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乐极生悲生怨愤
    快到丽妃山庄附近时,张诗雅来电话说,拍卖已经结束了,周丽妃在办公室等着汪郝军和岳洪去开会。

    汪郝军会心一笑:“这回出来事情办得都挺顺利的,岳经理,以后咱们还得多到下面来走走,不能老是呆在北京,咱们得展望全国。”

    “行啊,我听汪哥的,您指哪我就跟到哪。”岳洪放下电话,“那咱们下了车不回宾馆,直接去找周总。”

    “行,朝阳,”汪郝军回过头来,“麻烦你帮我把东西带回宾馆去,晚餐仍然在老地方吃。”

    “好的。”钟朝阳接过汪郝军递过来的纸袋,“汪哥这次收获不少吧?”

    “还行,忙活了好几个月,有咱们岳经理的大力支持,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那得请客啊。”

    “没问题,回了北京咱们好好聚聚,就咱们这几个人,唐主任,行吗?还有你那同学,也可以叫上一起来。”

    “我没问题,她不敢保证。”

    “那我们可上你家堵门去了。”

    “就是,让我们也见见美女主持人,拍个照合个影什么的。”

    唐诺笑了笑。车停在了丽妃山庄门口,汪郝军和岳洪下了车。商务车把唐诺和钟朝阳送回宾馆。

    宾馆里,贾柏龙的房间里围了很多人,大都是南州本地的一些书画家慕名而来,钟朝阳又进去发名片了,唐诺自己回房间休息。

    阳小样在QQ上问她明天想吃什么?她回了两个字,“随便。”上网看了一会新闻,打开网络查了一下韩一平的信息,在弹出的各种出息活动和评论文章中,有一条法院判决的信息,时间还是去年七月份的。是一条关于吴星蓝撤销离婚诉讼的新闻,但已经打不开链接。顺带着看了几篇他的美学论,有点犯困,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韩一平觉得很累,想休息一会,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以八十分贝的音量在播放着娱乐至死的综艺节目,吴星蓝嘴里哼着小曲在跑步机上健身。

    夕阳从窗外射进来,把书房内照得一片橙黄。韩一平凝神看着窗外那一树怒放的玉兰花,脑子里突然冒出林黛玉的葬花词:尔今死去侬收葬,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死!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各种死法,一次比一次强烈,这屋子就象一个牢笼,让他无处可逃。

    夜色渐次落下帷幕,窗外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墙角的壁灯散发出一团柔和的蓝色亮光。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在刚落下夜幕的房间里显得更加刺耳。

    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前,铺开张笔,把笔蘸满了墨汁,落笔成书,行云流水般的行草如涓涓细流涌出笔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难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迟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群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簪醉不复醒。古来圣暴风骤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进晏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保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的眼睛盯着纸上那个愁字,又细细地描了一下,看上去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卷起书案上的字幅,那个愁字忽上忽下的晃动着,书房内墨香弥漫。他把纸卷起来搓成一团丢进废纸堆。

    做饭的阿姨从门外探进头来叫他出去吃晚饭。

    他摆了摆手,房门又悄无声息的掩上了。

    手机响了,是江山画院的刘应福打来的。

    “一平,听说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哦,刚回来几天,还在处理一些手头上的事,您最近怎么样?”

    “我也是刚回来,下去参加了两场活动。”

    “你也去南州了?”

    “没有,那是贾柏龙的事,他带着他工作室的一帮人去了。”

    “那挺好的。”

    “我刚听说南州那边的活动出了点事,那姓周的女老板跟贾柏龙翻脸了,还让他们掏这几天的接待费。”

    “什么老板这么不靠谱?”

    “不清楚,是一个叫汪郝军的人组织的。现在这个市场什么样的人都有。”

    “市场好的时候,什么样的人都进来混水摸鱼,很正常。”韩一平叹了口气,“画展什么时候开?”

    “下个月十八日,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回来了就太好,到时一定请你过来捧场。”

    “不用客气,咱们多年的朋友了。”

    “既然回来了,就得费点心思给我写个稿子,有什么说什么,就喜欢你一针见血的点评,有力度。”

    “行,什么时候要?”

    “当然越快越好了,画册已经最后排版了,等着开印呢,我让他们晚两天。”“那你发几幅作品到我邮箱里,我看看再说。”

    “一定得等你的稿子,不能推辞。就等你的稿子来帮我压阵。”

    “好。”

    “那我后天找你去,带两幅经你看看。咱们也好一阵没聚了,一起吃个饭。”

    “行。”韩一平放下电话。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吴星蓝出去散步了,他走进客厅倒了点水,茫然四顾了一会,又返身回了书房,把自己沉入重重夜色之中。

    门外走廊上的大声喧哗把唐诺从沉睡中惊醒,往窗外一看,正是黄昏时分。她忙拿起手机一看,钟朝阳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忙回了过去。钟朝阳让她赶紧出来,大家都在宾馆的大厅里。

    唐诺出了门探头往楼下大堂里一看,大堂里闹哄哄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围在汪郝军和岳洪身边不知道在吵嚷着什么。

    唐诺忙小跑着从楼梯上下来。

    钟朝阳正好站在楼梯口,“你在干嘛,打好几次电话都没接?”

    “睡着了,怎么回事?”唐诺听见有人在嚷着让汪郝军赶紧去买回北京的票,“怎么回事?”

    “宾馆让我们退房。”

    “退房?”唐诺看了看大堂里乱哄哄的人,宾馆服务员的表情也有些奇怪,下午回来时还满脸笑容,此时却是冷若冰霜的爱搭理的样子,“不是说明天上午他们还要去南州的几个景点参观吗?”

    “晚饭都没着落呢,明天的事就别想了。”

    “怎么回事?”

    钟朝阳笑了笑,“看汪郝军怎么安排吧,他在联系当地的朋友,有的一会准备回北京。”

    “那我问问去。”唐诺刚走到汪郝军跟前,汪郝军刚打完了电话,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一见唐诺走过来,忙问,“你明天才走吧?”

    “对,这怎么回事?”

    “有的想提前回北京,我刚安排完车,一会把他们送去车站,不想回去的咱们另外找地方住。”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活动还没结束就发生这种事,宾馆是属于丽妃山庄接待客人用的,怎么突然就不让住了,唐诺隐约感觉到中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用,等把他们送走了我再来找你们。”汪郝军说着忙招呼王小泉把要走的人集中到一起,让大家在半个小时候内收拾完行李到门前来等接送的大巴车。岳洪和张诗雅在登记今天暂时不能走的人员名单,唐诺忙过去登记上自己和钟朝阳的名字。

    不一会儿来了一辆大客车,送走了几个媒体记者和一些江山画院的人,大厅里显得空荡了很多。张诗雅这时过来通知大家,让大家回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在门前集合,一起去南州市内,已经联系好了别的酒店。

    唐诺隐约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汪郝军和周丽妃因为这次活动利润分成的事闹翻了,所以丽妃山庄不再接待他们。

    从车站回来的大巴车再回到丽妃山庄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再接了唐诺他们赶到市区的酒店安顿好后,大家各自随便吃了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回去的行程。唐诺和钟朝阳约好明天十点钟去拜访完李征之后直接赶去机场回北京,不再与汪郝军他们同行。

    这次的活动看上去有些虎头蛇尾,唐诺刚准备**睡觉,突然听到敲门声,张诗雅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外,说是忘了给自己安排房间,得跟唐诺挤一个晚上才行。

    唐诺忙把她让进屋来。

    “今天下午拍卖的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张诗雅洗了澡裹着浴巾从屋子里走出来。

    “你们明天早晨七点的飞机?”

    “九点的,我们七点钟得走,你可以多睡一会。”

    “还以为你们上午去参观,怎么的也比我们晚回去,没想到临时变了。”

    “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好看的。”

    “哦。”唐诺看了张诗雅一眼,这个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来很不简单,“早点睡吧,真能折腾。”

    “诺姐。”

    唐诺刚要钻进被窝,张诗雅突然叫了她一声。唐诺半抬起身来看了她一眼。

    “听说你以前做新闻记者的,可以把我们这次的事情写一写,周丽妃太不象话了。”

    “那得看有没有新闻价值。”

    “当然有了,她就骗我们到南州来,说是找了多少企业家来买作品,其实这成交率还不够我们这一趟的花销呢,你看今天晚上连住都不让我们住了,太不象话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挺好嘛,我看上午的成交率也不错啊。”

    “那都是一些托。”张诗雅脱口而出。

    唐诺看了她一眼。

    张诗雅无奈地笑了笑,“你对我们这一行还是不太了解,哪有那么多真实成交的数据,有时候就为了场面上好看。这次真正成交的钱不还到五十万,捐出去了一半,提供作品的那些画家拿走了一些,剩下的一半她还要跟我们分,我们这一趟就白忙活了。”

    “事先没说好利润怎么分配?”

    “都说好了,但是首先她答应至少二百万成交率的啊,特别是贾院长的画,当时是答应五十万找人拍下来的,最后还是做了个假拍,怕贾院长面子上过不去。实际上十分之一的成交率都不到,那我们还赚什么?”

    “二百万也太多了。”

    “不能赚钱我们来干什么?那周丽妃就是个骗子。这次我们和汪总是吃了个哑巴亏,没见过这么算计的人,写个新闻出来曝光她,出出她的丑。”

    “你不是自己会写吗?”唐诺笑了笑,“写了我帮你转到报社去。”

    “哎呀,我没写过新闻稿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汪总这次肯定是赔了,今天晚上的住宿费就好几千,都是他出的。”

    “我已经不做那一行了,转到艺术圈来就是想图个清静。”

    “我们可以花钱请你写啊。”

    唐诺看了她一眼,“睡吧,太晚了。明天你还得早起赶飞机呢。”唐诺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汪郝军,岳洪和钟朝阳他们三个人在屋子里喝酒。

    岳洪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顿,“汪哥,真没想到咱们会被一个乡下的老女人玩了一把,真窝囊!”

    “算了,生那个闲气,就当是自己花钱带大家出来玩了一趟,对吧,朝阳?”

    “以后小心就是了,当买个教训吧。”

    岳洪咬牙切齿,“我咽不下这口气,得想办法好好收拾她一顿才行,以为咱北京来的人那么好欺负啊。”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算了,我赔钱。”汪郝军叹了口气,“算我倒霉。”

    “朝阳,听说唐诺以前是报社的记者,让她给我们写个稿子曝光一下周丽妃的这些丑事,我也恶心她一下。”

    “这事不好写吧?”钟朝阳摇摇头,“要闹笑话的。”

    “不是写我们这两天的事,我就不信找不到她周丽妃的把柄,明天你问问唐诺,能不能写了发出来,我给钱。”

    “这个我不清楚。”

    “朝阳,要是唐诺能写的话,请她写个稿子,我们给高稿费,今天她借我的钱也不用还了。”汪郝军喝得满脸通红,“朝阳,我不是在乎今天晚上花的这点钱,我是丢不起这个脸,在你们面前我这脸都丢大了。”汪郝军的眼眶红了,“刚才那么多人我强忍着,真的想大哭一场,汪郝军在艺术圈子里也认识几个人,你说我将来还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

    “南州的事北京的人不知道。”

    “北京早就传得沸涨扬扬了。”

    “这个得问她,她现在不在报社了,可能也不愿意。”

    “试试呗,行就行,不行另外想办法。”

    “明天再说吧。”钟朝阳打了个哈欠,“我们还得去趟李征老师那里,到北京再联系。”

    “他们请得动李征吗?”汪郝军来的时候在路上听唐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关于艺术课堂项目的情况。

    “韩一平打过招呼了应该没问题吧,人家是李老的得意门生。”

    “他不是出国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应该是回来了。”

    汪郝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