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驼子刘巨人
    3、小驼子刘巨人

    孤坑生产队的队屋稻场在山冲中央的一块高墩上,说具体一点,也就是在沈家坳和于家坳两村之间那个山冲中央的一块高墩上。这天清早,当孤峰山间还是水雾氤氲的时候,小驼子刘巨人就夹着记工薄,颈下吊着一只用麻绳穿着的铜口哨,一纵一颠匆忙忙由刘家坳向队屋稻场走去。

    名如其人,这话是不准确的,至少对刘巨人这人来说是不准确。巨人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不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至少也得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而刘巨人只是个驼子,而且驼得十分厉害, 那凸出的胸脯始终就如一块溜圆的鹅卵石堕在他的两条大腿之上,行走时两腿一前一后挨动,就带动他那堕在大腿上几近方形的身体一左一右地摆动;背后那窿起的骨骼已将后衣撑起一个三菱形,尤其是当他行走时,从远处看,更像恐龙界那个秃尾剑龙。孤坑人对他本来是既同情又怜悯的,因为他识些字,就一直把队里的会计给他当着,让他每年在队里拿个整男劳力一样的工分。尽管他常把社员的名子写错或是把帐算错,但社员知道他识字少,最多是脾气上来同他争论几句而很快就原谅了他。那时小驼子或许是知道自己是个残疾人,脾气也就显得特别好,见别人冲他发火,至多也只是咧着小嘴里的两排细牙“嘿嘿”地笑着,表示自己的歉疚和求得他人的谅解。可是,自从 “文革”中他在“专锥老虎屁股战斗队”里当了造反队队长,在孤峰铺上闹了近两年的革命后,回到队里就似乎彻底变了个模样,不仅是霸气十足,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摆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大无畏的革命架势,而且还仗着全队男女社员每天的劳动工分都得靠他记帐、全队社员年终家庭收入是多是少都得靠他去计算这些权力,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谁要是再得罪他,他就会立即给谁无情的回击:你今天得罪他,他可以今天在你的记工薄上做些手脚;你明天得罪他,他就明天在你的记工薄上做些文章;你天天得罪他,他可以让你全家在年终决算时不仅是分文不进,还一定要让你全家欠生产队一屁股搭一胯子无法还清的一笔烂帐!开始社员还找他吵闹,还找队长评理,要拿掉他会计的职务。队长说:“说得轻巧,把他撤了谁来当会计?你的帐错了,你去把查出来,我叫他把改过来不就成了!”社员都不识字,谁还能查出那帐?唯一的办法就是认了,怪娘老子没让自己识字,把小驼子的一切蛮横统统认了。因此,小驼子在孤坑生产队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一手遮天,真正成了统吃一方的巨人。

    这天一早,小驼子刘巨人匆匆忙忙来到队屋稻场后,就昂起他那个伸在大腿前如山刺猬般的小脑袋,看了看四周还沉浸在晨雾朦胧的山村,皱了皱淡眉,本来是想大发一通脾气,但见诺大个稻场除了他就再无第二个人,想了想,只得把那两条淡眉舒展开来,拿起吊在颈下的铜哨放到嘴边,用足力气狠狠地吹了一阵!

    别看小驼子刘巨人的气力不大哨音不算太高,但对孤坑队的男女社员来说,那简直就是战争年代上战场前惊心动魄的集结号!第一次哨声响过不久,大部分社员都已跑进稻场,没有赶到的,也在半路上跑得气喘嘘嘘跌跌撞撞!

    这时,刘巨人看了看已到的社员,从上衣小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娴熟地将笔帽儿拔出套到另一头,用三个细长的指头掐住笔杆,再抽出腋中的记工薄,翻过几页,大声喊道:“大家听好了,我点名了!”就点到沈三吉的名字。

    沈三吉是个年轻机灵的小伙,见点到他,丝毫不敢怠慢,大声回答道:“来了!”

    刘巨人用钢笔在记工薄上勾了个记号,继续点着:“刘华方?

    刘华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厚道老实人,见问,立马紧张起来,说:“在这里。”

    再点:“刘可太?”

    那个年月,讲究打扮的人极少,而爱打扮的男人就更是少之又少。但刘可太这人例外,他不仅是每天将两片瓦的分装头梳得齐齐整整,而且是一日三遍都要用凉水在那两片“瓦”上抹了又抹。当听到刘会计点到他的名下,立即极规范地做了个出列的动作,响亮地回答:“到!”

    ……  ……

    刘巨人见记工薄上的名单大部分已到,就咧着满嘴的细牙,尖着嗓门,似笑非笑的连喊带骂:“排队了!排队了!你们的耳朵都聋啦?排队!”

    刘巨人见社员盲无方向地挤来搡去,就指着通向刘家坳的那条大路,高声喊道:“就朝那条路排队,排两队,中间留宽些,还留宽些!这是夹道欢迎的队形,夹道欢迎!懂吗?还不懂?你们那两只耳朵是长着喝风的呀!”

    社员边排队边回答道:“不是喝风的,都听见了!”

    刘巨人这才站到两队之间,说:“现在我宣布一条纪律,今天一大早,队长就到大队去接工作队,他们马上就要到了。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听我指挥。有不听指挥的,我就要、就要……”就高高扬着手中记工薄,说:“还是老规矩,扣工分!扣工分,听到没有?”

    社员齐声答道:“听到了!”

    刘巨人还不放心,又用那一双绿豆小眼睛在人群中巡视一番,这才发现缺了几个放牛的孩子,就问:“唉,那几个小放牛的呢?”

    刘可太急忙回答说:“还没回来!”

    刘巨人那一对小眼气得瞪圆了,说:“怎么还不到?昨天不是通知好好的,今天是大事,谁也不得缺席!”

    刘巨人说着,就气得紧咬细牙,狠狠用钢笔在记工薄上圈出四个牧童的姓名,正要下笔扣工分,刘家坳那边传来一阵嗵嗵嗵牛们奔跑的声音。

    “来了!来了!” 在场的社员都喊。

    刘巨人就停下笔,扬起小眼睛看着那飞奔而来的牛队。

    沈幽兰三人骑牛跑到稻场,跳下牛背,将牛栓在稻场边水桦上,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报到。

    刘巨人登记完,又向三个姑娘瞟了一眼,问:“还有一个呢?”

    金霞急忙回答:“马上就来。”

    刘巨人一颠一纵走到金霞面前,追问道:“为什么不一道来?”

    金霞就胆怯地连连摇头,说:“不、不知道。”

    刘巨人闪动一双小眼睛,靠近一步,问:“他是不是看书去了?”

    金霞先是一惊,随即想起幽兰的招呼,再次摇头,说:“不、不清楚。”那声音已明显减弱很多。

    刘巨人已有几分明白,就更进一步追问:“前面说不知道,这又说不清楚,到底清楚还是不清楚?说!”说着,就扑上前踮起脚,做着要揪金霞衣领的架势。

    金霞见小驼子逼来,已乱了方寸,吓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

    黄玲香知道不妙,立刻冲到刘巨人前面挡住,一边悠转着手中的牛梢,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驼子,你想干什么?吃人啦?”

    刘巨人又把小眼睛调向黄玲香,说:“吃人?谁吃人啦?我是问那个没来的小于福是不是在看书!”

    沈幽兰担心事情闹大,就走到小驼子和黄玲香中间,说:“刘会计,不是说过,小福子马上就来嘛。”

    刘巨人又把小眼睛转向沈幽兰,说:“那你说小福子是不是在看一本书?”

    沈幽兰不紧不慢,微笑着说:“刘会计,要我说什么呢?我说他不在看书,你相信吗?”

    刘巨人冷冷地“吭”了一声,不再搭话,就低头打开手中记工薄,重新开始写划起来。

    黄玲香知道小驼子要干什么,再次扑过去,用手中鞭梢点着对方鼻尖,说:“小驼子,你今天想操事还是怎么的?”

    刘巨人知道黄玲香不是好惹之人,也不搭话,继续在记工薄上写划。

    黄玲香急了,伸手去夺记工薄,说:“小驼子,你敢?”

    小驼子也算机灵,急忙将记工薄收回,紧紧夹在腋间,说:“我有什么不敢?”

    “你敢扣工分,我就敢揍你!”

    黄玲香正要再次抢夺记工薄,沈幽兰急忙拦住,说:“玲香,干什么呢?”回头又劝小驼子:“刘会计,于福平时从来没误过事,今天一定是牛跑进了深山,他正在找牛哩!你可不能扣他工分呀!”

    刘巨人一阵冷笑,说:“不扣工分?都不扣工分,那还要我这个会计干什么?吃白饭啦?啊?”

    金霞也缓过神来,匆匆过来哀求说:“会计哥哥,于福确实找牛去了。你真的不能扣他工分。我喊你好哥哥了。”

    动听的声音又把刘巨人把目光吸引到金霞这边来。这一看,就看见了金霞胸前那一对藏掖在单衣内如鸡蛋大小的馋物,心旌荡漾,陡然生出一分邪念,就露出一排细细的黄牙,淫笑着说:“‘好哥哥’?嗯,霞妹子这话好听!那你说说,我这个会计哥哥除了扣工分,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金霞早已吓得“哟哟”不知所措。

    黄玲香看见小驼子那付猥亵的眼神,顿生几分恼火,说:“小驼子,凭你的能耐,还能想不出办法?”

    小驼子有了经验,这次不退缩,也不愠怒,同样用那双满含淫意的小眼睛在黄玲香胸前那地方睃了个来回,接着就阴阳怪气地笑着说:“办法我有啊!你能答应吗?啊?”

    黄玲香说:“只要你狗嘴里能吐出来,我就能答应!”

    小驼子说:“好哇!那我们来摔跤子?”

    听说小驼子要与女孩摔跤,年青社员都趁机起哄:“哈哈,驼子会计要和小放牛的摔跤子了!驼子,你敢和她们摔跤子吗?摔呀!快摔呀!”

    小驼子不慌不忙做了个摔跤的架势,招了招手,说:“来呀!来呀!”见女孩们不上来,就又说:“你们今天要是把我摔倒了,我就不扣小福子的工分;要是输了,就别怪我……嘿嘿,怎么样?”

    听说摔跤,黄玲香来了劲头。就想到上学时,一次十多个放牛的小男孩一字排开仰躺着拦在路上,沈幽兰知道这是小放牛的要耍野,就拉着金霞要绕道回避,却被黄玲香拦住,说:“他们拦住不让走,我偏要从他们身上跨过去!”说着,真的就抬腿要跨。这时,被跨的那个小男孩趁势抱住黄玲香双腿,就要做些耍野动作,黄玲香眼疾手快早就一拳捅到男孩胯下,疼得男孩双手抱着那地方哭爹喊娘就地打滚到一边去了。再有男孩上来,黄玲香再就双手一伸,紧抓对方两肩,右腿插在男孩两腿背面反着一绞,男孩倒了。再来,再倒!十多个小男孩一个个被镇住,再也不敢也这条路上耍野了。现在小驼子喊摔跤 正中黄玲香下怀,就勒胳膊绾袖管,右手一挥,说:“幽兰,金霞,上!”

    幽兰和金霞当然知道玲香摔跤的厉害,更想到这三对一同小驼子摔跤,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胜!还有更重要的,只要这跤摔赢了,于福迟到的事就一笔勾销相安无事了!“这跤能摔得!”沈幽兰和金霞几乎同是这样想着,就不多考虑,也学着黄玲香的样子,一阵卷袖管勒胳膊之后就冲了上去。但她俩毕竟不是黄玲香,从来就没有做过打架摔跤的事,真的与小驼子纠缠到了一处,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只得弯腰曲背叫着嚷着在外围做些抓手腕拉衣褊抱小腿等一些嘻嘻哈哈的小动作。这些小动作不仅没能给黄玲香增添力量,反而使得黄玲香在抓挠小驼子要害部位时一次次扑空!

    小驼子这次特别机灵,见三个女孩扑过来,他不慌不忙左躲右闪,一边暗中打着坏主意,他要趁着在躲闪的混乱中,用自己那两只鸡爪般的长手去摸捏女孩那些害羞处!起初,三个女孩并未觉察,直到金霞大叫一声,用手去揉胸部时,幽兰和玲香才明白过来,相互使了一下眼色,不等小驼子再伸手,就一齐朝他的腋里挠痒,嘴里发出“呵呵”的叫声……

    小驼子并不是个怕痒的人,趁着三个女孩忙着呵痒的机会,又一次捏着了金霞那个硬硬的鸡蛋球大的害羞处!黄玲香气极了,瞅准空,扑上去揪住小驼子衣领趁势一提,一个扫堂腿出去,小驼子已被扫倒在地。黄玲香扑上,用一只腿膝跪住小驼子胸肋,一只手掐住脖颈,举拳就打。不知是女孩的拳头力量不足,还是情欲熏心的小驼子眼前已别无它物,唯有的只是那馋人的诱物,忘掉的是自身的疼痛……两眼直楞楞地盯住那在眼前晃动的一对颤融融颠动着的肉球球,就不顾一切地重重伸出那只魔爪,向着渴望已久的那两个诱物紧紧抓住而且还用力捏了捏!

    黄玲香早已痛得呀呀怪叫,一边捶打,一边大喊:“幽兰,金霞,打呀!打死这流氓!打死这流氓!”

    金霞扑上去,虽然那两只柔软得像棉花球一般的小拳头“嗵嗵嗵”地一会儿捶打小驼子的头部,一会儿捶打小驼子的脚部,估计那如给人挠痒的感觉也不会差离多少!

    沈幽兰见同伴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也着实愤怒了,但终究是个心地慈软的女孩,见一个残疾人已有黄玲香和金霞在捶打了,如果她也真的上去助阵,那岂不是以多打少欺人太甚?想着这些,就一边高喊:“小驼子,还不快快求饶!求饶了,我们就不打你了!”一边高举两只无力的拳头,弓着腰在小驼子头前绕来转去……

    在小驼子的印象中,三个女孩,顶数漂亮的就是小幽兰!现在见她果真来到面前,更是求之不得,他已不顾玲香和金霞的捶打,就假装挣扎,用双臂紧抱头部,一边故作嗷嗷怪叫,一边用两只胳膊紧紧抱住自己那个小小的脑袋——这样,在别人看来,以为他是在用手护卫自己的脑壳,其实不然,他是要利用两臂间的缝隙暗地瞅准那个即将扑过来的沈幽兰,瞅准沈幽兰胸前那一对甚至还要比那两位女孩更凸起颤动得更快更融的地方!“她比金霞和玲香的一定要更白更嫩!”就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小驼子竟然还有时间把几个女孩的那对诱物作了个详细的比较!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潮汹涌不能自已;他虽然不是色场的老手但他终究已是在孤坑称霸一方的混混!他知道,幽兰比那两个女孩要精明得多,对待幽兰不能像对待玲香和金霞那样草率匆忙,“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他要精心设计蓄势待发,非等到幽兰完全扑到他面前,把那对让他梦寐以求神魂颠倒的诱物送到手边时,他才会以恶虎扑食般疯狂地把自己两只魔爪同时伸出去,伸出后就一定是百发百中地连衣带那诱物不偏不倚一手一个牢牢抓住抓紧,而后再疯狂地去捏去揉,甚至还要昂起脑袋用自己那刺猬般的小嘴去重重地亲咬几下!

    “幽兰,小驼子在犟哩!快帮我按住他的头!”黄玲香又在呼唤。

    事情就坏在黄玲香这一声呼唤。沈幽兰信以为真,就转到小驼子头前,弯下身体,紧紧按住他的头部。

    这时,沈幽兰那对诱物就不仅是近距离地悬吊在刘巨人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清皙地闻到从那对诱物间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带着体温的异香!这是千载难逢的绝妙时机,万万丢失不得!刘巨人就将早已做好一切准备的两只魔爪冲着那对使他倾慕已久的诱物同时伸了出去……

    就在这瞬间,一只突如其来的手紧紧地掐住了那两只疯狂的魔爪!