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丑小鸭与小天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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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受了另一个学兄的追求。性张,有个很少听到的单字为名,开始她以为是大浪滔天的“滔”,其实是“韬”,韬略的“韬”,就是那位高她一茬的,在读研究生。

    人生得高挑,斯文,秀气,不俗,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也颇为学究味。

    他本是在北京上的大学,但母亲再不让他离得太远,就考了本地的研究生。正好与她同一个系的,所以算是她的学长。他是本市付市长的公子。

    开始,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付市长的公子,他的外在形象和气质上,她感受得到,他身后的背景不会是平常人家的子弟。从他那看似淡雅温和的外形上也能感受得到的那种并不张扬的高贵。他那自尊的平和,隐隐约约地足可看得出和感受得到他那并不外露的优越感。从中足可让她、敏感地,因为身世所以然的距离感。

    她时而会在校园中遇上他,他时常骑着一辆斩新的小凤凰单车,悠然自得地在笔直的林荫道上出现。有时俩人会在半路不期而遇,她都要自觉地闪让一边,偶或俩人身不由己似的,相互欣赏着驻足片刻。她腼腆地在逃避着他那让她羞赧的眼眸。

    后来她才知道,他也同在一个系,他在研究生楼,她在女生宿舍,相距着一个不太大的草坪,又恰好同在一个师门!一次有事上了老教授家求教时,恰好他也在。

    也就这样,俩人认识了。还开始了交往。但也只是泛泛之交。后来是那老教授的一句话,挑开了她隐蔽着的心扉。

    那是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是留德的,是教的国际法。那时正适改革开放大潮,国门洞开,法律开始大方地走进大学的课堂,特别的国际法,很热门的。国门打开,国际法,几乎涉及到每个经济细胞,所以,学的同学还不少。她跟张韬恰是同窗师门。当时她只是本科,他已是硕士生。

    那老教授她是个单身女人,她对她很关切,可能同是女儿身吧,又是同在一个志趣上,忘年相遇。

    是她一句话,让她,心底激起情感的涟漪。

    其实她也只是说:生是女儿身,最美好的时光很短暂。好像,命运对女人从来就是很挑剔!在遇上最美好的时刻,要珍惜,别因为一时错过,留下可能是一生的遗憾!

    可能,那也是她的身世之感吧?她都七十老几了,早过退休年纪,本来她有丰厚的待遇,足可安逸地颐养天年。但是她,还全心在课堂上!她离不开学校,也离不开学生,她是几十年的助教。那时,法律专业几乎被撒,她只在历史系,当了几十年的助教!说来颇也滑稽。近来法律系走上正轨,更是国际法,在国内,好像,像她那样出过洋,在外国受过系统地良好的法律训练的专业人材并不多,所以,她才从冷落的角落走出阴影,开了专业课,刚提到教授的位置上(还隐隐约约地带着个“付”字)。她是单身女人,毕身独身,一心只在学问上。但那年代,将她遗忘甚至可说是抛弃在边缘!

    这也让她想起林巧稚,一个妇科专家,她都不知她的手,承受过多少幼稚生命的重量,不知有多少孩子经过她的双手,接生来到这人间,在她的手下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早已有了孩子,成了孩子的母亲父亲甚至是祖父祖母,但是她,毕生单身,没有孩子。后来她临终时据说她只是长嗟:我也是个女人!

    而就在女人的身后,应该有太多的内在与包容。但是她,她俩,学术上的姣姣者,而在处世上,偏是简简单单地,她的情感与家庭,一直都是空荡荡的,她只是一个女人身在。

    她正适是**萌动,生命的原性开始在她的身上懵懂地仿佛在蠢蠢欲动!

    那已是无法回避地,心里也在默默地感到自己也该到了有个归宿的准备。开始,她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别扭着。终究是平生第一回!

    后来,是女孩子的虚浮决定了一切似的,最平俗的话也不是说:男怕处错行。女怕嫁错郎的?!

    女孩子,苍天赐予她的机会、看似厚宠其幸,其实是很挑剔。

    俩人仿佛在某种无法逃避当中,但俩人只在隔着一重山,似只是观赏着无处的风景!

    但她内心总暗地觉得自己就还是那位灰姑娘!一种不可逃避的距离感,自卑与腼腆横在其中。

    其实她不是很愿接受,因为学业还在半途,她不能因别的事而将学业半途撂下。但,心里就是还像在横迕着什么,放能下,又扯不上的样子,既向往着,也在逃避着,有点堵。也有一种朦胧的崇尚,说不清的直觉,也没了法子的事。人是风尘中物,无不蒙胧风尘中。

    那也是在那年,大年之末的初几,是初四五吧。反正大年已是将过。一大早,她正想与母亲一起到城里游玩一下呢。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汽车拉叭声,愕了她一跳。从窗口望去,是一辆高级的进口小车!不禁一阵紧张,她简直早已忘了。也想不到那学兄是那么的当真。

    本来除夕前他已来过,是骑着他的那辆车,凤凰牌的自行车,很大方地真诚的邀请她到他家过年。因为太突然,从未敢想过的事,一下了要将她推到一个陌生地方,她毫无准备。只是托辞说是她要等母亲过来,不能过去,下次吧。有时间的话。

    那学兄也不再强求,轻轻的说,好吧,过二天他再过来。到时候请阿姨也过去,他代表他母亲邀请阿姨(即她母亲)过去。

    大年初二,她正好要跟那些约好的同学进城,刚出门就遇上他,也是开着小车。还是开着那么高级的小车!他父亲的配车。

    再次邀请她和阿姨过去。当他知道他所邀请的阿姨还未过来时,也颇感为难。这时更让她为难的是,已约好了的,一起过年的同学正在远处唤她,差点要让她难堪。她只说:她正要跟同学出门,他们正要出门到城里去,所凑的份钱到揣在她的身上,她又怎好一个人逍遥而丢下已约好的同学呢?再说了,她心里知道,她一个从山里刚出来的女娃儿,她也真的不习惯那么随意跟男同学到陌生的家中。再说母亲也一直还不过来,她真的为难,她也想过只能在这耐心等母亲。母亲她会过来的,难说不是今天!她实在是难以拒绝,也难以接受。看见约好的同学正好过来叫她,她也就乘机明挑了,婉传的谢过了他。

    她以为那事也就过去了,想不到他竟然真的/。

    母亲一直等到过了初三才姗姗来迟。大年初五一大早,她正想带着母亲出门进城去,突然一辆小车停在门前。

    车门打开,是张韬,他从车上下来。

    想不到那天,他还带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看起来年轻女人,这让她大为惊诧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女人正在费尽心机似地看着她,让她有点上无地自容的样子。

    张韬介绍着:这是我母亲。她想邀请你跟阿姨过去!

    这时她才知道那女人是他的母亲!她开始还以为那女人是他的大姐呢!

    那女人从车上下来,站在她母亲的跟前,俩位应该是同龄的女人站在一起,更显得是相形见绌;更显得出,身世背境与人生际遇留与不同女人身上的印记。

    张韬母亲将她看得犹如一只新遇上的宠物。让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只能求助地看着母亲。原以为,母亲会找个理由婉言相辞。因为母亲向来从不轻易高攀,为了维护独立的个性,有时近于是不近人情。

    孰料,母亲那天却意外地、像在顺水推舟,作了顺水人情,简直是将女儿塞着推进了那小车里!母亲也挤着进去,与她坐在后座上,让她紧挨着学兄的母亲坐在一起。

    小车开到了一幢独立于草坪中的小楼门前,走进大门,内面那从未遇到过的场面,她真不知道该是站着,还是要坐下,她的位置在哪。他们满一家子的,她成了一件参展品,像那供在厨窗中任人挑选的商品。他那一帮子亲戚简直要将她整个拆零了要看个透彻!将她看得、让她无法面对,无地自容地,只好躲开那些人挑剔的目兴。只能紧紧地挨着母亲,挤在那只宽敞的沙发里,觉得自己更像是那被裸露于阳光上的玩具!

    她就是那般朦朦懂懂地被母亲塞进了爱情快车上。

    那天到底是怎么过的,她简直想不起来了。

    可以想象童话中的丑小鸭,灰姑娘的童话或许也不过是如此的场面。

    少女情梦中的童话,不也只是那般光景!初开的情窦,在他那刻意呵护着的陪育下,逐渐要达到了水到渠成的程度。她也就习惯了。那时真的是她最为幸福的时刻!几乎是每个星期天,节假日,俩人都在一起渡过。她开始被幸远女神穿上了那只冰清玉洁的水晶鞋!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童话世界,完全地进入了准新娘的角色。每个星期天不在他家中过,也就是在商场戏院公园中进出。那时她最怕的是遇上那四川同学,那位石匠的儿子。或许他也在着意地在躲避着,大老远地,只偶尔看过他那修长地单薄的身影在校园里出没。那时他们也都没了时间再聚在一起。因为正面临着毕业,有的已为就业四处奔波。只有她,并不着急,过她那种俩人浪漫地无边际着的日子。他父亲早就物色好了,只要她一毕业就进入进出口、或外贸公司!那是地常要出国的最好的单位。并不是哪个想进就能进得了的。对于她来说,那简直就是不异乎童话!她已开始在憧憬中期待童话世界的到来!美好的神话正朝她招手手致意,幸运之神大为眷顾着她。她早就心里有所向往着,只要一毕业,有了工作,就将为她苦难半辈子的母亲接过来。她们三个一起过(他还有一位正上高中的小妹。说好了,今后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与母亲一起)!

    自那以后,她总是有意无意似的,总要远远躲开往日曾在一起过那年的同学,特别是姜伟!有时,她也会偶尔会在校园里无意遇上那位四川同学时,心里还是在悄悄地有种放不开的感觉,总是有种对不起的意思;她回避不了的,心里只在默默地歉疚着感谢他以往的真诚相待。他也知道了那回事,并不意外,反而像是他也就放了心似的,轻轻对她道了声祝贺的话。坦诚地对她说:真的像是天地所赐、得有其所。像是灰姑娘遇上了小王子,那是上帝赐与您的。您应该幸福!

    她默契地悄悄地承受着他真诚的祝福。

    她在别的女孩子的嫉妒所包围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爱神的眷顾,沐浴在近于是奢侈的热恋中。但她并不因之而忘乎所以,并不将独立的自我丢失,并不丢下学业。她认为,学业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她从不放弃学业上的事,不丢下一次课,不错过一场考试。每场考试都不让自己失色,也让男朋友括目相看。他母亲更是以赞赏的目光待她。她也打自内心的,为自己持有一种苍天眷顾的自豪感。眼看毕业将即,她决意要在这决定一生成就与前途的关键时刻,自己不能疏忽,马失前蹄,陷落潭溪!所以,她也开始了全身心于学业上。不再与男朋友到处乱逛。吃住都在学校,礼拜天也少到男朋友的家。她不能单靠他父亲的威望得到她所想得到的,还要凭她实在的功底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坐在他父亲为她准备好的座位上!绝不能让他父亲因为她而有丝毫有损于人言的口实。也是要为自己争这最关键时的气。

    毕业考试,其实是在考人生最决定的命运关口上。都说是一考考天下,一考考人生。那一考,决定今后与前途的时刻,无人能疏忽。

    而就在关键的最后关头,她偏偏病了。

    开始只是感到有点困倦,身子发低烧,但还行,她硬撑着。接着,她老有精神不济,有点体力不支,最后撑不住了,昏在考场上。病了。那一病,一病不起!最后还是失去了毕业考试。

    那无常的命运之神,就是那么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