人彻底撕破了脸。郑晓红再做饭，王婷婷就用阮籍式的青白眼直视她。可郑晓红呢，也用无羁洒脱的魏晋风度对之。低着头，专心翻炒铁锅里吱吱啦啦作响的酸辣土豆丝，不说王婷婷的青白眼，就是王婷婷整个人都不在人家眼里。王婷婷愤愤地想，在郑晓红面前她根本做不成阮籍，只像钟会，站在一边备受冷落的等着人家理睬的可怜兮兮的小人物。事已至此，王郑联盟彻底瓦解。王婷婷搬到男友在校外租的房子里，不遮不掩地过起了**生活。而她那份争强好胜，想当民大林徽因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只有男朋友和他的那些哥们偶尔聚在一起谈起白雨笛时，王婷婷才会尖着嗓子添油加醋地传些花边新闻。她听不得他们对白雨笛的夸赞，哪怕是一丁儿点的夸赞。当然，她乐于听他们谈论郑晓红，当男生们给郑晓红冠上“民大研究生院第一丑女”时，王婷婷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王婷婷的搬走，正合郑晓红的心意。她乐于一个人享受一间寝室，一个人安静地读书看论文，作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其实最开始，郑晓红确有将王婷婷招为亲军的意思。有个人帮衬，总比单兵作战好。但她逐渐发现王婷婷是个不靠谱的女生——浅薄，虚荣，平庸而又夸夸其谈。她们在一起时，王婷婷骨子里的那份优越感时时显露，尽管她做的隐蔽，但还是逃不过郑晓红的眼睛。尤其在男生面前，她拉着郑晓红出来进去的会见他们。久了，郑晓红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借郑晓红这片绿叶凸显她这朵红花的娇艳。郑晓红看过周星驰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其中有个镜头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唐伯虎之所以觉得秋香特别美并进而爱上她，全靠周围丑女们的衬托。这还不算，让郑晓红彻底恼怒王婷婷的则是那次近乎闹剧的相亲事件。有一天，王婷婷突然没头没脑地拉着郑晓红去相亲。她说对方是民大数学系的高材生，已经研二了，没有女朋友，想找个善良本份的女友。郑晓红听了，连连摇头，她不想去相亲。以前也相过的，但见面之后，全没了下文。更有甚者，有的男人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借故有事匆匆结束了会面，让郑晓红尴尬的下不来台。接连几次的失败，绞杀了她那颗相亲的心。但郑晓红年龄毕竟不小了，女人对爱情的天然渴望她也有。郑晓红是现实的，她不期望自己会遇到轰轰烈烈才子佳人式的旷世爱恋，但她对稳妥的、温暖的爱情还是企盼的。大学一毕业，老家的父母就急着要郑晓红处个对象。他们觉得女儿已经大了，再不找，麻烦了。父母不知道城市里对郑晓红这类女生有个固定的剩女称谓，但意思却一致：“别剩下了！”郑晓红也不愿剩下，谁甘心剩下呢？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确实一步一步向剩女的行列迈进。王婷婷提出的相亲，郑晓红并非不愿意，但她怕再次经受打击。商量的结果，郑晓红提出暂不见面，网上先聊聊的办法。王婷婷问过去，那个男生也爽快同意了，他们互加了好友，在QQ上聊了起来。聊天的时候，郑晓红费尽心力而又不着痕迹地向对方展示着自己丰富而广博的知识，偶尔还语带机智的开些小玩笑。她想让数学男认识到她内在世界的丰盈，以弥补外貌上的欠缺。眼看聊天已经聊了一个月，屏幕那边的男生始终不冷不淡，不远不近地和郑晓红交谈着，既没有见面的表示，也没有拒绝郑晓红的意思。数学男摆出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架势，又像老子的无为而治，似乎将主动权交给了郑晓红，全凭她决定他们关系的走势。郑晓红有些泄气，同时也糊涂。在男女爱情方面，郑晓红只有间接知识，没有实战经验。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聊下去，也不明白他的真实态度。无奈之下，她只能虚心求教“媒人”王婷婷，希望恋爱经验丰富的她可以为自己指条明路。是死是活的都成，就是别悬着。王婷婷事无巨细地问过他们的聊天细节，似乎她对他们交谈的内容，尤其是数学男的谈话更感兴趣，可谈到郑晓红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她的态度同样摇摆不定，一会鼓励继续聊下去，一会又说矜持一点，数学男不联系她，她也不要主动找他。说了半天，郑晓红更迷惘了。想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反而让王婷婷知晓了自己的主动，这种急吼吼的姿态，太没脸儿了。即便王婷婷是红娘，也不该让她看穿自己的真实心态呀！为了一个男人，她郑晓红怎么会如此孟浪？太有失才女的身份了！
懊恼中的郑晓红却在无意中勘破了王婷婷态度如此**的真相。也就是从那天起，她决定和王婷婷割席而坐，再无瓜葛。
周末的一天，郑晓红从图书馆晚自习回来后，习惯性地登上了QQ，正好数学男在线，然而他对上线的郑晓红却熟视无睹，居然连个招呼也懒得打。郑晓红生气了，数学男的懈怠忒明显了吧？这不是明摆着人家对你没意思吗？也许他是等郑晓红主动提出来吧。人家都这样了，郑晓红这剃头挑子再热下去是不是太不知轻重了？想到这里，郑晓红赌气轻轻唤了几声王婷婷，想让她传话过去，自己和数学男合不来，这个朋友还是不做的好！可王婷婷对着电脑，一双手飞速地打着字，一副春风沉醉的样子，根本没听到郑晓红的呼唤。心烦意乱的郑晓红只得来到王婷婷身边，欲义正词严地说出自己的拒绝。孰料，她的目光只一扫，便看到屏幕上闪着数学男的头像，他正在和王婷婷聊天，那上面的一行字，差点没把郑晓红气晕过去——婷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的心，就差掏出来给你看了……满屏幕都是数学男和王婷婷的你来我往，郑晓红没机会看下去了，因为发现她站在身后的王婷婷慌乱中甚至来不及关机就将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了。她的脸，红通通的，像着了火。郑晓红定定地看着王婷婷，王婷婷在郑晓红凌厉的目光逼视中低下了头。她不知道郑晓红看了多久她和数学男的聊天，也拿不准郑晓红知道多少内幕，是她太大意了，没料到郑晓红会突然站在身后看他们的聊天。王婷婷一开始确实没有恶意的，她看不上数学男的。只不过他的执著让王婷婷心动，他的大献殷勤也让王婷婷感觉良好。她之所以给数学男介绍郑晓红，一方面是想委婉地表明她拒绝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试探数学男。看他是不是真如自己说的那般痴情，万一他赌气和郑晓红好了也没关系，他说过，除了王婷婷，任何女人都一样。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找女朋友，无非是为了给父母家人的交代。他的心，在一个角落永远深藏着对王婷婷的那份爱。那个角落，除了王婷婷能够到达和触摸，别的女人则不会深入半步。王婷婷为数学男的浪漫唯美而心醉，更为他和郑晓红迟迟不前的关系而窃喜。从数学男的痴情中，王婷婷确认了她的魅力。虽然在学业上她在郑晓红面前低了一头，然而在男人面前，她郑晓红要费尽心力争取的东西，王婷婷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可怎么说呢，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傲娇的王婷婷全然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戏剧性地被郑晓红撞破。那刻，王婷婷觉得在郑晓红凌厉目光的逼视下，她就像个犯罪分子，狼狈不堪。但郑晓红那看似要杀死人的目光又让王婷婷恼怒。转而一想，她又有什么错呢，你郑晓红自家不行，吸引不到男人，赖我作什么？我是红娘，可红娘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难不成人家张生不跳墙，红娘还要上手拉他跳不成？在这件事上，王婷婷觉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除了她，谁会给你郑晓红这样的丑女介绍男朋友？亏得数学男没见面，要是见了，不恼了才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介绍，最后换来的却是你的偷窥和怒目相向。想到此，原本感到理亏的王婷婷挺直了腰，干脆冷着脸宣布数学男不愿进一步接触的话儿。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说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专业不同，怕是聊不到一起……郑晓红闻言，铁青着脸，她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了。室内的顶灯散发着青白的光，郑晓红的台灯也弥洒着青白的光，郑晓红觉得自己也发着青白的光——没心没肺地照亮别人的卿卿我我。她是多么的无私，又是多么的可悲呀！郑晓红强压下和王婷婷吵闹的冲动，她只是不再和王婷婷说一句话。她将她看成了尘埃，微小的，看不见的有害物质。既然她在他们眼里可以物化，那他们在她眼里当然也可以等而视之。
这段插曲后，郑晓红更加的独来独往。她忙着作兼职，其余时间则全用来学习。其实，王婷婷好也罢，坏也罢，一直不是郑晓红的心上人——她还不够分量。真正让郑晓红烦恼的依然是白雨笛。阴差阳错的，她们居然成了同门。民大研究生选导师施行双向选择制，导师可以选学生，学生也可以选导师。当初，郑晓红拿着纸条，细细考量到底应该跟着谁读。按说，专业兴趣方面她一直喜欢宋词，可是唐宋方面的导师就包括徐老师——和白雨笛牵扯不清的老师。估计白雨笛肯定选择他，自己若也拜到他的门下，岂不是二等公民，受尽窝囊气？无论如何，郑晓红要避开这两个人。考虑到以后考博的便利，导师的名气等原因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清文学的梁院长。分配结果下来，郑晓红又一次感到造化弄人。白雨笛居然舍徐老师而选了梁院长，如此一来，这三年的读研生活，她岂不是要和她共始终了？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她们两个人真的是上辈子的宿敌，这辈子躲都躲不及，还要在一起纠缠到底？郑晓红叫苦不迭，气愤之余，只得承认她和白雨笛成了同门的事实。
开学不久，便是教师节。作为传统，梁门弟子要去导师家过节。前来开门的是梁师母。她一开门，便将目光锁定在白雨笛身上。她的微笑，明显顿了一下。所有学生坐定后，梁师母边倒茶边漫不经心似的让来客介绍自己，轮到白雨笛时，梁师母的表情特别认真，特别亲切，师母的眼光，已经将白雨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一旁的郑晓红不由心花怒放，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希望白雨笛漂亮些，有气质些。此时，一袭白裙，画着淡妆的白雨笛美得宛如一朵白莲，所有梁门弟子在她的映照下显得暗淡无光。可她却忘了，她同时比下去的，还有梁师母。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可女人对漂亮女人未必会喜欢。尤其人到中年的女人，对年轻漂亮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友好了。这种感情中，小部分羡慕，大部分为嫉妒和疑惧。这一点，郑晓红心知肚明。她想，也许事情并不太糟。白雨笛可以得到梁院长的喜欢，而她郑晓红也会得到梁师母的喜欢。再说，和白雨笛同门未必不好，恰好可以让大家对她们的学术能力有直观的对比。长久的比试下来，谁到底几斤几两，掖不住也藏不住。
终于送走客人后，梁师母抱着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然而目光却是灼灼地盯视着丈夫。梁院长一看妻子的架势，立即明白一场审问不可避免。没等“审判官”发问，梁院长主动坦白道：“我真不想收白雨笛的，可她选择明清文学这块儿。而且她背后还有秦校长的力荐，我怎能坚决不收呢！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
梁师母的愁颜，略微舒展。
“她是秦校长推的人？怪不得呢！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本份的女生。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可要注意，再弄出丑来，这次断不会饶你！”
梁院长颔首点头。作为有短儿的人，他明白妻子的意思。真要说起来，他确实不想收白雨笛这样的女生，太扎眼。带出去，没什么事别人也认为有什么事。现在的学术圈，随着一些桃色新闻的涌现，仿佛导师和模样齐整点的学生一定会有见不得人的私情。梁院长不想让大家误会。他爱惜声誉，更注重自己的前途。梁院长坚信，江山美人比起来，对男人**力大的还是前者。年富力强的他可不愿在男女关系方面栽跟头。名声这东西一旦失去，想要挽回，难了！梁院长不是道德楷模，在婚姻问题上，他为辜鸿铭的茶壶理论拍案叫绝。可惜现代人非要弄出个一夫一妻制来**围城中的男女。这样，即使爱情这个东西衰老到不堪，总还有一纸婚书维系着彼此。只要一个人不想解开这道枷锁，另一个人想跑也跑不了。梁院长没来民大之前，也想跑过。动静闹得还挺大，上到父母，中到妻子，下到儿子，全都知晓。震惊犹疑之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合力围剿走向叛逃之路的梁院长。几番交手，筋疲力尽的他很快缴械投降。娇滴滴的**还不想放手，她依然想拉着梁院长的手往前冲。那股子韧劲和倔强颇有点夸父逐日的悲壮。可梁院长怕了，众叛亲离的他早失了信心，何况他也不想落得“道渴而死”的结局。妻子说了，如果他执意要离，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这话，梁院长信。作为《**梅》研究专家，梁院长愈发觉得梁师母属吴月娘型的女人——外表看起来随和大度，内里却九曲连环。这个正头娘子不是好惹的。中年突围失败后，梁院长好一阵子寄情于醇酒诗书。也就是这个时候，羡慕西门庆艳福丰赡的同时，梁院长才恍然大悟般发现人家阿庆虽然属皮匠的，缝着的就上。可他的女人再多，也没动过颠覆正妻吴月娘的心思。这是原则，千百年不易的泡妞真理。可惜，猪油一时蒙了心的梁院长在情热中背弃了传统，所以才遭受到残酷而彻底的失败。刚回归家庭那会儿，妻子与他分房而眠。刚上小学的儿子对爸爸的态度也来了180度的大转弯。**事件没曝光之前，儿子经常抱着他的腿，跟屁虫一样不离左右。现在则躲着爸爸，目光里透着委屈、惧怕和担忧。梁院长不声不响地弥补儿子，对他比以前更好。可儿子那句“爸爸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的疑问，让梁院长的愧疚之情倍增。万籁俱寂的夜晚，梁院长听着儿子均匀酣畅的鼻息声，心内甜蜜又苦涩。自古有言，忠孝不能两全。依梁院长看来，其实亲情与爱情也难两全。这世道，没个圆全的时候。全看你怎么选，可是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必定要舍弃一面，方才能得到另一面。想及此，梁院长突然觉得这人生也无趣的紧。梁院长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与**分手后，他常常在一些熟悉的景物面前陷入沉思。这个城市承载着太多他和**爱的记忆。那间饭店，那幢宾馆，那条小路，闭上眼，似乎听得见她的娇嗔和娇笑。梁师母面对心不在焉的丈夫，除了摆脸子使小性儿外，更害怕丈夫和外面的小妖精旧情复燃。这场婚姻保卫战她打得辛苦，她明白，若不是公婆儿子全站在自己这边，梁师母铁定输的很惨。可她不想输，她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庭分崩离析。想当初，丈夫读博士进修的时候，赚钱养家的任务全落在她的肩头，那时候的她，全心全意扑在丈夫身上，只要他好，让她付出多少她都情愿。如今，好不容易将丈夫打造出来，安稳日子没过几天，羽翼渐丰的丈夫就被外面的乱花迷了眼睛，失了精魂。为了挽回丈夫，思忖再三，梁师母干脆做出了搬离这个城市的决断。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丈夫和小妖精的会面。即便他们还在藕断丝连，距离远了，幽会起来也不会那么方便。主意打定后，梁师母暗中联系了民大的工作，水到渠成之后，梁师母硬逼着梁院长搬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和学校。
在民大，梁院长凄凄惨惨地埋葬了过去，俯首甘为事业牛。冷眼旁观的梁师母欣慰的同时，亦不敢粗心大意。高校里，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生来而复去，梁师母现在一刻也不敢放松防范的心，明里暗里注意着丈夫的一举一动。梁师母采取正本清源的策略，积极消除丈夫身边的隐患，那些年轻的学生、漂亮的同事，全是梁师母严守死防的对象。尤其在招收学生这块，梁师母给梁院长约法三章，归结起来就是如果有男生就绝不招收女生，招女生的话，一定事前先和梁师母打过招呼，不漂亮的可以，漂亮的坚决不能要。久而久之，民大老师都看出了门道，知晓梁院长有个醋坛子老婆，偏偏梁院长对妻子言听计从，对妻子的决议都是严格执行，坚决拥护的。
徐老师正是看中了梁院长这点才同意白雨笛跟着他读研究生的。原本徐老师想让白雨笛跟着他读的，但无奈她喜欢明清文学，早就表达了这个意思。加之徐老师也想避嫌，虽说他不是妻管严，但第二任妻子喝起醋来，那也是毫不含糊的。徐老师对妻子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他更在乎的是白雨笛的想法。为了不给白雨笛添麻烦，徐老师甘愿不作她的导师。反正同在一个学校，又是一个院系，想见面很方便的。在徐老师眼中，白雨笛宛如一朵美丽非凡的幽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只是守护在她身边的惜花人，能看到她就好，绝没有暗通款曲的奢望。认识白雨笛之前，徐老师可没有这种想法。他的放浪形骸在民大师生间口口相传。徐老师对这些传言也颇为自得，他以徐渭后人自居，想尽最大的努力活出本真的自我。而苦苦地憋着，守着的人生是自虐自苦，这样的日子从来不是徐老师想要的。基于此，当徐老师意识到他对妻子丧失了审美激情后，便坦坦荡荡地提出了离婚的要求。问题是，徐老师心急了些，未等挣脱婚姻绳索，他已急不可耐地享受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和美日子。新任的“红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她是他的研究生。徐老师当初一见这个“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女子周身似产生了电光火石般的颤栗。后来，为了俘获她的芳心，徐老师可真没少费劲。他拿出了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恒心，日日写诗写信，深夜抱着吉他在她的宿舍楼下弹唱情歌，送花送首饰，带着她借着开会的名义游山玩水……中年大叔加文艺小青年求爱的手段一混合，美人很快与徐老师在学术和身体上肝胆相照起来。徐老师的高调求爱让他的前任夫人颜面扫地。前妻觉得当初自己简直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才子”。别人搞破鞋好歹还顾及一下颜面，他倒好，搞破鞋搞的如此高调，非要尽人皆知才罢休。一怒之下，前妻在离协议上签上了大名，签名的时候，前妻怒斥徐老师这摊“臭狗屎”，希望他以后离自己和儿子远远的，一辈子不见面才好。此后，停妻再娶的徐老师在民大有了两个绰号，一个是前妻赠送的“臭狗屎”，另一个是外人赠送的陈世美。相较之下，徐老师觉得前妻到底文化素养不行，起个绰号都如此粗鄙不堪；倒是后者还比较文雅，陈世美要不是风流有才华，金枝玉叶的公主怎能倾心于他？陈世美就陈世美吧，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资格当陈世美的，但男人们一定深埋着做陈世美的隐秘冲动。人生苦短，去日无多。想通了的徐老师专心走自己的另类之路，对那些蜚短流长不屑一顾。十多年过去了，虽说民大涌现出来的陈世美越来越多，有的小陈世美做出来的举动更甚于徐老师。但作为民大史上最高调的婚外恋者，他的事迹还是流传颇广，时不时被熟悉掌故的人拿出这道冷饭来翻炒翻炒。然而当传奇还在生生不息时，传奇中的男女早已不是当初的痴男怨女了。有时候，徐老师甚至会怀疑这桩事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镇日晃悠在眼前的“红袖”非但不能添香，反而添堵。不说她那糟糕透顶的厨艺，也不说她热衷逛街购物的无理性消费行为，单单她那日益凸起的大肚腩就让徐老师的审美化诗意人生大打折扣。自从嫁为人妇后，“红袖”的小蛮腰，小情调，小妖术都没了踪影。如果不出门，她居然可以一整天连脸都不洗。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抱着薯片，歪在床上，不是看美剧就是看韩剧。一想起妻子那红光满面的油腻脸孔和吃东西没刷干净的牙齿便让徐老师瞬间倒了胃口。他停留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这个时候，徐老师才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一个大大的问题——互相的厌倦。不知不觉间，他们把日子过成了鲁迅笔下的《伤逝》——涓生厌倦子君，子君浑浑噩噩。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了共同语言，亦没有事情做。这种状态非常可怕，可怕到徐老师对爱情产生了怀疑。爱情到底有没有呢？难道爱情只存在于互不了解的阶段？这个短暂的过程一结束，爱情也便速朽死亡？可徐老师的生命需要激情的注入和涵养，如果没了激情，他觉得生命都失去了本源意义。此后，徐老师不再大张旗鼓地寻求诗意化的栖居了，他的寻觅转到了暗角。路边的花花草草入了眼，入不了心。真真假假地游弋一番，徐老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他丧失了冲决婚姻城堡的勇气，根本缘由不是怕名声和折腾，而是怕覆辙重蹈，再厌倦了这么办？难道还真的要离而娶，娶而离吗？徐老师的“红袖”也不是不知道丈夫在外面的风花雪月，但她采取的态度颇为后现代。你玩你的，我也玩我的。只要大家彼此不撕破脸就好。而且徐老师在金钱上还算老实，大部分上交，小部分自己留下来——这就够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为夫，太认真，累心费神，不值当的！
各自游戏，互不干涉的两个人都觉出了洒脱和轻松。有时候，心情舒畅的夫妇会因为各自的不逾矩而产生微小的感动。一月两月的，偶尔也会亲热一下。恰在此时，徐老师认识了白雨笛。那是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明眸皓齿的白雨笛作为会务的工作人员吸引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坐在会场上的男人们都有些心猿意马，当白雨笛微笑着给各位专家学者倒茶的时候，徐老师发现平素倨傲的家伙们格外和蔼，有的甚至将谦恭的头一点再点，像鸡啄米般滑稽可笑。徐老师没了嘲笑别人的兴致，此时的他竟有种惊艳的悸动。青春无敌，清纯秀逸的白雨笛确实为难得一见的大美女。那种美，让人目眩神迷，只一眼，便会牢牢记在心间。当下徐老师便打定主意接近这个尤物，他轻车熟路地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偶尔发些短信，像个绅士一样的耐心了解她。徐老师当初的想法是，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妞就会拜倒在他的才华和魅力面前。他们会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然而随着接触日深，徐老师逐渐的发现白雨笛并不是轻佻浅薄的女生，她对人对事单纯至极。她不会防范，不懂掩饰，一切全凭性情，稚拙美好的仿佛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如此纯洁剔透的女孩，反而让徐老师不知如何是好了。久了，徐老师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不容亵渎，他甚至对曾经的那些阴暗想法感到羞赧。在白雨笛面前，他只想展示自己好的一面，不忍心，更舍不得坦露哪怕一丁点的不好。独坐书房时，徐老师忍不住想起白雨笛的一颦一笑，想到她，心头会无端地漫溢过如水的温柔。这种心如撞鹿，纯净而又苦涩的感觉好多年不曾出现过了。为此，徐老师自己都觉得惊奇。他是动了真心，这种心，因真纯而格外郑重庄严。宛如中世纪的骑士般只想保护她，安慰她。想把这世间所有的丑恶都阻挡在外，只给她美好和纯净。似乎只有这样，才配得上白雨笛这样的好姑娘。
凭什么？凭什么同为调剂的考生，偏偏只白雨笛可以享受公费的待遇，而其他的学生都要自费？自费不仅每学年要缴纳差不多近万的学费，还没有每月几百元的补助。里外一算，三年下来，相当于损失了四五万块钱。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呀！郑晓红想着这些钱，心里直打哆嗦，牙花子都快嘬肿了。透露这一消息的是王婷婷，她在民大读本科，又接着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自称是民大的小灵通，没有什么能够瞒得住她。新生报道的头一晚，王婷婷作为郑晓红的室友，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郑晓红。王婷婷长相清秀，本科的时候，也是中文系有名的“金花”之一。追求她的男生从未断过。直到大三，王婷婷才从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男朋友赵远。饶是这样，那些不死心的男生依然明里暗里地向她表示着爱慕之意。王婷婷表面上对这些男生不屑一顾，尤其在男友面前更是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但骨子里，是欢喜的。她最喜欢的女作家一为古代的李清照，二为现代的林徽因。她认为自己和她们非常相像：外表风华绝代，内里才情满怀。尤其林大美人的做派、手段和腔调，简直可以称得上“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王婷婷原以为成了研究生，她依然可以保持女王的地位，继续不动声色地颠倒民大的男研究生们。孰料，半路却杀出了白雨笛这个程咬金式的人物。人比人，气死人。王婷婷不情不愿地承认白雨笛确实漂亮。不仅漂亮，还很有气质。正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压住了王婷婷。自打一见白雨笛的面，王婷婷的嫉恨便无法消退。开学不久，目睹因**而闻名遐迩的秦校长在新生欢迎大会上不惧众目睽睽，越过层层人群，兴奋地将手伸到白雨笛面前一握再握的场景，王婷婷顿有 “女萝无托”的凄凉。白雨笛不曾出现的时候，秦校长的手首先伸向的肯定是她。这个时候，她太理解《三国演义》里周瑜的心境了，是呀，既生瑜，何生亮？
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王婷婷能感觉出郑晓红也讨厌白雨笛，而且她的厌恶更在自己之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仅凭这一共同点，王婷婷和郑晓红快速地结为了好姐妹。几周下来，两人亲热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若是以前，王婷婷是不屑和郑晓红这样的女生做朋友的。她看得出，郑晓红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她的嘴从来都是说别人好，其实心里未必如此想。她的笑容，也是假的，伏在面上的。就像一层面具，掉过脸去，不定狰狞成什么样子呢。更让王婷婷受不了的是郑晓红的悭吝。她在校内校外兼着好几份职，花一瓶饮料的钱都要掂量好久，那副抠抠缩缩的样子十足一个守财奴。好友这么久，连一袋虾条，一个苹果都休想吃上她的。可王婷婷买回来的水果和零食郑晓红却不客气地拿过来就吃。王婷婷倒不是心疼她吃自己的东西，而是觉得郑晓红实在没拿她当朋友。而且为了节省开支，郑晓红将寝室当成了厨房。她借口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买了小电饭锅和电磁炉，一日三餐做起了饭。并不宽敞的空间里，烧起的热油和炒菜的油烟呛得王婷婷喘不过气来。而她的笔记本电脑和衣服也总是沾染上油污的气味，有时甚至会在上面找出微小的油点。不满慢慢累积，后来当郑晓红准备做饭时，王婷婷赶紧将笔记本放在电脑包里；衣服也都收到衣柜里；她自己则重重的摔上门离开。她想用这种方式表明态度，提示郑晓红的行为多么自私。直到相亲事件后，两个人彻底撕破了脸。郑晓红再做饭，王婷婷就用阮籍式的青白眼直视她。可郑晓红呢，也用无羁洒脱的魏晋风度对之。低着头，专心翻炒铁锅里吱吱啦啦作响的酸辣土豆丝，不说王婷婷的青白眼，就是王婷婷整个人都不在人家眼里。王婷婷愤愤地想，在郑晓红面前她根本做不成阮籍，只像钟会，站在一边备受冷落的等着人家理睬的可怜兮兮的小人物。事已至此，王郑联盟彻底瓦解。王婷婷搬到男友在校外租的房子里，不遮不掩地过起了**生活。而她那份争强好胜，想当民大林徽因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只有男朋友和他的那些哥们偶尔聚在一起谈起白雨笛时，王婷婷才会尖着嗓子添油加醋地传些花边新闻。她听不得他们对白雨笛的夸赞，哪怕是一丁儿点的夸赞。当然，她乐于听他们谈论郑晓红，当男生们给郑晓红冠上“民大研究生院第一丑女”时，王婷婷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王婷婷的搬走，正合郑晓红的心意。她乐于一个人享受一间寝室，一个人安静地读书看论文，作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其实最开始，郑晓红确有将王婷婷招为亲军的意思。有个人帮衬，总比单兵作战好。但她逐渐发现王婷婷是个不靠谱的女生——浅薄，虚荣，平庸而又夸夸其谈。她们在一起时，王婷婷骨子里的那份优越感时时显露，尽管她做的隐蔽，但还是逃不过郑晓红的眼睛。尤其在男生面前，她拉着郑晓红出来进去的会见他们。久了，郑晓红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借郑晓红这片绿叶凸显她这朵红花的娇艳。郑晓红看过周星驰主演的《唐伯虎点秋香》，其中有个镜头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唐伯虎之所以觉得秋香特别美并进而爱上她，全靠周围丑女们的衬托。这还不算，让郑晓红彻底恼怒王婷婷的则是那次近乎闹剧的相亲事件。有一天，王婷婷突然没头没脑地拉着郑晓红去相亲。她说对方是民大数学系的高材生，已经研二了，没有女朋友，想找个善良本份的女友。郑晓红听了，连连摇头，她不想去相亲。以前也相过的，但见面之后，全没了下文。更有甚者，有的男人话还没说几句呢，就借故有事匆匆结束了会面，让郑晓红尴尬的下不来台。接连几次的失败，绞杀了她那颗相亲的心。但郑晓红年龄毕竟不小了，女人对爱情的天然渴望她也有。郑晓红是现实的，她不期望自己会遇到轰轰烈烈才子佳人式的旷世爱恋，但她对稳妥的、温暖的爱情还是企盼的。大学一毕业，老家的父母就急着要郑晓红处个对象。他们觉得女儿已经大了，再不找，麻烦了。父母不知道城市里对郑晓红这类女生有个固定的剩女称谓，但意思却一致：“别剩下了！”郑晓红也不愿剩下，谁甘心剩下呢？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确实一步一步向剩女的行列迈进。王婷婷提出的相亲，郑晓红并非不愿意，但她怕再次经受打击。商量的结果，郑晓红提出暂不见面，网上先聊聊的办法。王婷婷问过去，那个男生也爽快同意了，他们互加了好友，在QQ上聊了起来。聊天的时候，郑晓红费尽心力而又不着痕迹地向对方展示着自己丰富而广博的知识，偶尔还语带机智的开些小玩笑。她想让数学男认识到她内在世界的丰盈，以弥补外貌上的欠缺。眼看聊天已经聊了一个月，屏幕那边的男生始终不冷不淡，不远不近地和郑晓红交谈着，既没有见面的表示，也没有拒绝郑晓红的意思。数学男摆出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架势，又像老子的无为而治，似乎将主动权交给了郑晓红，全凭她决定他们关系的走势。郑晓红有些泄气，同时也糊涂。在男女爱情方面，郑晓红只有间接知识，没有实战经验。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聊下去，也不明白他的真实态度。无奈之下，她只能虚心求教“媒人”王婷婷，希望恋爱经验丰富的她可以为自己指条明路。是死是活的都成，就是别悬着。王婷婷事无巨细地问过他们的聊天细节，似乎她对他们交谈的内容，尤其是数学男的谈话更感兴趣，可谈到郑晓红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她的态度同样摇摆不定，一会鼓励继续聊下去，一会又说矜持一点，数学男不联系她，她也不要主动找他。说了半天，郑晓红更迷惘了。想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反而让王婷婷知晓了自己的主动，这种急吼吼的姿态，太没脸儿了。即便王婷婷是红娘，也不该让她看穿自己的真实心态呀！为了一个男人，她郑晓红怎么会如此孟浪？太有失才女的身份了！
懊恼中的郑晓红却在无意中勘破了王婷婷态度如此**的真相。也就是从那天起，她决定和王婷婷割席而坐，再无瓜葛。
周末的一天，郑晓红从图书馆晚自习回来后，习惯性地登上了QQ，正好数学男在线，然而他对上线的郑晓红却熟视无睹，居然连个招呼也懒得打。郑晓红生气了，数学男的懈怠忒明显了吧？这不是明摆着人家对你没意思吗？也许他是等郑晓红主动提出来吧。人家都这样了，郑晓红这剃头挑子再热下去是不是太不知轻重了？想到这里，郑晓红赌气轻轻唤了几声王婷婷，想让她传话过去，自己和数学男合不来，这个朋友还是不做的好！可王婷婷对着电脑，一双手飞速地打着字，一副春风沉醉的样子，根本没听到郑晓红的呼唤。心烦意乱的郑晓红只得来到王婷婷身边，欲义正词严地说出自己的拒绝。孰料，她的目光只一扫，便看到屏幕上闪着数学男的头像，他正在和王婷婷聊天，那上面的一行字，差点没把郑晓红气晕过去——婷儿，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的心，就差掏出来给你看了……满屏幕都是数学男和王婷婷的你来我往，郑晓红没机会看下去了，因为发现她站在身后的王婷婷慌乱中甚至来不及关机就将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了。她的脸，红通通的，像着了火。郑晓红定定地看着王婷婷，王婷婷在郑晓红凌厉的目光逼视中低下了头。她不知道郑晓红看了多久她和数学男的聊天，也拿不准郑晓红知道多少内幕，是她太大意了，没料到郑晓红会突然站在身后看他们的聊天。王婷婷一开始确实没有恶意的，她看不上数学男的。只不过他的执著让王婷婷心动，他的大献殷勤也让王婷婷感觉良好。她之所以给数学男介绍郑晓红，一方面是想委婉地表明她拒绝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试探数学男。看他是不是真如自己说的那般痴情，万一他赌气和郑晓红好了也没关系，他说过，除了王婷婷，任何女人都一样。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了，找女朋友，无非是为了给父母家人的交代。他的心，在一个角落永远深藏着对王婷婷的那份爱。那个角落，除了王婷婷能够到达和触摸，别的女人则不会深入半步。王婷婷为数学男的浪漫唯美而心醉，更为他和郑晓红迟迟不前的关系而窃喜。从数学男的痴情中，王婷婷确认了她的魅力。虽然在学业上她在郑晓红面前低了一头，然而在男人面前，她郑晓红要费尽心力争取的东西，王婷婷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可怎么说呢，人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傲娇的王婷婷全然没有料到事情居然戏剧性地被郑晓红撞破。那刻，王婷婷觉得在郑晓红凌厉目光的逼视下，她就像个犯罪分子，狼狈不堪。但郑晓红那看似要杀死人的目光又让王婷婷恼怒。转而一想，她又有什么错呢，你郑晓红自家不行，吸引不到男人，赖我作什么？我是红娘，可红娘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难不成人家张生不跳墙，红娘还要上手拉他跳不成？在这件事上，王婷婷觉得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除了她，谁会给你郑晓红这样的丑女介绍男朋友？亏得数学男没见面，要是见了，不恼了才怪！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介绍，最后换来的却是你的偷窥和怒目相向。想到此，原本感到理亏的王婷婷挺直了腰，干脆冷着脸宣布数学男不愿进一步接触的话儿。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说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专业不同，怕是聊不到一起……郑晓红闻言，铁青着脸，她的嘴张了张，又闭上了。室内的顶灯散发着青白的光，郑晓红的台灯也弥洒着青白的光，郑晓红觉得自己也发着青白的光——没心没肺地照亮别人的卿卿我我。她是多么的无私，又是多么的可悲呀！郑晓红强压下和王婷婷吵闹的冲动，她只是不再和王婷婷说一句话。她将她看成了尘埃，微小的，看不见的有害物质。既然她在他们眼里可以物化，那他们在她眼里当然也可以等而视之。
这段插曲后，郑晓红更加的独来独往。她忙着作兼职，其余时间则全用来学习。其实，王婷婷好也罢，坏也罢，一直不是郑晓红的心上人——她还不够分量。真正让郑晓红烦恼的依然是白雨笛。阴差阳错的，她们居然成了同门。民大研究生选导师施行双向选择制，导师可以选学生，学生也可以选导师。当初，郑晓红拿着纸条，细细考量到底应该跟着谁读。按说，专业兴趣方面她一直喜欢宋词，可是唐宋方面的导师就包括徐老师——和白雨笛牵扯不清的老师。估计白雨笛肯定选择他，自己若也拜到他的门下，岂不是二等公民，受尽窝囊气？无论如何，郑晓红要避开这两个人。考虑到以后考博的便利，导师的名气等原因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明清文学的梁院长。分配结果下来，郑晓红又一次感到造化弄人。白雨笛居然舍徐老师而选了梁院长，如此一来，这三年的读研生活，她岂不是要和她共始终了？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她们两个人真的是上辈子的宿敌，这辈子躲都躲不及，还要在一起纠缠到底？郑晓红叫苦不迭，气愤之余，只得承认她和白雨笛成了同门的事实。
开学不久，便是教师节。作为传统，梁门弟子要去导师家过节。前来开门的是梁师母。她一开门，便将目光锁定在白雨笛身上。她的微笑，明显顿了一下。所有学生坐定后，梁师母边倒茶边漫不经心似的让来客介绍自己，轮到白雨笛时，梁师母的表情特别认真，特别亲切，师母的眼光，已经将白雨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一旁的郑晓红不由心花怒放，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希望白雨笛漂亮些，有气质些。此时，一袭白裙，画着淡妆的白雨笛美得宛如一朵白莲，所有梁门弟子在她的映照下显得暗淡无光。可她却忘了，她同时比下去的，还有梁师母。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可女人对漂亮女人未必会喜欢。尤其人到中年的女人，对年轻漂亮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友好了。这种感情中，小部分羡慕，大部分为嫉妒和疑惧。这一点，郑晓红心知肚明。她想，也许事情并不太糟。白雨笛可以得到梁院长的喜欢，而她郑晓红也会得到梁师母的喜欢。再说，和白雨笛同门未必不好，恰好可以让大家对她们的学术能力有直观的对比。长久的比试下来，谁到底几斤几两，掖不住也藏不住。
终于送走客人后，梁师母抱着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然而目光却是灼灼地盯视着丈夫。梁院长一看妻子的架势，立即明白一场审问不可避免。没等“审判官”发问，梁院长主动坦白道：“我真不想收白雨笛的，可她选择明清文学这块儿。而且她背后还有秦校长的力荐，我怎能坚决不收呢！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打听。”
梁师母的愁颜，略微舒展。
“她是秦校长推的人？怪不得呢！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本份的女生。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可要注意，再弄出丑来，这次断不会饶你！”
梁院长颔首点头。作为有短儿的人，他明白妻子的意思。真要说起来，他确实不想收白雨笛这样的女生，太扎眼。带出去，没什么事别人也认为有什么事。现在的学术圈，随着一些桃色新闻的涌现，仿佛导师和模样齐整点的学生一定会有见不得人的私情。梁院长不想让大家误会。他爱惜声誉，更注重自己的前途。梁院长坚信，江山美人比起来，对男人**力大的还是前者。年富力强的他可不愿在男女关系方面栽跟头。名声这东西一旦失去，想要挽回，难了！梁院长不是道德楷模，在婚姻问题上，他为辜鸿铭的茶壶理论拍案叫绝。可惜现代人非要弄出个一夫一妻制来**围城中的男女。这样，即使爱情这个东西衰老到不堪，总还有一纸婚书维系着彼此。只要一个人不想解开这道枷锁，另一个人想跑也跑不了。梁院长没来民大之前，也想跑过。动静闹得还挺大，上到父母，中到妻子，下到儿子，全都知晓。震惊犹疑之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合力围剿走向叛逃之路的梁院长。几番交手，筋疲力尽的他很快缴械投降。娇滴滴的**还不想放手，她依然想拉着梁院长的手往前冲。那股子韧劲和倔强颇有点夸父逐日的悲壮。可梁院长怕了，众叛亲离的他早失了信心，何况他也不想落得“道渴而死”的结局。妻子说了，如果他执意要离，她有的是办法让他身败名裂。这话，梁院长信。作为《**梅》研究专家，梁院长愈发觉得梁师母属吴月娘型的女人——外表看起来随和大度，内里却九曲连环。这个正头娘子不是好惹的。中年突围失败后，梁院长好一阵子寄情于醇酒诗书。也就是这个时候，羡慕西门庆艳福丰赡的同时，梁院长才恍然大悟般发现人家阿庆虽然属皮匠的，缝着的就上。可他的女人再多，也没动过颠覆正妻吴月娘的心思。这是原则，千百年不易的泡妞真理。可惜，猪油一时蒙了心的梁院长在情热中背弃了传统，所以才遭受到残酷而彻底的失败。刚回归家庭那会儿，妻子与他分房而眠。刚上小学的儿子对爸爸的态度也来了180度的大转弯。**事件没曝光之前，儿子经常抱着他的腿，跟屁虫一样不离左右。现在则躲着爸爸，目光里透着委屈、惧怕和担忧。梁院长不声不响地弥补儿子，对他比以前更好。可儿子那句“爸爸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的疑问，让梁院长的愧疚之情倍增。万籁俱寂的夜晚，梁院长听着儿子均匀酣畅的鼻息声，心内甜蜜又苦涩。自古有言，忠孝不能两全。依梁院长看来，其实亲情与爱情也难两全。这世道，没个圆全的时候。全看你怎么选，可是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必定要舍弃一面，方才能得到另一面。想及此，梁院长突然觉得这人生也无趣的紧。梁院长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与**分手后，他常常在一些熟悉的景物面前陷入沉思。这个城市承载着太多他和**爱的记忆。那间饭店，那幢宾馆，那条小路，闭上眼，似乎听得见她的娇嗔和娇笑。梁师母面对心不在焉的丈夫，除了摆脸子使小性儿外，更害怕丈夫和外面的小妖精旧情复燃。这场婚姻保卫战她打得辛苦，她明白，若不是公婆儿子全站在自己这边，梁师母铁定输的很惨。可她不想输，她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庭分崩离析。想当初，丈夫读博士进修的时候，赚钱养家的任务全落在她的肩头，那时候的她，全心全意扑在丈夫身上，只要他好，让她付出多少她都情愿。如今，好不容易将丈夫打造出来，安稳日子没过几天，羽翼渐丰的丈夫就被外面的乱花迷了眼睛，失了精魂。为了挽回丈夫，思忖再三，梁师母干脆做出了搬离这个城市的决断。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丈夫和小妖精的会面。即便他们还在藕断丝连，距离远了，幽会起来也不会那么方便。主意打定后，梁师母暗中联系了民大的工作，水到渠成之后，梁师母硬逼着梁院长搬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和学校。
在民大，梁院长凄凄惨惨地埋葬了过去，俯首甘为事业牛。冷眼旁观的梁师母欣慰的同时，亦不敢粗心大意。高校里，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生来而复去，梁师母现在一刻也不敢放松防范的心，明里暗里注意着丈夫的一举一动。梁师母采取正本清源的策略，积极消除丈夫身边的隐患，那些年轻的学生、漂亮的同事，全是梁师母严守死防的对象。尤其在招收学生这块，梁师母给梁院长约法三章，归结起来就是如果有男生就绝不招收女生，招女生的话，一定事前先和梁师母打过招呼，不漂亮的可以，漂亮的坚决不能要。久而久之，民大老师都看出了门道，知晓梁院长有个醋坛子老婆，偏偏梁院长对妻子言听计从，对妻子的决议都是严格执行，坚决拥护的。
徐老师正是看中了梁院长这点才同意白雨笛跟着他读研究生的。原本徐老师想让白雨笛跟着他读的，但无奈她喜欢明清文学，早就表达了这个意思。加之徐老师也想避嫌，虽说他不是妻管严，但第二任妻子喝起醋来，那也是毫不含糊的。徐老师对妻子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他更在乎的是白雨笛的想法。为了不给白雨笛添麻烦，徐老师甘愿不作她的导师。反正同在一个学校，又是一个院系，想见面很方便的。在徐老师眼中，白雨笛宛如一朵美丽非凡的幽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只是守护在她身边的惜花人，能看到她就好，绝没有暗通款曲的奢望。认识白雨笛之前，徐老师可没有这种想法。他的放浪形骸在民大师生间口口相传。徐老师对这些传言也颇为自得，他以徐渭后人自居，想尽最大的努力活出本真的自我。而苦苦地憋着，守着的人生是自虐自苦，这样的日子从来不是徐老师想要的。基于此，当徐老师意识到他对妻子丧失了审美激情后，便坦坦荡荡地提出了离婚的要求。问题是，徐老师心急了些，未等挣脱婚姻绳索，他已急不可耐地享受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和美日子。新任的“红袖”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她是他的研究生。徐老师当初一见这个“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女子周身似产生了电光火石般的颤栗。后来，为了俘获她的芳心，徐老师可真没少费劲。他拿出了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恒心，日日写诗写信，深夜抱着吉他在她的宿舍楼下弹唱情歌，送花送首饰，带着她借着开会的名义游山玩水……中年大叔加文艺小青年求爱的手段一混合，美人很快与徐老师在学术和身体上肝胆相照起来。徐老师的高调求爱让他的前任夫人颜面扫地。前妻觉得当初自己简直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才子”。别人搞破鞋好歹还顾及一下颜面，他倒好，搞破鞋搞的如此高调，非要尽人皆知才罢休。一怒之下，前妻在离协议上签上了大名，签名的时候，前妻怒斥徐老师这摊“臭狗屎”，希望他以后离自己和儿子远远的，一辈子不见面才好。此后，停妻再娶的徐老师在民大有了两个绰号，一个是前妻赠送的“臭狗屎”，另一个是外人赠送的陈世美。相较之下，徐老师觉得前妻到底文化素养不行，起个绰号都如此粗鄙不堪；倒是后者还比较文雅，陈世美要不是风流有才华，金枝玉叶的公主怎能倾心于他？陈世美就陈世美吧，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资格当陈世美的，但男人们一定深埋着做陈世美的隐秘冲动。人生苦短，去日无多。想通了的徐老师专心走自己的另类之路，对那些蜚短流长不屑一顾。十多年过去了，虽说民大涌现出来的陈世美越来越多，有的小陈世美做出来的举动更甚于徐老师。但作为民大史上最高调的婚外恋者，他的事迹还是流传颇广，时不时被熟悉掌故的人拿出这道冷饭来翻炒翻炒。然而当传奇还在生生不息时，传奇中的男女早已不是当初的痴男怨女了。有时候，徐老师甚至会怀疑这桩事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镇日晃悠在眼前的“红袖”非但不能添香，反而添堵。不说她那糟糕透顶的厨艺，也不说她热衷逛街购物的无理性消费行为，单单她那日益凸起的大肚腩就让徐老师的审美化诗意人生大打折扣。自从嫁为人妇后，“红袖”的小蛮腰，小情调，小妖术都没了踪影。如果不出门，她居然可以一整天连脸都不洗。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抱着薯片，歪在床上，不是看美剧就是看韩剧。一想起妻子那红光满面的油腻脸孔和吃东西没刷干净的牙齿便让徐老师瞬间倒了胃口。他停留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这个时候，徐老师才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一个大大的问题——互相的厌倦。不知不觉间，他们把日子过成了鲁迅笔下的《伤逝》——涓生厌倦子君，子君浑浑噩噩。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了共同语言，亦没有事情做。这种状态非常可怕，可怕到徐老师对爱情产生了怀疑。爱情到底有没有呢？难道爱情只存在于互不了解的阶段？这个短暂的过程一结束，爱情也便速朽死亡？可徐老师的生命需要激情的注入和涵养，如果没了激情，他觉得生命都失去了本源意义。此后，徐老师不再大张旗鼓地寻求诗意化的栖居了，他的寻觅转到了暗角。路边的花花草草入了眼，入不了心。真真假假地游弋一番，徐老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他丧失了冲决婚姻城堡的勇气，根本缘由不是怕名声和折腾，而是怕覆辙重蹈，再厌倦了这么办？难道还真的要离而娶，娶而离吗？徐老师的“红袖”也不是不知道丈夫在外面的风花雪月，但她采取的态度颇为后现代。你玩你的，我也玩我的。只要大家彼此不撕破脸就好。而且徐老师在金钱上还算老实，大部分上交，小部分自己留下来——这就够了！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为夫，太认真，累心费神，不值当的！
各自游戏，互不干涉的两个人都觉出了洒脱和轻松。有时候，心情舒畅的夫妇会因为各自的不逾矩而产生微小的感动。一月两月的，偶尔也会亲热一下。恰在此时，徐老师认识了白雨笛。那是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明眸皓齿的白雨笛作为会务的工作人员吸引了在场所有男人的目光。坐在会场上的男人们都有些心猿意马，当白雨笛微笑着给各位专家学者倒茶的时候，徐老师发现平素倨傲的家伙们格外和蔼，有的甚至将谦恭的头一点再点，像鸡啄米般滑稽可笑。徐老师没了嘲笑别人的兴致，此时的他竟有种惊艳的悸动。青春无敌，清纯秀逸的白雨笛确实为难得一见的大美女。那种美，让人目眩神迷，只一眼，便会牢牢记在心间。当下徐老师便打定主意接近这个尤物，他轻车熟路地要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偶尔发些短信，像个绅士一样的耐心了解她。徐老师当初的想法是，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妞就会拜倒在他的才华和魅力面前。他们会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然而随着接触日深，徐老师逐渐的发现白雨笛并不是轻佻浅薄的女生，她对人对事单纯至极。她不会防范，不懂掩饰，一切全凭性情，稚拙美好的仿佛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个如此纯洁剔透的女孩，反而让徐老师不知如何是好了。久了，徐老师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不容亵渎，他甚至对曾经的那些阴暗想法感到羞赧。在白雨笛面前，他只想展示自己好的一面，不忍心，更舍不得坦露哪怕一丁点的不好。独坐书房时，徐老师忍不住想起白雨笛的一颦一笑，想到她，心头会无端地漫溢过如水的温柔。这种心如撞鹿，纯净而又苦涩的感觉好多年不曾出现过了。为此，徐老师自己都觉得惊奇。他是动了真心，这种心，因真纯而格外郑重庄严。宛如中世纪的骑士般只想保护她，安慰她。想把这世间所有的丑恶都阻挡在外，只给她美好和纯净。似乎只有这样，才配得上白雨笛这样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