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赵书记垫药费
    冯富贵刚刚抬着竹凉椅站起来,又将竹凉椅放下去说:“银花,你也放下去,等出去看看,那两个医生去睡觉没有?再进来抬着你姐姐走。”

    冯富贵蹑手蹑脚走出来,看见女护士在大厅扑办公桌上睡觉。他返回病房小声说:“外面有一个医生掉在桌子上睡觉,我们出去时,你走路脚步轻一点,不要吵醒医生,万吵醒她了会把我们留下来,那时我们就算白忙活了!”

    父女俩抬着竹凉椅,小心翼翼地走过大厅。正要跨出门槛时,冯富贵边暗暗庆幸自己的高明设计,边跨门槛走出去。一不小心,脚踢在门槛上,“呯”的一声响,吓得两父女心惊肉跳。他回头去一看,护士也被这响声吵醒来了,见她身子一振坐了起来,抬着扫视大厅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护士看到还黑的,然后又扑在桌上继续睡。他小声说:“快走!”

    父女俩抬着竹凉抬跑着离开卫生院,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地,累得两父女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实在是跑不动了。冯富贵放慢脚步往两边看了看,见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他端着粗气说:“在这休息一会儿,天亮再走吧!”

    两父女一同把竹凉椅放下来,坐在抬竹凉椅的竹竿上休息好一会。冯富贵忽然发现东边天空出现了红霞,站起来说:“我们不能在这等的太久,久了难免会被寨子上的人看见。到那个时候,怎么向赵书记解释?我出去拦车了。”

    冯富贵站在路边等了个多小时,也没看到有车辆经过。他转念一想,我们这瑶山窝里只有矿里有车,我又与赵书记去见过几次矿长,为何不直接去求矿长帮忙呢?他抬跑去矿区,直奔矿长家,站在门口喊:“矿长,矿长……”

    这铀矿虽位于荆竹寨管辖地,但因铀矿放射性强,有害身体健康,矿区距离寨子住人区十几里地,寨子里的老百姓与矿里的人也没有很多交往。冯富贵却随赵大海来矿长家吃过两次饭。他大摇大摆地走进矿长家,自我介绍到:“矿长,您好!您还认识我吗?我是荆竹寨的生产队长,随赵书记来过您家吃饭。”

    矿长上下打量了冯富贵一番,面前这个自称队长的人,似乎很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因什么事来过家里。他微微一笑说:“远亲不如近邻,有用得我上的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又不是贪赃枉法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冯富贵看见矿长答应的很是爽快,却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门只打开了一条缝,矿长却站在缝隙间说话。他微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确实有要事才来找您的,能让我进去坐下来说吗?”

    刹那间,矿长面红耳赤地打开门,微微一笑说:“请进来坐吧!”

    冯富贵大大方方走进去,坐在桌子边说:“我要去县城办点事,专程来贵单位乘坐顺风车,不知贵单位今天有没有车去县城?”

    “去县城好说,就是不晓得冯队长办的事急不急?”

    冯富贵想了想,微笑说:“赵书记说您是大好人,有求必应……”

    “你有几人去县城?说吧!”

    冯富贵故意低头抹泪,长叹一声说:“哎!实不相瞒,我女儿患了重病,她的命危在旦夕。我又不好麻烦别人,我与小女儿送她去县医院治疗!”

    矿长两眼盯住冯富贵,看见他焦灼不安的表情,还有精疲力竭的样子。他一字一句地说:“虽说公车不能私用,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走!”

    冯富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鸡吃米一样,不停地给矿长磕头。边嗑头边说:“不是女儿患重病,不是卫生院的水平太差,我不会来为难您!”

    矿长看见他还跪在地上嗑头,大声说:“带你去喊司机,快走吧!”

    冯富贵急急忙忙站起来,跟在矿长身后,边走边说:“我从赵书记家里来的,他本来要带我一起来矿里,请您帮忙。但我麻烦他的事太多了……”

    矿长也边走边想,昨天去了县城把买菜回来了,矿里又还没有到出货的时候。我只有叫司机开工具车去,为他专程跑一趟了。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司机家里,矿长看着司机说:“请你今天去趟县城,挂在我私人用车的账号上。”

    司机看到是矿长亲自带来的人,又说挂在矿长私人用车账号上。灵机一动说:“昨天去买菜时,因我们去的太晚而没买够菜,今天还要去的。”

    “你把冯队长他们带下去,早去早回吧!”矿长说。

    “我们现在就走,您放心!”司机说。

    矿长向两人告别回去了。司机转身说:“冯队长,你跟我来。我们一起去叫食堂采购员,立马就开车去县城!”

    司机叫上食堂采购员,开车到密林处,冯富贵大声说:“师傅,请您踩一脚!我还有两个女儿在林子里等车。”

    司机瞪了冯富贵一眼,左脚踩下离合,右脚松开油门踏在刹车板上,手拉动手刹,熟悉而又连贯的动作让冯富贵看呆了。司机拉起手刹后,喃喃说:“你女儿不是在乡卫生院吗?你去叫他们快点上车,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呀!”

    “遵命!”冯富贵跳下车,边向林子里跑去边说。

    冯富贵与冯银花抬着竹凉椅从林子里出来。司机一看,同冯富贵抬竹凉椅的人是个女的,个子比冯富贵矮了个头,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他估计小女孩够不着车厢,慌忙跳下车来接过小女孩抬的竹凉椅。冯富贵看见司机下车来帮忙,惊慌失措地把竹竿放在车厢上,笑着说:“怎敢劳驾您呢?!我女儿患的是传染病,我怕她的病传染给师傅,让我们自己来忙吧!”

    司机犹豫了一会说:“这小女孩个子这么矮,她够得着吗?”

    冯富贵本来要过去替换司机的,急忙转身爬到车厢上去,配合司机把竹凉椅放上车厢。他还给司机行了军礼,微微一笑说:“感谢您的帮忙!”

    司机看见冯银花也往车厢上爬,皱着眉头说:“小妹子,你爬到车厢去干什么?这山路陡峭又弯多,万一摔下车去,谁负得了这个责任呀?”

    司机与冯富贵一起关上车厢门后,大声说:“冯队长,你也下来。我们这是工具车,驾驶室里大把的位子,都坐在驾驶室来吧!”

    冯富贵把手搭在司机肩膀上,跳下车说:“我女儿一人在车厢上,还躺在竹凉椅上,拜托师傅开慢点,安全第一!”

    乡卫生院里,护士看见病人和陪护人员都悄悄溜走了,自己扑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是小事,雷院长来了后,一定会问自己要医药费。她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这里,谁是病人的家属呀?”

    冯妈上前一步答道:“我是病人的母亲,请问有什么事?”

    护士站到冯妈面前说:“陪护人和病人都走了,请你把账结了吧!”

    “我女儿都不见了,你还叫我结账?你把人给我找来呀!”冯妈说。

    雷院长看见病人的病很重,给病人诊治后,也不敢回家里睡觉,独自走进休息室躺在窄小的床上。一觉醒来,听到病房里传来吼叫声,急忙翻身起来,走进病房看见是护士叫家属交钱。他过去打探说:“你们这怎么回事?”

    “雷院长,我眯了一会眼,陪护人和病人都逃走了。我让家属结账,家属不仅不肯结账,还吵着问我要人,哪有这么横蛮的人?”护士说。

    “哪位是病人的家属?”雷院长说。

    冯妈看到医生是要病人家属结账,不仅不敢承认自己是病人的母亲,她还后退了一步。护士立即抓住冯妈的胳膊,大声说:“她就是病人的母亲!”

    雷院长走到病床旁边,仔细观察一番病床。看见病床上还挂着没有打完的药水瓶,又少了一场被子。他走到赵大海前面说:“赵书记,昨晚送来的女子,她不仅因绝食患了肺炎,还割断了手腕。看来,家长采取了非法手段虐待女儿,让自己的女儿生不如死,现在又拒交医药费,对这么的家长怎么办呢?”

    冯妈听到雷院长把女儿割脉管和绝食的事都说了出来,悖然大怒。她冲过去推了雷院长一把,还怒声吼道:“你,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现在你又多一条罪证,不仅是非法虐待女儿,还殴打医生。赵书记,我们把她交到乡政府去,让乡领导依法处置吧!”雷院长也怒声说。

    冯妈听了雷院长的话后,觉得是自己太冲动,让雷院长抓到了把柄,要把自己交乡政府法办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蹲下去坐在地上,伤心地大声哭泣,还破口大骂丈夫:“这个砍脑壳的,如此心狠手辣,对亲生女儿……”

    赵大海看到平常的冯妈说话很少,对寨子里的人温和善良,是一个贤良的女人。对两个女儿舐犊情深,孟母三迁,无微不至,寸草春晖,称得上是贤妻良母。刚刚她对雷院长像只母老虎一样,也是因她爱女心切,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她竖起柳眉骂丈夫,又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采用耍无赖来躲过雷院长追责。他过去扶起她说:“嫂子,别在这骂了,我们交了药费走吧!”

    冯妈立即止住骂声,站起来去交医药费。当听到雷院长报出医药费时,她惊讶地问道:“她就在这住了一晚,怎么要这么多钱呀?”

    “她高烧,给她打了退烧小针,又吊了几瓶药水,还偷走了一场被子。我是看到赵书记的面子,只是照价赔偿,还没有收你的罚款!”雷院长说。

    冯妈伸手进去掏钱时,发现自己的钱落在了家里,低头说:“雷院长,我忘记带钱来了,这就回去把钱拿来结账,我不是赖账人,请放心吧!”

    “被子都偷的人,你让我怎么放心呀?”雷院长说。

    护士上前来,瞪大眼睛盯住她说:“不是穷疯了吧?这钱都想赖!”

    赵大海看见冯妈被护士气疯了。她正要发作骂护士时,赵大海掏出钱来说:“嫂子,你别着急,我帮你出医药费,你回去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